朱士仁十岁生日才过了一个来月,他依旧和往常一样,早上四更醒来,先不睁眼,按少林罗汉功的方法,练自己的眼睛,从上辈子所了解的江湖黑话,就是练一双招子。
这练眼睛的功夫,对已经立志做飞贼的朱士仁来说,是每日里必须作的功课,反正也耗不了多少时间,还可以让自己完全从睡意中清醒过来,一举数得。
按照往常的习惯,他一早出门练功,到了中午,才带着疲惫的身子,从某处练功场所回往村里,直接去了舅舅家吃饭,舅娘往常在这时候都已准备了一桌的吃食。
当朱士仁进屋的时候,舅舅王大木,舅娘王梅氏两人正无言的对坐着,可以听到隔壁厢房内,王小丫呜呜的哽咽声音响着。
朱士仁很快感觉到这种压抑的气氛,便开口问道:“舅,舅娘怎么啦?丫丫她怎么在哭?发生什么事情啦?”
“妈的,这狗日张千户,今天居然说要让我家丫丫去那棺材堡,做他家的丫鬟,哼,还不是看上了我家丫丫的美色,他奶奶的,他这是做梦,我,我他妈的,跟他们拼了!水儿,依我看,你马上就和丫丫正式成亲,他们敢让一个小媳妇去做丫鬟?他奶奶的,太欺负人啦!”王大木见朱士仁进来,一时不由得火星点了干草堆,顿时轰了起来,站起身来,把桌子拍的震天响。
王大木长的五大三粗,一脸毛扎子胡须,加上从小打铁练出了一身鼓鼓囊囊的肌肉,活像水浒中的黑旋风李逵,说起来这脾气也像,讲义气,毛性子,如今他三十来岁,在那边蹦跳着,把桌子拍的原地跳了起来。
王梅氏坐一边叹了口气,眼圈顿时也红了起来,一手拿着一块手帕,抹了抹自己的眼角,也站起了身来,走到朱士仁身边,摸了摸朱士仁那扎成马尾,还有些潮湿的头发。
“大木,你说的什么胡话,你看看,水儿才十岁,怎么和丫丫成婚,拼了,你拿什么和他们拼,棺材堡里那麽多家丁,可都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呢,你别胡闹,别吓坏了孩子,唉,这可怎么办呢?”王梅氏在家里却能镇得住王大木的人,或许是匠户人家娶妻不容易,或许是王梅氏外柔内刚的脾气,硬是把王大木治的没脾气。
王大木恨恨的又拍了下桌子,那桌子是上好的木料,也亏得他常年打铁,那手掌里的老茧厚的可以钉马钉,这么拍打也没感觉到自己手疼。
朱士仁见这场面,又听到王大木的咆哮,总算是一知半解,转头看了眼王梅氏,又向那王小丫的房间望了望,张千户怎么会知道丫丫的事情呢?
“舅娘,舅,你们别急,慢慢说,总能想办法的,先告诉我怎么回事情,然后,晚上,我爹回来了,我们一起想办法。”朱士仁只好来个小孩子安慰大人,这么说道。
王大木在那边闷坐着不说话,王梅氏便把上午的事情喃喃的说了,她也是觉得这孩子平日里就表现的不寻常,和他说了,也许能想出办法来。
原来在今天上午,从那梁山虎头蜂棺材堡里出来了十多人,带队的是梁山千户所张千户家的管家,后面跟的则是千户家的家丁。
十来人直接就来了王大木家,管家一人进了屋,十来个家丁围在了屋外。
这动静自然引来了全村人的关注,以前千户所里也来过人,也就是派个小管事,跟一、两个家丁,如今来这么多人,引得村里人都围了过来。
然而那些家丁咋咋呼呼的不让人靠近,只是围在外面。
那管家则在屋里,摆着普,撂下了让王小丫进棺材堡做丫鬟去的话儿,同时又拐弯抹角的表示了,这做丫鬟其实是给千户家少爷作妾,主要是匠户人家的户籍在这里,又说了,进府之后,绝对不会受委屈什么的。
然后又指点着屋里屋外这破衣烂衫,茅屋破房子劝了几句,说这些地方,也就是个乞丐窝,如果王小丫进了千户府,虽然名义上是丫鬟,那日子绝对是锦衣玉食,从此就翻身了。
这千户府的总管劝了几句,好在那时候王大木没在家里,出门忙春耕去了,不然在那边直接就能闹起来,或许就是怕王大木闹,这管家才带了这么多的家丁来。
最后那管家留下了话儿,让王家最好在三日内将王小丫送入棺材堡中,否则,千户大人自然会派家丁来接,那时候,脸面上就不好看了。
等这帮人一走,屋里王梅氏就傻了,而躲在偏房里偷听了话的王小丫也愣了,娘俩在那边哭了半天。
有好心的村民帮着去喊回了王大木,这样才使得他们一家人在家里生起了闷气,直到朱士仁这么回来。
朱士仁听完了之后,也不由得皱起了眉毛,但又见一家人愁眉苦脸的,他忽然笑了笑,开口道:“舅,舅娘,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想办法就是了,可咱们要是这么发呆着,不吃饭,估计,没几天我们就倒下了,舅,就是要拼命,咱们也吃饱了饭呀!舅娘,我饿了,上午练了一上午,现在肚子擂鼓了呢!”
听他这么嚷嚷,王梅氏才恍然大悟,口中道:“哎呀,今天这事情闹的,你看,我都没顾上做饭,好了,水儿,你等等,要不,在那柜子里可能还有你拿来的饼儿,先去吃一块吧!”
那边王大木站起身来,去内室翻箱子倒柜子,摸出了一柄匕首来,这是王家祖上传下的,据说是用玄铁打造的,可以削铁如泥,用上好的鲨鱼皮做的鞘儿,上门以古文雕了花。
砰的把匕首敲到了桌上,咋呼道:“水儿,你说的没错,我知道你虽然年龄小,可练了一身好功夫,今天舅舅我没别的本事,就一身力气,咱们俩这就在家里等着,我看那贼千户要怎么着,三天后,要是敢上门来抢人,咱舅侄俩,就和他们拼了,嗯,这几天咱们起火,打几口好刀出来,哼哼,不就几个家丁麽,咱们匠户村里也有男人!”
朱士仁陪笑着点了点头,答应道:“舅舅,你放心吧,那棺材堡里,我进去过好多趟,惹毛了我,我一把火烧了它,舅舅,来,我这里还有偷藏的好酒,从堡里摸出来的,咱们俩先喝几口,舅娘,帮我们弄点下酒菜吧,对了,嘿嘿,我在那柜子顶上还藏了些花生米儿!”
“你这个孩子喝什么酒,瞎胡闹,大木,你别带坏孩子,水儿,去房里看看丫丫,她可是上午哭了一天,你们两个别发浑,这事情,还是等襟弟来了,和他商量下再说,他是读书人,脑子聪明,一定能想出办法来!唉,怎么会这样呢,真是祸从天降,唉!”王梅氏瞪了王大木一眼,对朱士仁藏的吃食、酒儿,她倒是早知道了,这家就这么点地方,哪里她不清楚呀,只是故意装着不知道罢了。
王大木被她瞪了这眼,面子上有些下不了,口中骂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男人不喝酒,那还是男人呀,还是水儿知道舅的脾气,不过,水儿,你先去房里看看丫丫,告诉她,让她放心,他爹不会答应送她去棺材堡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