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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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圣母玛莉亚的注视下,学园内呈现出一片祥和的景象。深色的裙摆在树下风中摇曳起舞,一层层的滑落,抚平不经意间皱起的褶痕。从枝与叶的缝隙中淌下朝晨的阳光,有点热,但却散发出蓬勃的气息,舒适,遐意。

  由乃生病住院的事情,在祥子向老师汇报时就被听到的学生传遍整个学园。而看到神情忧郁且难过的令,除山百合会的成员外,所有人都认为她只是因为担心由乃的身体而产生这样的情绪。但知情的人都明白,令的情况比其他人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早会,祥子等人靠在椅背上,啜着茶,但舌尖像是失去味觉般,品尝不出任何味道。盯着一直走神发呆的令,所有人都在无声的叹息。

  昨天晚上,志摩子在与圣通电话时知道了令与由乃的事情,并告诉了乃梨子。她们没想到,在相诉情衷的同一天,居然会发生这样的状况,而且还是感情最深的这一对出现问题。不可想象,但却是事实。

  由乃…你现在在做什么?…身体有没有好些?…令的脑海里,一遍遍的出现由乃的脸。曾经快乐的表情,生气的表情,倔强的表情,难过的表情,还有,伤心的表情…回忆,一点点的,一丝丝的切入令的神经,很疼,却不能叫喊。

  桌面上堆满了文件,谁也没有考虑去处理。房间里静的可怕,压抑的快要窒息。

  悠扬的钢琴调传出,那是志摩子的电话铃声。

  “贵安,姐姐…”志摩子看到令的表情在改变,“…恩,她在…令,姐姐要和你通话。”

  “我?…”令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她在害怕。

  是不是由乃出了什么事情?!…顿了顿,令接过志摩子手中的电话,慢慢的移往耳边,“贵安,圣大人,我是令。”

  “贵安。”圣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清爽明亮,“想和你汇报一下由乃的情况,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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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吗?”

  “…恩。”

  “不知道江利子对由乃说了什么,总之,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虽然身体方面不能称得上是乐观,但没有什么危险,你…可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由乃她…”

  在听到圣的话时,令心中的喜悦只是一闪而过,遗留满怀的哀伤。

  由乃的情况在好转,当然使她开心。但是,这也证明着,真正要离开的日子,已经不远。很快,她就要与这位深爱了十几年的女孩分开,长久的堕入思念里。

  “没有问题的。江利子既然能让由乃平静下来,就肯定有办法让由乃一直保持下去,要相信她。”

  “…是吗…也是呢…”令的胸膛一阵苦涩,感觉有些失落。

  “令,江利子让我转告你…”圣稍微有些犹豫,“她会把由乃安顿好,但希望你能对她说明希的事情。”

  “…我…”

  “这个不急,她说给你考虑的时间。但是,机会只有一次,只要你对她说出决定,她就不允许你反悔。”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就先这样吧!对了,告诉其他人,先不要来探望由乃,她需要安静。贵安。”

  “好的。贵安。”令挂上电话,将电话递回给志摩子,说道,“由乃的情况好些了。”

  “是吗?!”祐巳第一个开心的叫道,“真是太好了!”

  “真的吗…不如,今天放学后我们一起去看望她吧!”志摩子接过电话,并提议着。

  “不,圣大人说,让我们先不要去探望由乃。”

  “咦?!”乃梨子有些吃惊,“为什么?”

  “圣大人说,由乃需要安静…”令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无论如何,令明白自己不能前去探望。害怕由乃看到自己会再一次伤心难过并受到刺激,使她的身体状况再次陷入险境。更害怕见到由乃后自己的立场会发生转变,会伤害希。无法原谅,成为刽子手的自己。

  “既然圣大人是这样交代的,那我们就别去打扰由乃,让她好好休息。”祥子开了口,“有什么情况,姐姐和圣大人会通知我们的,不用担心。”

  “恩。”看了看令瞬间又消沉下去的神情,所有人都再次安静下来。

  等待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难熬的。

  医院,江利子走出病房,正好看到圣把电话挂断,与蓉子对视着站在原地。

  “和令说了吗?”江利子问。

  “恩。她的情况…似乎比这边糟糕些。”圣叹了口气。

  “你有什么打算?”蓉子询问江利子。

  对于江利子的沉着冷静,蓉子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感觉她似乎有着些许的改变,但却说不上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不打算怎么样。”江利子笑了笑,“倒是你们两个,是不是该对我坦白一些事情?”

  蓉子与圣相视一笑,对江利子点点头。

  “圣什么时候发现的?”

  “前些日子。”圣怔了怔,“你知道蓉子她…”

  “当然。蓉子看着你,而我看着所有人。”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圣对这位好友深感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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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告诉你?”江利子一副看戏的表情,“如果告诉你,你只会逃得更远而已;如果告诉你,估计你现在还过不上这样甜蜜的生活。圣,你应该感谢我为你隐瞒。”

  “是!是!是!谢谢你,江利子大人!”圣揽过蓉子的腰,“我果然还是讨厌大额头的女人。”

  “圣!”蓉子与江利子无可奈何的瞪了她一眼。

  “蓉子的额头也不算小呢!”圣无视她们的眼神,伸手去摸了摸蓉子的额头,“我喜欢这样的。”

  “圣!”蓉子的脸上泛起红潮,笑意嫣然。

  “我很怀疑,”江利子笑道,“圣是不是‘吃’错了东西?”

