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房内出神,听外面有仆人来禀:“少爷,余小姐来了,现在客厅等候!”
吴群“哦”地应了一声,打算着起身出去。不等他动身,房门倒先被推开了,进来一个女孩,进来就说:“你果然在家啊?怎么每次回来都不通知我一声?”说着人已到了沙发里的吴群跟前。吴群眼前一新,但见来人一身黑色软皮大衣,黑色的休闲裤,黑色的长筒靴,一头漂亮的卷发……时尚劲酷,别有风情。随便就能进到这儿来的,除了余明绢还会是谁。
吴群平谈地说:“有什么好通知的,又没什么事情……”他话未说完,余明绢已经把皮大衣甩掉,投身到了他的怀中,脸有媚色地说:“我发现呐,你上了大学以后,越来越不懂风情了,老是绷着一张脸,一点不给人家好脸色看。来,笑一个嘛……”说着她用双手轻轻抚摸着吴群的两边的脸颊。吴群似乐未乐地把嘴一咧,算是给她的配合。
余明绢捧着他那张表情刻板的脸,说:“看看你,连笑都不会了,我怀疑你在大学里学的是不是表演专业,现在你这个样子很适合去演情景剧哦。”吴群心里不由地乐了说:“我这样子还能演情景剧,你不是说真的吧?除非观众能接受一个活死人。”余明绢说:“你既然知道这样不好看,干嘛还摆出一副苦相?你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帅了。”一边取笑着,她又拿纤细的手指在他脸上一阵揉弄。
吴群眼中看着余明绢,不知何故突然就想到了张筱怡。在他看来,这两个女孩或多或少有着某些共通之处:都会任性撒娇、都有爱哭的毛病、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会透出灵性和可爱;不同之处更多地在气质:一个雍容典雅,一个清新飘逸。直到现在,吴群依然不完全相信张筱怡不是天然女孩,她几乎不比眼前女孩这个少什么,反而更多了一些灵动和秀气。
余明绢看吴群那迷离的双眼中似乎是在欣赏什么又像是陷入沉思,不禁拍了拍他的脸颊轻声喊道:“喂,不要开小差哦,你想什么呐,这么入神?”吴群心神回转过来,眼光落回到了女孩身上,平静地说:“没什么。――我发现你今天很漂亮啊,衣服也很有特色。”余明绢往自己周身看了看,怀疑地盯着他说:“哦?真的吗?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嘴上这么说,心里高兴。她许久没有得到过吴群的赞美了。
吴群搂着她,问说:“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呀?”余明绢不满地说:“知道你回家了,过来瞧瞧你还不行吗?非得有事情才能来找你啊?”吴群说:“当然不是了,你要来还有谁能阻拦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家?”余明绢马上又得意起来说:“怎么样,我的消息灵通吧?”吴群说:“嗯嗯,我佩服。”脸上却挤出了一丝不和谐的笑纹。
余明绢一边和吴群搂抱在一起,一边悄悄把嘴唇附到吴群的耳旁,轻轻呵了一口气,说:“其实我还真有事情要告诉你,而且还会令你吃惊。”这一口呵得吴群耳根酥软,很是舒服受用,他的一只手不安份地就想往女孩的衣服里钻,却被女孩止住。只听余明绢娇声说:“哎哟,怎么变得这么猴急了,讨厌,我们现在是说正事。”吴群笑道:“正事?呵呵,你不会是来找我谈床上的正事吧?”
余明绢脸上变色,马上挣脱出来,随即嗔道:“喂,吴少爷,你也别用老眼光看人哦,那次宴会后我想了很多事情,我也要改变,所以……你最好是用新的眼光来看待我。”吴群一愣,不相信这个不久以前还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女孩居然会拒绝自己的亲昵行为,还说出一番这样的话。是什么让她也产生了改变的想法?
