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风木含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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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宫主。”天乙和天璇向谈飞雪行了礼,却也是站在原地不敢再多移动半步的。这黯玄池里的东西,北辰宫里的人虽然都服了驱毒的药,却仍是不愿多粘的。天璇更是觉得一阵阵的恶心,她虽然是行医的,七护法里也就是她见得尸体最多,剖的活人动物也多,然而孩子家天生就怕那些蛇鼠飞虫的,她面露惧,只盼着谈飞雪快快驱赶了这些东西回黯玄池里浸着去。

    谈飞雪见了他们的样子,不免一笑,伸手抚了抚那条青绿长蛇的尖脑袋,嘴里发得一些嘶嘶的鸣声,那青蛇就蜿蜒的爬行了一会,落入了黯玄池里,之后几条也陆续跟着回了池里,只留得那黄蟒仍是垂在那盯着宋宁远,却收起了蛇信。

    天乙和天璇都松了口气,略略走近了谈飞雪身边。天乙放下赵空明的尸身,竟让他似活着一样端坐在亭子的一侧。原本沉浸在恐惧中的宋宁远见了赵空明,只觉得心里欢喜,急切之下冲出了半步,又想起那盯着他的黄蟒,僵着身回了头,却见那黄蟒仍只是看着他,并不动作,于是就跑到了赵空明面前,跪下道:“赵师叔!”

    赵空明却没有答他的话。他自然是早就已经无法答话了的。死人,又怎么会说话呢?

    谈飞雪轻笑了出声:“宁远师兄,你倒是武当里第一个见赵师叔的人了。”说着又向天璇投去赞许的一眼,夸道,“竟是越发分不出死活了。”

    “少宫主,天璇也只有这一样,是敢在您面前自夸的了。”天璇说着,挨着谈飞雪脚边坐下,示威一样的仰脸看了一直站在谈飞雪身侧很守本分的天乙。天乙娶不理她,仍是望着谈飞雪,随时注意着主人的动静。

    宋宁远听了这话,张大了眼睛,抖着手摸上赵空明的脸,却触到一片死一样的冰凉,他又往下摸了那脖颈,发现果然是全无脉息,当下悲从中来,扑了上前一把抱住赵空明栩栩如生的尸体大哭起来,“师叔————!!!”

    “哎呀你好讨厌。”天璇听宋宁远哭得大声,很久也不见停,恼怒道,“人总是要死的,你们今后死了都会又臭又烂,这牛鼻子却能受得本姑娘的医术得以保全活时的样子,你该高兴才对,鬼哭什么!”说着讨好一样的转头看谈飞雪。

    谈飞雪伸手像对待小猫一样轻轻抚着天璇的下巴,点头笑道,“宁远师兄,我本是想让你和赵师叔说上间的,可惜却把这事给忘了。如今也只能叫你见一见这身体了,你莫怪我。”他这话说的随意,宋宁远听得心里更是一阵怒意,转了头发狠似的瞪了他一眼,扑身上来就要掐他,竟是连武功形象什么的,全都忘在脑后了。眼见他就要碰到谈飞雪的身体,天乙和天璇都摆了架势要出手拦他,然想一道黄褐的影子先于他们,瞬的闪过,缠了宋宁远又迅速的往后一拖,这人就被死死的勒在古松的粗杆上无法动弹了。正是刚才的那条巨蟒。那巨蟒只缠得宋宁远不住的挣扎,渐渐脸发紫,终是垂了手不再抵抗。见宋宁远这样,巨蟒似是通灵一样微微松了自己的蛇身,由得宋宁远瘫软的落了下来。

    天乙下意识的低头去看,见宋宁远的胸口还微微有起伏的样子,知他只是昏了过去,眼光一瞟,又见得隔空亭靠古松的这一边,池里竟浮起了数十只蛇头静静盯着宋宁远,似乎谈飞雪一有意思就会扑过来一样,当下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而一边的天璇比天乙晚一步发现这些,幸而她本就坐在地上,即便是双腿发软,也没有倒将下去。只是靠着亭栏身体僵直的无法再动。

