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我是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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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嘉阳沉默以对。

    江媚语转头问他:“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希望……你不要帮龙五。”慕嘉阳语气沉重。不要帮算是自己的最后底线了,如果江媚语不能帮助自己,至少不要为龙五做事。

    长这么大,他还没有如此为难过。自来聪明伶俐,只道天大的事都能让他一手撑着。今日碰见媚语,才晓得原来世上“不得已”这三字是恁般沉重。

    他甚至想到,自己会不会和媚语横戈相向?

    江媚语道:“如果、我帮他呢?”

    慕嘉阳咽了口唾沫,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那就……”

    媚语突然摆摆手,“算了,你让我想想。不过你记得,我忍辱负重到今天就是为了这帮兄弟。我不让你为难,你----也是我的兄弟。”

    仿佛是个承诺,媚语突然放慢了语速。然后断然道:“这样吧,你去安排,江家军全部听你指挥!”根本不需要慕嘉阳任何劝解,不过转念之间,媚语已经做下了决定。可是,慕嘉阳看她脸上显现的杀气,心里又觉得不安。

    “媚语,那你打算怎么处置龙五?”

    “这个我来安排吧!你不用管我这里,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龙五成功。”媚语心意已决,两道眉毛轻轻一动,慕嘉阳只觉得寒意逼人。他有种预感:就算自己不能阻止龙五,江媚语也会出手。如果说刚才媚语还在犹豫、权衡,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全做出决定了。

    这时。慕嘉阳才觉得两肩发紧,自己一直微倾着的身子稍稍放松下来。不知道媚语会付出什么代价?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堙灭在“只要她帮我就好”的自我安慰中。

    江媚语踱到桌前,拿着那张单子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勾出其中几人。“这几个人比较重要。若是制约住他们,其他的人兴不起多大的风浪。”她又在一个人名上用红笔勾了一个圈。如同判官拿着生死簿,轻声道。“这个人留给我。”

    慕嘉阳看了一眼,那人是江家军里的人。虽然是羡央山之后加入的,可是也算曾经出生入死,跟着江媚语战斗到现在地,“这人……或许有苦衷?”

    江媚语舔舔嘴唇。露出一片鲜红,“或许吧,如果有机会,我就问问他。毕竟大家甘苦一场,都等事情过了再说吧。”

    潜台词很明显,这人是要杀地。若能不死,媚语或许给他活的机会。

    慕嘉阳有些奇怪,为什么江媚语这么笃定这些人都会死在她手上?难道龙五不会赢吗?

    媚语看出他有问题,问了问。嘉阳据实以对。江媚语哈哈大笑。最后才说:“背叛我地人,不管最后谁赢了。都不会活下来!”

    慕嘉阳打了个哆嗦,杀惯了人的人,和他这样没杀过人地终究不同。他想起那天晚上看到媚语掏心的场景,手脚开始发凉。这个媚语是他不熟悉的,好似魔鬼一般!可是又仿佛这个媚语才是他一直交往的,毕竟媚语只有这样才能助他成功。

    慕嘉阳心里乱糟糟的,媚语连叫了他几声,才从沉思中惊醒。只听媚语问:“你能不能把龙五行动地具体时间安排给我?”

    慕嘉阳点点头,“我去问他。究竟在几月几日几时动手,不过还有三天就是旬查了,明天北朝王使进京,估计他要开始布置。”

    媚语点点头,“你尽快吧!江家军有一半在城外迎接王使,奉命驻扎。不过王程远一直想接过这个现眼的机会,我会抽回一半的军力守在城外。城西南地方,王氏一直没有驻军,明天我会禀明圣上,把西南角守住。如果龙五举事成功,至少我们还可退入大山以作缓冲。你务必保护好圣上,嗯,王贵妃也要保住。至少她可以牵制住王程远的军力。虽然我怀疑王程远会不会在乎这个妹妹,但终究是枚棋子。”

    “城西南?”慕嘉阳想了想,“那里很荒凉。而且,没有任何粮草。一旦被围,怕是支撑不了几日。倒不如去城南的乐游原,那里还有行宫,或可一守。”

    江媚语道:“城南一马平川,很容易四面被围。而且行宫格局简单,尚且不及皇城结实,无险可守的情况下,就算有些粮草,也挡不住攻击。不过,你说的倒是事实,这两天我会安排向稽延往那边运些东西。”