吴群说:“那很好啊,我很期待地想看看你如何改变。”余明绢说:“那你就拭目以待吧……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从贵族学校退学了。”这倒出乎吴群意料,他问:“哦?怎么?”余明绢接着说:“我将会和你在同一所学校,嘿嘿,我们下周开始就是同学了。”这下吴群明白了,忙问:“你是说你要转学到我们学校?干什么?临视我?管着我?”余明绢的眼中透出一丝诡笑,说:“当然不是,你别把自己看得多么高高在上行不行?我只是好奇,普通大学和贵族学校有什么不一样……”吴群看着她那奇异的表情,心中却不能平静,余明绢转不转学他不在乎,他担心的是余明绢会不会影到他和张筱怡的来往。
吴群问道:“你不会是一时心血来潮吧?放着优厚的待遇不要,跑我们学校去干什么?”余明绢反问;“嘿嘿,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你又是为什么?”吴群无语,怔怔得又愣了一回。
来意已经说明,余明绢起身告辞:“好了,我要走了,不用你送了,拜拜!”说完人已走了出去。留下吴群自个儿在那儿发呆。
雨还在持续,张筱怡到家的时候家人们都在,才进门就听到婶婶那关切的声音:“宝贝,路上还好吧,今天这雨是没个完了,我们还担心你可能不回来了……”张筱怡把雨伞放到了屋角,回过头来笑嘻嘻地对婶婶说:“怎么会不回来呢?我还怕你们又为我担心,你瞧,人家冒着雨回来,衣角都湿透了。”
李茹月走过来往侄女身上看了看,见她裤子、袖口上果然被雨淋湿了许多,怜惜地说:“要是真的不好回来,打个电话来就可以啊,万一淋出病来怎么办……”话未说完,就听侄女一声长长的“啊嚏”声。李茹月马上又皱起眉头说:“看吧,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张筱怡掏出手帕来一边清理一边笑着说:“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生病啊,表担心啦!――我肚子又饿了哦。”
时间已过了晚上7点,天暗得早,加上下过雨,外面又黑又冷。李茹月看侄女还有过受冻的迹像,心中早生怜悯,现在听她喊饿,先是嘱咐她回房去换衣服,又忙进厨房去把事先留好的饭菜给热了一下,端出来给她吃。
张筱怡虽然回来之前在学校吃过点东西垫底,但是经过车旅颠簸劳顿和阴冷天气的影响,腹中早又饥肠漉漉了,此时换好了衣服,坐在客厅里,面对热气腾腾的食物,早把在学校的矜持抛开,放开胃口狼吴虎咽起来,只差以手代箸了。
张建政像平时那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报纸,不禁被侄女的响动牵引,看到她的虎狼吃相,虽然觉得可爱,但是少不得又提醒说:“宝贝,今天你心情不错啊,胃口也比往常要好,只是姿态不雅,要是让外人看了会笑话的。女孩家要有女孩家的吃相……”这样的话张筱怡从叔叔和婶婶口中听得多了,半点也不放在心上,小嘴里塞着满满的一口菜,含含糊糊地说:“我……我才不管呢,反正……反正又没人看得到……吃自己的饭,让别人说去吧。”张筱怡在家里吃饭历来不顾形像,和在外面完全是两个样,谁能想到这个绝色小女子是这样的一种吃相呢?家里人没少提醒,就是从来不生效。张建政“唉”地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刚好张子兴走下楼来倒水喝,听到妹妹的说话,先是哈哈大笑,又见妹妹脸上泛着红润,半是开玩笑半是挖苦地对她说:“喂,小霸王,该不会是恋爱了吧?别人是化失恋为食欲,你是反其道而行,要不要我给你拍张照,拿出去给人瞧瞧。”说着还真拿出他那个有照像功能的手机对着妹妹拍了一张。张筱怡抬起头来,瞪了哥哥一眼,撒气似地说:“是啊,是啊,这回你猜对了,我就是恋爱了,不可以吗?”
面对妹妹不知是挑衅还是蛮横的目光,张子兴讥笑说:“嘿,那可就太好了,终于有人能收降我们家这个女霸王了。”又对另外那两人说:“爸,妈,你们也听到了,这回不是我瞎猜,她本人也承认了。”张建政和李茹月早就习惯了他们兄妹斗嘴,没说什么,却听筱怡认认真真地说:“就是这么回事,我真的恋爱了,你们不信吗?”
