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六章 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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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和八福晋尚菁临别前,她似乎忘记了问我是哪家的,便匆匆忙忙赶回府去。不问正和我意,怕是知道是四阿哥那里的,反倒这个朋友是交不下了。想到左右以后见的机会多了,不在这一时三刻。我和妙妙又按着清单买齐了东西,天黑才大包小包地赶回府去。果然没人注意就是好,悄悄进了院子,见诗诗已是困得在房中打滚儿,笑笑弄醒她,让她回屋睡去。

    第二日早早醒来,兴冲冲地把还在睡梦中的妙妙和诗诗拉起来。没穿旗装反而穿了一身简便轻快又保暖的衣裳和裤子,我要装修我的小院子。呵呵。妙妙本还疑惑我为何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看来我的装修风格还真是没法和她们解释。

    站在院子里,看着院中还在枯黄着的柳树,拿起一把从耳房找到的斧子便劈了上去。妙妙和诗诗惊讶地看着我,我回头笑嘻嘻地说:“快来帮忙啊,我们轮流砍,这四棵树没几日就倒了。”

    可实践似乎并没有我的认识那么简单,自从大病以来,我的体力远没有以前那么好,妙妙和诗诗也是娇弱的小姑娘。以我们三人之力,就这一棵树砍了一天才砍过一小半,竟是倾倒的趋势都没有,她二人还总是阻止我上手。大冬日里,我三人都觉得热气腾腾。皇天不负有心人,从初六开始,到了十五,终于把院子里的几棵柳树砍光光了。我瞧着一片空地的院子,心里终于爽朗很多。

    没闲下来,十六就开始继续吩咐妙妙和诗诗在院子的西侧圈出个小空地,精心种上买回来的梅树枝桠。又自己在东侧靠近院门处费事挖了一个直径约两米,深一米的小坑。一切结束后,看着院子里好像缺了些什么。灵机一动,将砍到的柳树跟锯下半米,埋进土里一小段,连休息的小椅子都弄好了。又把西边一个耳房的小木桌抬了出来。看着挖坑的泥土还没处理,我三人又在东边靠墙处用还算实诚的泥土堆了一段围圈,可以吃烧烤嘛。

    等我们把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弄利索的时候,已是三月初了。妙妙和诗诗听说我居然还要继续装饰屋子,皆是满脸怨艾。我知道这一个多月把她二人折腾够呛,可忙碌些,时间就总比整日无所事事要过得快些。

    心中一顿,我这是在怕整日的闲适么?这样有什么不好,没人打扰,就没有伤害。伤害,我终究是在意的。

    在我的指挥和她二人的努力下,终于把屋子弄成我想要的样子。环视一圈,四周的墙面皆是让我用碎花小布铺上,唯有西面的空墙上用彩墨粉饰,画上几株粉嫩盛放的梅树,后方雾气蒙蒙,隐藏一座古朴小屋,左边竖写两行诗句,“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墙前摆放了十三阿哥送来的古筝,又用一方珠帘遮住这小天地。十四阿哥送来的小玩意倒也不少让我当了摆设。

    妙妙和诗诗虽然疲惫得很,却也发现这屋子弄罢,竟是如此令人耳目一新。趁着手热,又让她二人将西面的耳房收拾出来,改作了一个小厨房。妙妙虽说这不和规矩,可一想也确实没什么机会被人知道,便也听话去做了。

    当所有东西都忙碌过后,我又感觉日子突然变得清净下来。依旧无事喝喝茶,弹弹现代的曲子,练练书法看看书。十四还是不断地送些新鲜玩意和满篇疯言疯语的信,我却始终不曾回过一封。不论怎样,我不能在给他一点误会,我从不相信他是真的喜欢我多深,这样的也许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喜欢,总有一天会变得清醒的。宋氏在我装饰后来我这坐过几回,只是看着水晶帘发过一阵呆。

    如此,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半年前的样子,只是今年被砍掉的柳树不再会随天气变暖而发芽。妙妙不知从哪里弄了几盆黄白色小花摆在窗子前,一开窗,恍惚间竟是以为院中又结了大树。

    当我以为该过了好长时间的时候,才发现,这近于强迫自己忙碌的日子,仅仅过了不到三个月,如今才是康熙四十四年的五月初。

    喜欢这个季节的夜晚,漆黑一片却不寒冷的天空,漫天星斗近在眼前,我总是等夜深后坐在院子里,仅披件长衫舒适地坐在木桩上仰望,习惯地寻找“北斗七星”,看着它似乎总在一个位置,却不停地移动着,随着它数着日子。

    这天晚上,我如往常般泡个澡后仅披件长衫来到院内。突然想到该给小鱼们喂喂食,上小厨房取了点馒头向我自己挖的小坑走去。

    自从天气渐暖,我就把有天半夜在府中花园的小湖中偷来的九条小鱼放在里面养。没办法,不然我上哪弄去。将馒头碾成小粉末洒在池子里,小鱼们立马就游了过来,只有一条小鱼像事不关己般不去抢食。

    眼前似乎突然萌生一种景象,这不多不少的九条小鱼不正像这康熙末年的夺嫡九子么。我手中的馒头竟是成了皇位和权利的象征。看看那吃饱的八条鱼各自散开,刚才无动于衷的小鱼,这小鱼不是呆笨,只是怕等着大家你争我夺后,再吃水中的绿苔吧。

    我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竟是这么像胤禛的作为。突然想到他,这一年间,我似乎在不停的自我暗示着,我真的放下了吗?可为何放下了还能强迫自己忍受寂寞留下。不愿想过去,不愿想以后,记得那场大病时反转的梦魇,只是怕自己再心痛吧。

    打了自己的脑门清醒下,又在想了,的确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忘记你是怎么给自己希望,又被他弄得绝望的吗?

    我摇摇头,把剩下的馒头搁在池延上,看着这个小池子里竟也反射出月亮,刚才那个小鱼已经隐没得没影了,混在其它八条鱼里,挣吧,这种乐趣和渴望我始终不能感同。半晌,我叹了口气道:“前钱啊,前钱,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呢?”

    拍拍手,摸着有些蹲麻的腿肚子,抬头的瞬间,竟发现院门口处站着一个人,不变的藏蓝色长衫,腰间黄带上系着的玉佩,黑色的靴子。即使在阴影中看不见他的容貌,却也永远能知道他是谁。

    我以为自己一年看不见他会淡然,可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痛。他看我愣在那里,迈过廊坎慢步进来,环视了下院子,最后目光定格在我什么都没穿的腿上,我的长衫只盖过了大腿上部,里面仅穿了肚兜和小裤。我以为没有人会来,所以每晚洗完澡就会如此随便,像以前在学校寝室一样。

    他走过来离我很近,借着月光,我看见他一双眼睛像宝石般发光,却为何棱角分明的脸庞始终带着刻意的冷漠。

    他见我露出的疑惑眼神说道:“看来你过得不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