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年李富也没想让儿子习武。练武吃苦不说,出身也算不上正途。李富还巴望着他以后能识文断字,最好是中个秀才什么的,也好光耀门庭,所以给他起名叫作李显。没想到送到私塾念了二年,李显却是不怎么上心。平日里最爱跟在那些个打把势走江湖卖艺的后面,伸胳膊抡腿,学打拳。为这事儿,李富没少生气。直到七、八年前,发生了一件事,让李富改变了主意。(起点中文网首发http://www.qidian/book/1170234.aspx)
那是个十冬腊月天,李富被从陵川那边过来的一伙蟊贼给绑了票,半夜被用木棍打晕了倒扣在一个大水缸下面。等到家里人匆忙变卖了仅有的几亩水田,把他赎出来,李富被压在水缸沿儿底下的四个脚趾头,都被冻掉了。打那以后,李富的腿就落下了毛病。回到家,他越想心里越憋屈的慌:“俺们李家几世的善人,从来不曾欺负别人,可是也不能这样叫人家随便欺负。”于是下定决心,同意李显弃文习武。听说麒麟村这边马铁枪功夫过硬,就把儿子送了过来,一晃都五、六年过去了。这会儿李富瞪着儿子看了一会子,还是忍不住揽过 来,用自己的袖子,在他脸上来回擦拭。李显也不敢再乱动了,任凭父亲把自己脸上的口水。还有脖子上的汗水,都擦干净了。
后边岳飞扛着面袋子进来,看到这一幕,想起母亲昨晚上说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心想:李显的父亲来了,我的爹爹又在哪里?鼻子忽然一阵发酸,埋了头快步往灶间去了。就听见马铁枪在屋里对自 己的浑家汤月英说:“孩儿他娘,李富兄弟又送粮食来了,晌午炒上两个菜,叫你哥也过来,一起吃饭。”汤月英应着,马铁枪又走出来,吩咐道:“怀儿,你先别练了。去,把你爹叫来,一起在我们这儿吃饭。”汤怀喜的叫到:“得令!”把木桶放好,一溜烟跑出去了。
汤怀跑进自己家院子,就见磨盘上栓着那头黑草驴。掀开竹帘子进屋一看,果然自己老爸汤二跟王贵的爹王管家,正在桌子两边坐着。汤怀就叫:“王伯伯,爹ObOOkO.cn,师父喊去吃饭!”
王管家好像没听见一样,两眼直勾勾看着汤二,说:“我说汤二兄弟,你平日里猴精猴精的,你倒是说说看,这县大老爷昨日所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汤二低着头道:“不瞒你说,从昨个起,我这里就象做梦一样,夜里不知掐了自己多少把。按说县里大老爷,没道理撂下话,作弄我们庄户人家。可是这事太稀奇了,就算我汤家祖坟冒青烟,也轮不上这等好事。”
王管家从桌上伸过手来,抓住汤二的胳膊,伸长了脖子,压低了声音说:“我亲耳听到的,我们东家韩大少爷,去年正月里有次喝醉了酒说,县里这位叶大老爷,可了不得!”
“噢?”汤二问,“怎么一回子事情?”
“韩大少爷说,这位叶大老爷,从小就是神童,三岁能诗,五岁能文,后来在江里落水,畅游龙宫,得神仙传授,开了天眼,能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哎呀,总之什么都晓得。”王管家答道。
汤二道:“就算他叶大老爷是诸葛孔明在世,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哎呀,你是不是真的喝酒喝傻了?”王管家道,“没准儿叶大老爷看见我们几家后生的面貌,有贵人之相,这才破格录用,要提携他们。”
汤二苦笑道:“我就担心昨个儿大老爷是喝多了,转天酒一醒,把说过的话忘的精光。”
汤怀见两个老的也不搭理自己,还在那里自顾自,神神叨叨,不知嘟囔些什么,不由急了,窜过来一把抄起自己老爹面前的茶碗,一扬脖子喝了个精光,冲着汤二的耳朵喊道:“爹!李显的老爸来送粮食了,师父叫你们过去吃饭!”
