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为何执意与我深交,我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也曾有意探问,可总被他笑语打混过去,时日一久,我便也不那么在意,毕竟他确实是个好向导,好游伴。
雨初晴,京都效外不过数里的碧雨湖畔,翠柳盈枝,飞絮凝烟,路边的青草野儿,也更加清丽妍。
我与姬寒月牵着骏马,缓步慢行,草叶瓣上的雨露,沾湿了衣摆裤角,更加了几分踏的情趣。雨涤后的天空,青碧无暇,纵是最好的画师,也调不出那纯粹的彩来。
莺鸣燕语,水露凝落,一时无眩
姬寒月停步站定,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凉亭,笑道:“已经行了许久了,我们先过去小歇一会吧。”
我扬唇一笑,轻轻颔首。
待两人坐定,姬寒月唤来远远跟着的侍从,摆上几碟精致的糕点,又取水煮上一壶茗。
我看着他们忙碌,目光稍转,见到不远处另一拨踏青的游客。似是富户大家日出游,男老幼,莺声笑语,和睦融洽得紧。
姬寒月见我转目,也跟着看了过去,一笑道:“这碧雨湖可是京郊有名的景点之一,尤其这日雨后风光,更是秀绝伦。”
我轻笑道:“只是此景此情,寒月不觉少了什么?”
姬寒月略略挑眉,再次看向那行游人,恍然道:“确实是我疏漏了。”
我轻笑着起身,道:“即是同游,可不能总由寒月费心。”
姬寒月奇道:“你有何办法?”
我笑而不语,离座向那行人暂歇的亭子走去。
暖风拂面,茗缭缭,如此妙光,又有友人相伴,怎可少了丝竹助乐?
不消片刻,我便借来那姬手中古琴,挑眉望向姬寒月,大方道:“由你选曲。”
姬寒月大笑,有意调侃道:“悠然不会是记恨我的疏漏,有意谋杀我的耳朵吧。”
我斜睨他一眼,冷笑道:“若寒月想听,我倒可一剩”
姬寒月连连摇手,讨饶道:“免了免了,我信你还不成?”
我也不再与他嬉闹,拨指弹了一曲《桃之夭夭》,虽只是普通的曲子,便那轻快明媚的音调,却是相当合当下气氛的。
这琴虽远不及我的“绿引”,倒也算佳品,一曲罢下,便见姬寒远愣地盯着我瞧。
我略扬眉,调侃道:“怎么?不光谋杀了你的耳朵,还将你的眼睛也谋杀了不成?”
姬寒月回神,叹道:“我错了还不成?”
我轻笑净手,拈起一块糕放入口中,也不理他。
不愧是王府大厨,外酥内软,而不腻,入口即化。
满足地眯了眸,品一口茗,再次拈起一块芙蓉糕点,看到姬寒月好笑的目光,也不在意,反倒回他一记灿烂至极的笑容。
姬寒月目光渐柔,突然伸手抹去我唇边沾上的糕屑,倒让我好好愣了一下。毕竟我楚二公子“好男”的名远拨,正常男子恐怕都会敬而远之吧?至少,不会做出这类亲密指数颇高的举动来。
微惊之后,忍不住心下暗叹,原来我也仍是以着寻常人的心态来渡他的,对这人,又何常不是一种侮辱?
他倒像做了件极寻常的事一般,轻松笑道:“你倒真像一只猫儿,让人忍不住想把你养在身边,喂饱了,看那饕足慵懒的模样。”
我闻言哀叹道:“若真是那样,我也不会被大哥踢到这京城来了。”
姬寒月失笑:“你来京都不捍?每日游山玩水,酒佳肴供着,又有人相伴,不比你在家中难过吧?”
我奇道:“游山玩水,酒佳肴我承认,那人在哪?”
姬寒月瞪目,佯怒道:“难道本王不够格称一声人吗?”
问意上下打量他,抚着下鄂评价道:“……五端正,肤健康,勉强称得上‘人’吧!”
这话,自然太过贬低他了。若他只能得到这般评价,那世人还真没多少人能称得上“人”了。
面如冠玉,眉似远山,目点寒星,爱笑的水双唇薄厚适中,线条优而凌厉,就如引飞蛾的丽焰火,足以致命的蛊惑。
姬寒月摇头轻叹,作无奈状。
我轻轻一笑,手指再次压上琴弦。
半敛着眸,这次弹的相当用心,渐渐忘了身外事物,又好似一切都尽在心中。
水是暖的,青草灿明媚;风是暖的,漫天飞絮轻舞;心是暖的,斯人如玉……
“铮”地一声清鸣,琴音噶然而止,恍如惊梦,再回神,我已出了一脊冷汗。
姬寒月明显也惊了下,秘抓住我的手,仔细察看:“没伤到吧?”
我垂目,敛住心神,强自笑了笑,道:“没事,寒月快成我另一个娘亲了,将我当瓷娃娃一般护着。”
姬寒月似也查觉自己举动冒然了些,讪讪地松了手,道:“没事便好。”
我为难道:“这琴可是向人家借的,如今可不好还呐。”
姬寒月闻言回神,大方道:“那便由我去还好了。”
我轻笑颔首,故意露出奸计得逞般的狡猾,姬寒月无奈起身,还琴去了。
见他离去,我方才收了笑容,垂首看着白净的双手,脸上一阵莫名的热意,心中却生出了几分凉气。
好一会,姬寒月方才自那户人家热情的招待中脱出身来,我也早理好了思绪,调侃道:“寒月果然极受欢迎呐。”
姬寒月潇洒一笑,忽地正颜到:“悠然你可闻到一股儿酸味?”
我皱眉四望,翕动着鼻翼,疑惑道:“不曾呀,莫不是寒月嗅觉亦出了问题?”
姬月叹笑:“伶牙利齿,我可敌不过你。”
我恍若未闻,弯唇起身,接了片风中飞絮,可下一瞬,又被它从指隙飘过,拢了五指,我转头道:“也歇得差不多了,我们接下来去何处?”
姬寒月挑眉,笑道:“夫子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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