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十四日晚,银盘似的月亮刚露出半边脸,大地已染成银色。
戚波坐在红玫瑰咖啡厅里已有十多分钟,心里有些不耐烦。忽明忽暗的灯光,令人眼花缭乱,看不清人们的脸。而多数是一对对的男女,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侣,他们都在轻语浅笑着;那杯子里的咖啡,却没见少得快。轻快的音乐,从房子的四个墙角的DVD里传出来。是《凤求凰》吧,还是《高山流水》,要不就是《二泉映月》了。戚波只是有点印象而已。在这轻松而舒畅的氛围中,白天太疲倦的戚波,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地便打起盹来,差三十二秒到二十分钟了,小晓才出现。欢迎光临!站在门口的两个礼仪小姐异口同声地甜甜地说着,这才惊醒了戚波。
这不是仙女下凡吧!夜风有些凉意,可她还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在淡红色的摇的灯光中,依旧清地看见她那挺拔的胸和大花格的内裤,金色的高跟鞋和乳白色的丝袜。
待她坐定以后,戚波才看清楚,眉毛拔了,但不很细;嘴唇也涂了唇膏,不很浓,但蛮性感。就是不说话,也很迷人。
上次确是有事,不得已,把你量在一边,实是不好意思。戚波先开了口。
鬼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男人多数都是嘴上抹蜜的主。是为了这一次而欲擒故纵吧。还是宁倩胡说八道?要不是父母逼得急,是没有第二次见面了。看样子,蛮精神的,可仔细端详,却有点木头呆脑,像是小时候得过脑膜炎留下后遗症一样。可不找他,又能找谁?至少他不像那些专欺骗大龄女青年的小混混。退一步说,这种人才可靠:相貌平平,脚又跛得------手机响了,干吗不接?
上次走得紧,还不知道你的芳名呢。
有必要吗?你想干什么?话一出口,小晓觉得有点过分,好像把对方看成了十足的无赖。
不干什么。知道姓名,不是为了更好的称呼吗?一个人为啥起名?就是让别人叫的。如果老是叫阿三阿四的,那不是乱套吗?我只知道你姓肖。名字也不敢告诉我,你又把我看作什么?
两人都不自在;话不投机,言不由衷。故意看看周围。满屋子的人,都在喁喁而语的年轻人。接着放起是贝多芬的还是柴可夫斯基的柔软的《月光奏明曲》和轻摇的灯光,使人心旷神怡。也使眼下这对年青人联想翩翩。
两位点什么咖啡?一个穿着粉红色的旗袍的小姐飘到他们的桌子前,脸似桃花般的笑,微弯着腰,手里拿着塑料夹子,右手拿着笔,两眼期盼着戚波和小晓的回话。
戚波向她要了目录单,只见上面写有很多种。他看了前面的十多种:蓝山咖啡、哥伦比亚咖啡、曼特宁咖啡、巴西咖啡、坦桑尼亚咖啡、摩卡咖啡、也门咖啡、意大利咖啡、洪都拉斯咖啡,危地马拉咖啡、肯雅咖啡、哥斯达黎加咖啡、碳烧咖啡、爪哇咖啡等等十几种,每一种都有六、七十快一杯。圣水都没有那么些贵!
戚波要了一杯哥伦比亚咖啡。而小晓要的是坦桑尼亚咖啡。两人慢慢品尝着。都没有一正眼看对方。
小晓看了看那簿子中的价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的吗呀,就是这两杯,,花去了110元。带来的钱一定不够。这东西有啥好喝的?苦,涩,那有甜的味?也没有醇的感觉。会不会是假的呢?又那么贵。
想到这,她把手一挥。服务员一定要知道。戚波盯着她的左脸,然后装着喝咖啡。不会有啥毛病吧?连名字也不愿意告诉别人。可我不是别人呀!是------叫我来这?还是寂寥了,才想起要找一个异姓朋友解闷,消磨难挨的时光,赶走那无尽的梦靥。
小晓。肖小晓。
那么拗口?
嗯!太顺了,别人容易记。
不过很容易记的。今晚的月光真美!
是呀!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花好月圆之时,你有啥节目?