张子兴看妹妹说得严肃,突然来了兴趣,跑到客厅桌前,坐在妹妹对面,怀疑地问:“宝贝,你不是来真的吧?”张筱怡开心地一笑,得意地说:“当然是真的,不骗你们,我不是曾经给你们形容过那个人吗?今天和他把话说清楚了。”
这下全家人的情绪都被带动起来了,全都围拢了过来。张子兴问;“说清楚了什么?”张筱怡说:“我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了,他不介意我曾经是男孩。”张子兴睁大了惊奇的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妹妹主动把她的经历说给别人,又问:“什么都说了?”张筱怡肯定地点了点头。
看来张筱怡所说不假了,张建政和李茹月也兴奋起来,都凑过来问:“那你想通了?愿意接受现在的女孩身份了?”张筱怡红着脸说:“嗯,我愿意了。”才说完,脸上已被婶婶亲了一口,接着是叔叔,然后是哥哥。她急忙护着自己的小脸喊道:“干什么嘛,人家还在吃饭呢,你们那么高兴干什么?”全家人当然高兴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云开雾散的一天。他们家和别人家不同:许多家庭反对孩子上学时候谈恋爱,他们家正好相反。张筱怡终于肯接受成为一个女孩了,这个消息对全家来说,无异于一针强效的兴奋剂,在所有人心中升腾起了希望的曙光。
全家人都看着筱怡,但见她眉宇生姿,目含秋波,俏脸上扬溢着迷人的光华,说不出有多么娇艳可爱。看到这儿,张子兴十分得意,对张建政说:“爸,我的主意奏效了吧?我就说嘛,天天中文网让小小恋一次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看吧,事实胜于雄辩,我们家的小丫头开窍了。”
张建政现在也信服了,儿子当初那个提议,看似荒诞,没想到果真取得了成效。想想也对,心病还需心药医,光是说教就可以将一个人转变,那人人都可以当心理医生了。广义上可以说人人都是心理医生。不同之处在于,一个好的心理医生,除了会那些基本的专业理论和术语,重要的是要会抓住病人的病理对症下药。张子兴虽然不是学心理学的,在张筱怡的情感问题上却也误打误撞地做对了一回心理医生,还凑巧下对了药。
一家人围在一起兴高彩烈地谈论了一回,喜悦之情不用细表。忽而,张建政想起了侄女在学校的身份问题,于是对她说:“宝贝,既然你想通了,那是不是该把学校里用的那个假名字换回来了啊?”
这个问题张筱怡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她心中的顾虑仍然没有尽数消除。她说:“也好……可是,我突然变成女孩子了,同学们会怎么想啊?会说我是怪物、变态的。”张建政说:“傻孩子,关键是你自己要能轻松快乐起来,你总是在意别人的想法,那以后干什么事情都会束手束脚的。你要有自己的主见才行呀!”李茹月也说:“瞧瞧,你多漂亮,就是一万个女孩子中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好看的,你是我们家的小天使,哪里会是怪物?”张子兴笑说:“妈,你也太夸张了吧,我们家的小霸王被你说得好像世上绝无仅有似的,哪里会……”正要说些不好的,眼见妈妈脸上乌云涌起,忙改口说:“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差,就是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张筱怡一边捂着嘴笑,一边把大家的话听在耳中,心里默默地赞成叔叔:确实,背负着一个假名,那会让自己时时沉湎于过去,羁绊不前。
同时张筱怡也在考虑另一个问题,不得不问:“叔叔,要是我把名字改回来,那是不是就再也不可以住在男生宿舍了?”张建政问:“你还有什么顾虑?”张筱说:“我不想住到女生宿舍那儿去,我习惯了现在这样子。”
张子兴坏笑着说:“我猜你是舍不得离开你的心上人吧?”张筱怡没有否认,这也是她所想到的原因之一。如果搬出了男生宿舍,除了要适应新的环境,和陈忠见面也会变得困难,现在他们在学校里的住处几乎就挨在一起,她很满意这样的现状。
张建政当然也不会棒打鸳鸯,难得侄女肯迈出今天的这一步。从他来说,他愿意满足侄女的各种合理要求,而且侄女天性聪颖、良善,与她交往的男孩应该也不会是不良之辈,用不着担心她的生活作风。但是国有律,家有规,偌大一个学校,为一人破坏规矩也不合理,张建政就算有心为了侄女去求上老友一回,也开不了这个口。
张筱怡从叔叔的神色之间体察得出这一层难言之隐,于是说道:“唉呀,我随便说说的,你们不要当真了。名字嘛,暂时先不改吧,以后再说吧。”转向婶婶说:“我吃饱啦,婶婶,我们一起洗碗哦。”说着就和李茹月一起收拾了碗筷,清理了桌面,一起说笑着走进了厨房。
张建政坐回沙发里继续看报纸,他心里明白侄女的想法,也感受得到侄女的乖巧、听话,可他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心说:“且保持现在这样吧!”
另一边,张筱怡有着自己的盘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