    谈飞雪站了起来,伸手探了宋宁远的鼻息,点了他肩上两处大穴,只听得几声急促的咳嗽,宋宁远就醒了过来。“宁远师兄,赵师叔我已经让你见到了,如今还请您回房里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要上路回武当了。”说着,示意天乙带他回去。天乙强做镇定,接了命令就去拎宋宁远的身体,然想手上有些无力,竟让宋宁远摔了一次。一阵尴尬后,他终是定了神,再次抓起宋宁远,踩着轻功飞快的跃出了这隔空亭。谈飞雪回头看着仍软在地上的天璇,笑到:“可是要我抱你回去?”天璇白着脸一阵摇头,勉强撑起身体,却还是迈不开步。谈飞雪看她的样子好笑,只从后面提着她轻轻一跃,空踩了几步,终于脱离了如人间地狱般的地方。

    “少……少宫主……”天璇只觉得自己的话音有些微颤,却仍是咬着牙问道,“天璇可以问您……问您为何要养黯玄池里那些吗?”天璇心里觉得,少宫主哪里都是好的,只是对于黯玄池那一处所的偏好,实在让人难受。事实上北辰宫里,即便是柳姬月也是不抚维谈飞雪的这一癖好的,只是北边原就已经完全给了飞雪,她也懒得多管,就由得他搞出了这样一处诡异的地方。

    谈飞雪嘴角一笑,然答她的问。天璇见他笑,心里觉得缓过了好多,还想再问,就听得一个清朗的男声自后传来,正是江湖上外号魅影书生的天枢。

    “少宫主,天枢回来了。”听了天枢的话,谈飞雪停了脚步,待到天枢走到他面前,行了礼道,“属下见过少宫主。”

    谈飞雪微微点了点头,松开了提着天璇的手。天璇脚下一空,险些没能站稳,很快定了神自己站住了脚。天枢见她样子奇怪,也已听得刚才那句问话,心里只觉得好笑,脸上然敢露出任何神,“禀少宫主,重阳武当一会的帖子,已都散了出去。”他顿了一会,接着道,“莫家那边,属下也派人去了。莫问书却是属下在半途遇上的。”听了天枢的汇报,谈飞雪提了提眉毛。这倒奇了,莫行风那个严肃正经的人,倒没让人看着莫问书在家反省,反而放着他到处乱跑?想是察觉了谈飞雪的疑问,天枢继续道,“莫问书自英雄大会之后,一直被莫行风锁在屋里。只是有一天他突然以掌力破了自家大门,跑了出来。”谈飞雪显然是吃了一惊,看向天枢的眼里多了几分不信。“回少宫主,莫问书此次上武当,说是有话要同您讲。”

    听到这里,谈飞雪算是明白了。他好笑的摆了摆手,“以他那子,定是要问我讨个说法,随他去了。”说着自己走开了,显然也不愿意有人再跟的样子。

    天枢望着谈飞雪的背景,直到他全炕见了,才转头看了天璇那丫头。想起刚才的问话,天枢不又转头去看黯玄池的方向。那被人当做人间地狱的地方,本也是谈飞雪自己最讨厌的。只是天乙和天璇来的都迟,不知道罢了。天枢想起自己和开阳还是少年时,谈飞雪才刚来到北辰宫,而那时候,黯玄池里还没有那些叫人害怕的东西,谈飞雪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笑法。天枢想要感叹一下过去,却觉得自己也不过是白浪费了时间,自嘲一笑,转身也走开了。

    梦里京华,忽听得、庭遗曲。到醒来、愁满东风山屋。事已非空结绮,晓班无分随群玉。想天涯、沦落杜秋娘,攒眉绿。谁能顾,荒芜菊。谁能问,平安竹。任时光流转,都成虚辱。无可奈何天地隘,只饶走得溪山足。但逢人、相问麦青青,何时熟。——陈著《满江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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