    “向稽延是谁?”慕嘉阳愣了一下。

    媚语道:“一个兄弟,他有米行粮仓,以他的名义动粮草不会有人怀疑。不过数量不会太多,这事太匆忙,太匆忙了!”媚语连说两个匆忙,显然心中底气不足。

    可是事已至此,慕嘉阳也只能尽力而为。看来龙五虽然抓着江媚语的把柄,却是不肯信她,只是留给自己做个备份。愈发觉得龙五狡诈,先时地惴惴不安又加强了一些。

    媚语好似看出来一般,说道:“从龙五调动地人手看,他一直在背后操纵,最大的问题是这些人都不是他地心腹。只要我们把那几个关键的人控制住,外面的局势我不担心。其实我担心的是宫里。”

    “宫里?你担心龙五会劫持皇上?”慕嘉阳又摇摇头,“他是要弑君的,怎么会劫持皇上?”媚语道:“杀不了的时候可以劫持,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候你我非常被动。”

    慕嘉阳点头称是,又道:“那宫城……还守么?”

    媚语摇咬了咬下唇:“守!不过,你要带着皇上和王贵妃外加两位皇子先出来。宫内不知龙五布置何人,这两天我会把我府里的人以马球队的名义调派给你一部分。只说你府里没有马球队,愿意学一学。”

    但愿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吧!

    虽然两人想不出更好的计策,但目前看来也只有这样的调派才不会引人注目。随着旬查的临近,马球在京城已经疯了似的流传开来。一般富户都以蓄养擅打马球之人为荣,甚至有族的奴隶因为马球打得好,而摇身一变不仅除了籍,还成为座上宾。慕嘉阳甚至觉得,既然龙五智珠在握,对他和媚语之间的兵力往来应该不会太过敏感。

    考虑再三,慕嘉阳决定不向皇上说明此事,一切静观其变。

    送走慕嘉阳,礼部的人已经恭候在外面,车马衣冠都已备好,江媚语收拾停当,起身上马离开江府。在这之前,几道秘密的手札已经从江府悄悄的传了出去。

    前面通报,北朝王使已经入住驿馆,媚语下意识的回头看看,越过层层战旗粼粼铠甲,一顶灰色的小轿倚门而驻。白色的人影在凌烈的兵锋中卓然挺立,这个人将是她的夫。而这,是她从不敢奢望的,今后也不可能享受的福气。

    大队人马步伐整齐,除了踏踏的步子声之外,似乎连风都是排着队举起髦纂,猎猎而舞。媚语银盔银甲,拉银枪挂在搭钩上,腰悬宝剑,淡紫色的袍子从铠甲的一侧别处一抹高贵的颜色,乌黑的头发悉数盘进帽盔中,一朵红缨在盔顶高傲的俯视着众生。

    慕嘉阳看着马上的背影渐渐走远,无端的叹了口气。书童小心的看了看他,问道:“公子,这不是刚见了面么?这么快就舍不得了?”

    慕嘉阳摇摇头,指着几乎看不清的背影说:“你觉得那是凡人么?”

    书童答得很狡黠:“您是听真话,还是假话?”

    慕嘉阳这才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己的书童,笑着说:“当然是真话。”

    “真话就是,从第一天她抢了您,泊儿就没觉得将军是凡人。”

    两个轿夫心有戚戚,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慕嘉阳好脾气的笑笑,江媚语的惊世骇俗,何至于此,他早就见怪不怪了。甩甩头,把方才奇怪的想法扔掉,还有很多正事要做。慕嘉阳转身上轿,刚才他想的竟然是媚语在一步步走进地狱……

    慕嘉阳刚回到家,就得到线报,当初刺杀江媚语的果然是雷正峰的遗孤,名叫雷凤彤。目前化名唐彤,托庇于曹家。而且,曹家已经把雷凤彤举荐入宫,作为莲叶清华宫马球队的队长,负责帮助蓝若公主参加旬查。

    曹家不知道雷凤彤的身份吗?既然可以假冒亲戚,那又是什么目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浮上心头,慕嘉阳有些搞不清楚。消息说,叶楼也在找雷凤彤,那无疑是针对江媚语来的。因为到目前为止,只有雷凤彤一人刺伤过江媚语。

    如果可以类比,曹家和叶楼的目的是一样的吗?那曹家为什么要杀江媚语呢?毕竟江媚语并不完全是王家的人。其他的王党都可以留下,为什么非要留把杀江媚语的刀呢?何况这把刀还是双刃的,弄不好就要伤着自己!

    又或者,曹家不杀江媚语。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或者雷凤彤背后有什么利益,让曹家垂涎?难道还是那块玉玺?可是媚语不是说,曹家深信玉玺仍然在江家的掌握之中吗?

    突然一个念头蹿进慕嘉阳的脑海:曹家用雷凤彤做后手,准备牵制媚语找到玉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