汤二给他一嗓子,吓了一跳,兜头给了汤怀一巴掌,道:“你这个兔崽子,一点规矩也没有,你王叔还在这里。”一会儿又反映过来,说:“什么,李富兄弟来了?老王,走,我们赶快过去吧,一起再合计合计。”
王管家跟着汤二来到铁匠铺院子里,就看见大杨树底下摆着一张矮桌子,几个孩子坐着板凳,围着正准备吃饭。汤二的妹子汤月英五短身材,扎着条烧破了两个洞的围裙,站在堂屋门口招呼到:“王家兄弟也来了,屋里饭食铺排好了,快进来吃着。”
老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身后有人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敢问主人家,有没有我的饭吃?”
众人都回过头来看,只见一人身长玉立,迈步进来,不是县里叶大老爷是谁?后边还跟着两个人,一个看样子好像是车夫,另一个就是昨天被马铁枪扎穿了帽子的那个瘦高个差役齐长子。
老王、汤二急忙过来见礼,马铁枪和李富也从屋里迎出来。汤月英一听说这位是县大老爷,吓得掉头钻到灶间里不敢出来了。(起点中文网首发http://www.qidian/book/1170234.aspx)
叶祖?跟众人点头,又走到矮桌子边上看了看,见是蒸的碎豆腐,大葱,一碗酱,一大笸箩贴饼子,脚底下搁着一桶清水,里边撂着一只葫芦瓢。叶祖?看见岳飞,不知怎地,打心眼儿里就是喜欢,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也不等几个孩子见礼,转身往屋里走。来到屋里一看,当面大桌子上排放的饭食跟外面差不多,只有中间多了一碗清水煮的菜汤,闻着味道是萝卜缨子;还有一碟子炒韭菜,一碟子拌黄瓜。叶祖?也不客气,当中坐了,让众人都坐下,伸手拿过饼子就要咬。王管家赶快拦着,道:“老爷,这个不能吃。”
叶祖?奇道:“这饼子不能吃,为什么?”
老王一着急,说话都结巴了:“这,这,这饼子能吃,是老爷不能吃。”
叶祖?笑道:“你们昨天就吃了我一顿,怎么今天还要吃我?”
汤二赶紧圆场道:“大老爷,我们是说您是大老爷,金枝玉叶的,哪能吃这些个粗鄙的饭食?”
叶祖?根本不理,冲外面喊道:“老武,我跟这几位说说话,你和那个谁,在外边跟孩子们一起吃吧。赶了半天的路,想来也饿了。”车夫老武应着,叶祖?端过一碗萝卜缨子汤喝着,掰开饼子,夹上蒸豆腐,吃将起来。
要说这个豆腐渣和豆皮面,做熟了闻着香,吃到嘴里可是真叫粗剌。很多庄户人家都嫌它们扎嗓子。可是叶祖?好像浑然不觉,吃的甚是津津有味。众人无法,各自也吃了些。外面老武好歹还吃了半个饼子,那个齐长子啃了两口就丢下,一个劲的喝凉水。那群孩子不管这么多,照例是紧着往嘴里扒拉。相反是徐庆细嚼慢咽,吃相相当的斯文。
等到别人都吃差不多了,岳飞又让了让老武两个,他们都说饱了,就对徐庆点了点头。徐庆一见,“呵呵”笑了,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一眨眼的工夫,象变魔术一样,桌上剩下的吃食全部不见了,一股脑扔进了他的大肚子。叶祖?在屋里,正巧抬头看见徐庆打扫战场,不由的笑道:“真是条好牛犊子!”说得大家都笑了。
叶祖?看看众人都吃的差不多,就说:“撤了吧。”马铁枪就唤自己浑家,汤月英换了件干净衣裳,出来把桌子上家什收了。叶祖?清了清嗓子,开言道:“不瞒几位说,我早就有心在这汤阴县里,开设一所文武学堂。本县当然自任山长,招收一些良家子弟,聘请高人贤士教导,为国家选育良才,将来也好造福黎民百姓。外面这几个孩子我看中了,就算是首批要收的学员。”
下首坐着的李富,自从知道来的是汤阴县大堂,大夏天惊的手脚冰凉,头上一直在冒虚汗。这也难怪,在此之前,李富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县里的都头,还是个副的。可是这回事关儿子的前程,也不得不壮着胆子问道:“叶,叶大老爷,小子若是能进了县学,自然是光宗耀祖。只是,只是,”
叶祖?这才注意到他,看了看不认识,就问:“这位是?”
汤二答道:“这是外面李显那孩子的父亲,李富。”
叶祖?拱手道:“原来是李先生,久仰久仰。”弄得李富一阵的手忙脚乱、不知所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