  看来,蓉子这三年多的等候,并没有白费。圣身上的荆棘,也因为蓉子的包容而消失。对她们来说,这样的结局,是最幸福的吧!

  “如果你对我有意见,请直说。”蓉子挑了挑眉。

  “我可不敢。”

  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是见色忘友的。江利子暗暗笑道。

  “你的表情说明你正在想。”

  “蓉子果然是聪明人…”江利子瞄了眼将蓉子护在怀里的圣,“我怎么感觉,你们两口子打算合伙欺负我?”

  “这样才有胜算嘛!”圣笑着,并把蓉子搂得更紧些。

  “没有自信?”江利子学着蓉子挑挑眉。

  “只是认为这样会更稳当些。”蓉子答道。

  “确实是你的作风,呵呵…好了,不闹了,能帮我去买点东西吗?”

  “什么?”

  “早餐,由乃点名的。”

  “看来她心情不错。”

  “不。”江利子摇摇头,“这份早餐,拥有着她与令的回忆。”

  江利子的话让蓉子与圣沉默下来。很快,她们问清地址与名字后就离开了医院。

  人,并不是那么健忘的。珍视的东西在瞬间失去,只会让过去更为清晰深刻罢了。但是,人总要面对这份失去,然后作出选择。决定的意义在于,是否在失去后,去争取更多,或者是在迷惘中,将一切挥霍。

  江利子打开门,再次进入由乃的世界。

  “要不要先吃个苹果?”江利子坐到椅子上,没有等由乃的回答,径直抓起刀与苹果,开始削起来。

  “谢谢。”

  由乃靠坐在床头,看着窗外,没有焦距的目光一直盯着天空。

  “你会吃吗?”

  江利子一圈圈的划开果皮,动作轻缓而优美。被剥落的果皮形成一条长长的线,垂直跌在她的腿上。

  “不知道。”

  “我知道。”江利子笑了笑,“你不会。”

  由乃不说话,她知道在江利子面前,反驳再多也是枉然。

  “由乃有没有想过…喜欢令以外的人?”江利子将苹果切分好,将一小块果肉递给由乃。

  “没有。”由乃没有接下。

  “是吗…”江利子拉过由乃的手,将苹果放进她的手中。

  由乃看了看手中的苹果,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放进嘴里咀嚼,“有点酸,我喜欢吃甜的。”

  “偶尔尝尝酸苦,会让人生丰富许多。”

  由乃再次沉默下来。许久,泪从她的眼眶滑落。

  “我错了吗?”

  “谁又是对的呢?”江利子将切好的果肉放进嘴里,“酸的刚好,我喜欢这样的味道。”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的身体不是那样的病弱,令选择的,还会不会是我?这十年来,孤单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我?我不怪希抢走了令,也不会怨恨令作出这样选择,我想知道,我要如何面对三人之间的关系。”

  “你有一颗不输于令的温柔的心。”江利子将苹果放进果盘子里,“也有一份不输于任何人的感情。”

  “这是不是在说,我注定失败?”

  “为什么会这样想?”江利子笑了。

  “坚强的人,是倔强的。温柔的人,是内敛的。而我既然同时拥有这两种性情,就代表着我会在爱情里输给自己,不是吗?”

  “由乃,你长大了呢!”江利子的眼神充满慈爱,“你应该猜想过各种情况,以令的性格,作出那样的决定,绝对不会出自真心。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强行将她带回到你的身边,因为还要顾及希的存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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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事情考虑清楚后,和令好好谈谈。”

  “我希望…”由乃笑着,“我们都能幸福。”

  微笑的时候,眼泪渗进嘴里,仍旧是苦的滋味。

  她们,不是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而是在珍惜的时候却悄然失去。

  “能被你这样温柔的女孩爱着,令很幸福。”

  由乃把目光投向窗外的高空,江利子也是。有时候,了解不需要语言,只需要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是一道气息,都能让彼此相互会意。

  似乎有谁说过,对待感情,最可贵的不是爱得深,而是放得开。真正爱着对方的时候,会宽容一切的错误,会体谅一切的不足,会接纳一切的艰苦。但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往往是最痛苦的,同时,也是最幸福的。

  痛,并快乐着。这是弱者的领悟,也是强者的基石。

  半小时后,由乃端着圣与蓉子买回来的食品,拌着苦涩的泪,一点点的吃下。

  ‘吃太多会变胖的噢!’…令常常取笑她。

  ‘我喜欢草莓味的,喜欢这种甜甜的味道。’…恩,令喜欢的,我也喜欢。

  ‘总有一天,我要学会做法,亲手做给你吃。’…令,我一直在期待着。

  令…令…令…由乃的心里一遍遍的在呼唤。但她明白,她不会见到这个人。

  因为了解而悲哀,因为体会而恐惧,因为思考而绝望。现在的由乃,无法忘却心中那一份爱与被爱的感觉。更害怕遗忘之后,会变得一无所有。

  江利子在圣和蓉子回来的时候,离开了病房,她要给由乃的父母打电话。

  虽然是她擅自决定的,但她认为,现在的由乃不适合见到不了解内情的其他人,包括由乃最亲的家人。因为会在意父母的担心,所以由乃肯定会逞强的展开笑容。但是,如果由乃不能将心中的苦涩发obooko泄出来,就不能深入的思考与决定。所以,她以自己的方式拒绝了由乃父母的陪伴,并保证会随时告诉他们由乃最新的消息。

  报告完毕,江利子挂上电话,深深的叹了口气。

  令,难道你不明白吗?这样的决定,会毁了三个人的幸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