还没定。不知道秘书怎样安排的。
还秘书?你是大主呀?还是外交部的发言人?小晓不知道戚波到底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过,我记得有位哲人说过,劳动美丽。
那-----想必,你------小晓不知道怎样开口。你爱你的母亲吗?她不知道自己竞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自己也感到莫明其妙。
小时候恨,恨得咬牙切齿。她常常打我们而且下手特狠。不管抓着什么东西,就用什么东西打我们。有一回我洗碗,不小心打破了一只碗。正好妈妈收稻谷回来,她不问青红皂白,立马挥起泥箕向我打来。正打在我后脑勺上。痛得我在地上直打滚,足足有五分钟久才哭出声来。妈妈也不理我,还不好声气地说,死就死------我少养一个-----败家仔!今晚甭吃饭啦。
后来呢?
到了大半夜,实在饿得慌,便跑去偷人家的红著吃。因吃得太猛太多,不到一个钟头,肚子又胀又痛,而且放屁不断------要不是被一位阿叔碰见的话,我早就不在人世。记得那年我还没满八岁。
怪不得脑子有点木呢。
自那以后,我发誓长大以后,一定痛打妈妈一次,以解心头之恨。
真没人性!
可真的自己长大后,就没有记恨了,原因很简单,我懂得了很多道理。妈妈当时也很不容易,她也是为我好呀。
还算个人!否则,真不知如何才好。子不教,父之过。严父也罢,慈母也罢,哪个不是希望自己的子女成人成才呢?除非父母不关心自己的孩子,不爱自己的孩子。
要是子女打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也就没有天良了。
小晓盯着戚波,长长的睫毛不时眨呀眨的,像是小孩在听大人讲童话故事入了神,显得天真无邪。
还有吗?
有。
咋不讲了。
有机会吧。
哎——小晓心事重重。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
这小姐咋的,好像我是患了健忘症一样,今晚至少有了五遍了。难道她害怕中秋节?还是有某种目的?还是有求于我?要真的,直说不就得了?至于拐弯抹角吗?抑或是中秋节有不可告人的隐私?比如没有月光的夜晚和初恋的情人第一次云雨,或是某年的中秋节偶然碰上一个大亨,做了人家的小,或是某年的中秋节之夜,刚下班回家,碰上了歹徒,某义士英雄救美,为了感激便做了人家的情人-------天!想这乱七八糟的干嘛?
明天------明天是------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肖小晓笑了,很勉强,但也很迷人。
是不是要约我出来一起赏月?两人手挽手,踏着如银的月光,在百虫轻唱中,走向走向------手机响了。
告你,再干扰我,就告你犯防碍公务罪。干啥?和你姐谈恋爱!
戚波把话音提高了八度,引来了无数的责备目光。他不好意思,用手挡住了脸。
小晓也感到蹊跷,以为是她弟弟来电话的。可她的弟弟是不可能知道她正在约会的,也不可能知道戚波的手机号码。
明天,明天------是------请别打断我的话。
明天,明天------好久,小晓才鼓起勇气。明天你扮我的未婚夫和我回去参加我弟弟的婚礼。小晓要了一杯红酒,一仰脖子,杯子见了底,歪着头看戚波。
没醉吧?
好吗?小晓严肃而乞求的目光。盯着戚波,眼里噙着泪花。想必平生很少求人;求了人,就像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好!但,今晚你得买单。不过,话说回来,可能不能按时。但我不会失信的。
手机又响了。
什么?我妈心脏病又犯了?
小姐,请付钱。共四百八十八元。
这不是土匪吗?
小姐,讲话文明一些,我们这几年都被评为文明单位哟。明价挂在墙上,你没有看吗?看你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怎能说这样的话?
能否少一些。
这我作不了主。要问问老板才行。服务员马上打起电话。听筒里传出“嘟嘟”的响声。服务员放下话筒,然后摆摆手。
小晓摸完了所有的口袋,还差八十六元。这咋办?叫戚波来,真不好意思。叫宁倩,对!兴许她有熟人。
莺莺小姐呀,快救救我。
被人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小晓说明了原委。
我以为地球要爆炸了呢。告你,找小韦,她是我的好姐妹。
找来了小韦,才把钱垫上。小晓谢了几回才离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