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星期的第一天,按照原订的计划,张筱怡每次都得早早起床,梳洗已毕就得离家去公路上打公车到校本部,到了校本部还得等校车,到自己所在的校区的时候,差不多已是7点半,只能匆忙地在食堂里吃过早点,然后就往教室里面赶。可以说是相当的忙碌。因此当吴群邀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专车直抵学校,可以省去她很多的麻烦。
出发的时候,表上的时间显示才6点半。已是深秋的早晨,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而且看天上茫然一片,看来阴天还在持续,太阳是不用想着露面了。道路两旁还亮着夜灯,黑夜还没有完全过去,行人还很稀疏。虽说没有交通压力,但吴群也不敢开太快,现在车里坐着一位美人儿,他更加得擦亮眼睛,把车开得稳稳妥妥。
昨晚张筱怡和婶婶聊了一宿,睡眠时间很是不足,忍不住把手掌伸到嘴巴前,悄悄打了一个呵欠。但是这个微小的举动没有逃过吴群的眼睛,刚好让他在后视镜中窥到了这少有的一幕,他于是问道:“没睡好啊?看你精神不是很好嘛。”张筱怡埋怨道:“还不是让你家害的。举办个宴会能办这么长时间,害我不能早早回家休息。”吴群倒是不和她争辩,顺着她说:“是啊,每次一办宴会就通宵达旦,我父亲的那些个什么猪朋狗友,都是能熬夜的主,我都不得不对他们说声佩服。”张筱怡惊讶地说:“你竟然敢这么说,当心我去和姨父揭发你。”吴群笑道:“呵呵,好啊。你去揭发吧,我还能给你当证人,免得到时候他不相信。”张筱怡笑了起来:“那算不算是贼喊捉贼啊?”吴群说:“张小姐说算就算。”张筱怡给他纠正着说:“喂,请喊章先生。”吴群微微歉道:“对不起,我忘了。请章先生见谅。”张筱怡说:“饶你这一回,下不为例。”吴群诺诺连声,感谢着她的“天恩浩荡”,引得张筱怡又是呵呵一笑。
张筱怡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很少有机会坐跑车,感觉还挺新颖,问吴群道:“对了,你都是自己驾车去上学吗?车子好漂亮哦,坐上去也还算舒适。”吴群道:“嗯,差不多都是我自己驾车,特殊情况才让司机代劳。怎么样,我开车的技术还过得去吧。”张筱怡说:“还好了。我不懂这个,只好被你糊弄了,这种好坏怎么分我怎么知道哦?”她说得倒是挺诚实,言中带着轻松愉快,也算是给予了对吴群的一次肯定。她又问:“这车是什么牌子的啊,造型挺好看哦!”吴群一边小心地驾车,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也不是什么大牌子,保时捷而已,100多万吧。”张筱怡心中像是受到了刺激,惊叫道:“什么?这车子100多万?”她初闻吴群说起的时候,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吴群说:“是啊,还算便宜的了,贵的有200万、300万的,还不算其它的各种杂费。”
吴群说话的语气波澜不惊,张筱怡却吓得直咋舌。100万对她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有些人一辈子都未必能挣这么多钱。真是“富家一席宴,穷人半年粮啊”,贫富差距已经大到令人难以想像了。张筱怡对这个亲戚也开始好奇起来,又问:“昨晚那一个宴会,一定也花了不少钱吧?”吴群平淡地说:“也没多少,我想顶多也就10多万吧。”张筱怡喊道:“10多万还算少啊?”她无法想像富人们对待钱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个男孩,就是中学老师和教科书里面口诛笔伐的所谓“万恶的资产阶级”。按理说,张筱怡也算是生活无忧无虑之人了:叔叔有高额的工资待遇,婶婶也有丰厚的退休金拿,姐姐工作体面多金。这样的小康之家,那也令多少人羡慕不已。如今与这个吴姓的姨父家相比,简直有着天渊之别。
张筱怡不再多问,再问下去自己都快气馁了。本来还在沾沾自喜着姐姐花了上千元给自己买的晚礼服,看样子,自己最贵的物件,都不可能进得了富人的法眼。这下轮到吴群奇怪了,问她:“咦,章先生,怎么不说话了?”张筱怡说:“我有点困了。先打个盹,一会到学校了我没醒你就喊我一下。”吴群当然不明白她心里想着什么,悻悻地应着:“哦,知道了。”张筱怡也不是说随口乱说。一方面除了不想让自己再受打击,一方面还真有些困了。她把身子斜倚在靠椅上,翕上眼睛养起神来。
