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柳绿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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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村。

    此时正值清明,一处山落一行人正压低了斗笠急着向前赶路,江南的一派景丝毫入不了这些人的眼。走在最前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道士,身后跟着三个十六、七岁的小道士,一看便知是武当弟子。

    这三十来岁的道人正是江湖上甚为有名的武当第二代大弟子宋宁远,太极剑法游走江湖,为世上诸人景仰的大侠,亦是下一代掌门的候选之人。你若上玉虚宫捉几个人来问问,那更是赞誉一片,无怪得身后的三个小道士即便是跟的再辛苦也毫无怨言,一脸尊敬崇拜之。

    细雨如丝,落在林间叶上或是泥地里也不出半分声音。宋宁远一行只觉得一阵微风抚过,却惊起蛰伏于山林深处的鸟雀四下飞起,原本雅致宁静的空气一瞬就微妙凌厉起来。

    宋宁远停了脚步,三个小道士更是紧张的提剑四下张望。只听得一阵枝叶摩擦的声音,像是这四周树木在嘲笑他们一行似的,地上就突兀的多了几道红黑的血迹,顺着绵延的雨水慢慢散开,流向下山的路。三个小道士正奇怪这血从何而来,随即就诧异的看见彼此的异样,再待想要反映的时候,已纷纷瘫倒在地,不再动弹。宋宁远这才发现三个徒弟的颈后竟已被割开了碗大的口子,血已染红了道服。他只觉得耳边有风带过,连忙闪了身,抬手抽剑挡开飞来的暗器。这一挡更是叫他大惊失,插入树杆的几支分明是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十多年的碧玉针。这碧玉针通体妖异莹绿,藏有巨毒,只是碰触便会由皮肤渗入血管经脉,若被直接击中,要当场丧命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来者何人!”宋宁远凝神警惕,小心探问。他为人谨慎,在江湖行走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追踪,心里暗暗思量莫不是因为身揣掌门交代的任务才会遭到歹人跟踪。此次下山,是代掌门前去江南莫家的天下英雄会,近来江湖上众多英雄豪杰频频丧命,各门各派悉数下来已不下二十余人,尸体被寻回的时候皆是去了心肺,手段残忍实是叫人不堪再想。宋宁远直觉此刻盯上他的正是这被众英雄追击的凶手,只觉得额上冷汗滑落,混着雨倒是分不清汗多还是雨多了。

    他正思量着,一个轻灵的身影翩然而至,一身青衣,仔细一看却是个十七、八的少年人。还不等他更多打量,那少年人反手一挥,又是几支碧玉针向他直面射了过来。宋宁远险险避过,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待看清少年的容貌,大惊之下竟然有些颤抖着声音问道:“妖……妖柳姬清是你什么人!”

    那少年人勾起唇淡淡一笑,转了身一副悠然的样子道:“正是家母。”

    妖柳姬清,二十年前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蛇蝎毒,杀人不见血,独门暗器碧玉针令无数英雄丧命其下。那时宋宁远虽然年少却也见过这蛇蝎人,却是在上一次的英雄大会上。彼时的柳姬清貌温柔,倒已是剑雪山庄庄主,上一代武林盟主谈无笑之。提及这段往事,江湖上人人只怕是摇头扼腕,再无言语。

    剑雪山庄曾是何等气派,庄主谈无笑又是怎样一个英雄人物,然而却是英雄难过人关,偏偏这人还是妖毒。曾经这也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一段佳话。当年谈无笑是立誓要为江湖铲奸除恶才找上的柳姬清,却陷入了这温柔乡。叫人称奇的是纠葛三年,妖竟然弃暗从明,跟了谈无笑回归正道,封起了碧玉针从此不再杀人,更是随夫从善做了诸多好事只为弥补往日过错。前武林盟主的夫人从前是个妖,却跟邓主不再作恶,还生下子嗣,在庄中相夫教子起来,这是何等事!虽然并非江湖中人人认同,却也喜得一片理解,各路豪杰卖谈无笑一个面子,更是在少林方丈慧闻的调解下给了柳姬清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原本以为佳话就此成为事实,然想只是泡影随风。在谈无笑和柳姬清的儿子五岁的那一年正月,妖忽然做怪,血洗山庄,杀尽丈夫谈无笑及其邀来的几派英雄朋友,剑雪山庄一溅血,不复存在。谈无笑那五岁的儿子也随着妖柳姬清和谈家传世之剑——拭雪剑,以及那套绝世的奇妙剑法:问神剑法一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此时见到立于身前,似笑非笑的少年人,宋宁远只觉得妖柳姬清又活了一次,那眉那唇,像极了当年的柳姬清,可那双黑亮的眼睛分明是一代大侠谈无笑的,清澈澄亮,丝毫没有血腥的味道。

    “你……”宋宁远想要说什么,却觉得舌头沉重麻痹不堪,终是一个字也未能再吐出。那少年人似乎很满意宋宁远的反映,仍是扬着那抹笑意站在那边看着他,宋宁远觉得视线渐渐模糊,手里的宝剑终于落到了地上,人也逐渐失去了知觉,两眼一闭,倒了下去。

    漫天扬起棉柳飞絮,清袭来,夹着一些飞纷纷落下,几个白衣少飞天而降,落在那青衣少年人面前,随后一名轻摇折扇的白衣青年飘摇飞来,踏着飞絮显然轻功了得。那白衣青年全然不在意地上躺着的四人,向着那青衣少年一作揖,朗声道:“属下参见少宫主。”

    少年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那几名白衣少上前拎起宋宁远的身体,等着下一个命令。只听得那少年人声音清朗,却是向着那白衣青年而去:“天枢,你带这人回去,浸在池中候着,姑姑要用的时候让她提去便是。”

    “属下遵命。”

    “那三个一并送回武当,也不要丢在这里碍人道路。”少年人想了一会,终是沉吟道,“我暂时不回去了,若有事只让玉衡来报,我不想惹人注目。”也不等白衣青年再答,少年人一个飞身跃起,便消失在几人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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