差不多7点左右就到了分校区,居然提前了半个多小时。提前归提前,但习惯没改,张筱怡下了车就往食堂走去。吴群泊好了车,也跟了上来,好像她的保镖,寸步不离。来到食堂的时候,这儿已经很热闹了,早起的学生不在少数。
来到食堂早点窗口前,张筱怡问道:“吴公子,想吃点什么?我请你客。”虽是这么说着,心中却想也就在学校里能请他了,去到外面,都不知道能请他什么。第一次听到张筱怡说请客,吴群稍感诧异,想了想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吧。”张筱怡笑道:“那你可别后悔,我可给过你机会,以后你想宰我可不能了。”她一边暗自庆幸,一边要了两碗米线,又给每人各要了1个熟鸡蛋。
两人找了座位坐下,张筱怡没有忙着吃,先剥起了鸡蛋。只见她左手朝上轻轻拿着鸡蛋的一头,右手熟练天天中文网地剥起了上面的壳,很快一个完整的去了皮的白滚滚的蛋就露出来了。再看她的手指头,干干净净,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吴群也依样画葫芦想学她那样弄自己那颗,可是适得其反,不仅把手沾得满是碎壳,剥出来的蛋的样子还很不美观。
张筱怡偷偷笑了,对吴群说:“你以为有这么好学的啊,没有金钢钻就别去揽那个活噢!”吴群看着她那满脸得意之色,耸耸肩,无奈地说:“我看你弄起来很简单嘛,于是就学着弄了,谁知道这蛋不给面子,唉。失败。”张筱怡瞥了他一眼,说:“快吃吧,凉了可没什么好味道了。”说着她把蛋放进了碗里,就着米线吃起来。吴群也学着她的那样,吃几口米线就咬一口蛋。只是他的胃口似乎没有女孩的好,半天也没有尝出有什么特别好吃之处,而且看他样子还难以下咽。张筱怡也注意到了,皱起了眉头,说:“不好吃就别强迫自己了,我们口味不同。你是北方过来的,不习惯我们南方的饮食。这叫南北不同辙。”吴群辩解说:“怎么会不习惯,我只是,只是想好好尝尝。”他说谎的技术真不怎么样。一边说着他一边又吃了口米线,没怎么经过口腔就强行吞了下去,脸上还装得若无其事。张筱怡摇了摇头,叹道:“自己找罪受。”自顾着吃自己的那一份。
也许吴群不想破坏第一次与姨妹共进早点的氛围,也可能是想证明自己和张筱怡是可以合得来的,所以,尽管那份米线他并不习惯吃,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吃完了。心说:“‘不习惯’、‘不同辙’这些都不是问题,不习惯可以慢慢去适应,不同辙可以一步一步去改善。”
这时候天光已经放亮,可是阴沉沉的,很是闷人。从食堂里出来时间依然还很充裕。但现在这样子也不可能去做什么别的事情,还是先去教室里吧。
走在路上的时候,张筱怡一直在考虑和吴群的关系。这个所谓的“姨兄”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也有着可爱的一面。就是在刚才那个食堂,也是两人第一次说话的地方,曾经的他还架子十足,留给了人一个不怎么好的印像。原来放下了那层伪装的他,也有着一份单纯质朴。他的生活本就不像普通人那样简单,别人与他缺乏交流的同时也很容易造成双方的互不理解。张筱怡心想:“也许不应该对他太冷淡,也许可以做好朋友,至于他喜欢自己,这个,的确是个问题。只是想一个什么办法才能叫他知难而退?”昨晚吴群是为谁失常的,还令人记忆犹新,如果当面让他断了念头,谁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快到教室的时候张筱怡对吴群喊道:“喂……”吴群问:“怎么了?”张筱怡说:“你不是要打算和我一起进去吧?”吴群一愣,很是摸不着头脑,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张筱怡冲他一笑,说:“谢谢你的顺风车。不过我想我们还是分开进去比较好,我可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什么。”吴群尽管不能感觉出张筱怡那微妙的心理,但是顺着她总不是什么坏事,只好说:“那就女士优吧。我先到附近去转一转。”说完,他往教学楼另一边去了。
张筱怡朝吴群的后面瞥了一眼,没有留恋,自己先进了教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