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们的对话,吴群笑着对李茹月说:“姨妈,小天天中文网怡喝的是香槟,不碍事的,只要不是把它当水那样喝,一般都不会醉人的。”然后又向张筱怡小声说:“你这样喝法不太雅观啊!杯子倒得太满了;还有,用吸管喝,那样子会很奇怪……”
张筱怡只感受着香槟的芳香馥郁了,还没有想过喝酒有什么讲究。好奇地问:“那要怎么喝?”吴群说:“一般喝香槟呢,把酒倒进杯里,漫过杯底就差不多了,最好是不要超过杯子容量的四分之一,”他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示范着说:“品酒之前,先把酒杯轻轻地摇一摇,把酒‘唤醒’,这样才可以更好地扬起酒的气息,品尝到真正的酒香……”看着吴群完成了一系列的讲解和动作,张筱怡咋了咋舌,说:“还有这么多讲究啊。你们有钱人家都是这么喝酒的吗?”吴群说:“平时喝酒自然不会在意。只有在正式社交场合的时候才会有这些讲究。”
张筱怡笑问:“这样真的好繁琐,仅仅是为了面子吧?”吴群想不到她会这么问。也许是因为习以为常,他对于吃喝的各种讲究从来没有想过是不是关乎面子。不等吴群回答,张筱怡又说:“不过挺有趣。电视里西方人吃饭前不是还得做祷告吗?啊,感谢上帝,让我们能够在这样美好的氛围里享受这么一顿丰盛的晚餐……”她学着电视中看到的那样模仿了一段。
吴群笑道:“呵呵,我觉得除了面子,也许还有人们的希望,信仰,或者是为了展示与普通生活的与众不同。其实我也挺烦这一套……”他说着自己的一些理解,同时也享受着张筱怡灿烂的笑容。这样愉快地与她聊天,是第一次,也是他所希望的。现在的的张筱怡,没有学校里的那种小心、冷淡,也没有那些刻意的伪装,显得纯真自然。她的身上既有小女孩的单纯,也有一些理性的思考。每一句话,每个动作,都流露着此时此刻她的真实本性。
和吴群聊了一会,张筱怡突然想到别的事情。趁着他上洗手间的时候,凑近姐姐,悄悄地问:“姐,你用什么办法使吴群恢复正常的啊?你对他做了什么?”张筱玲早料到妹妹迟早会问这个事情,已有了一套说词。现在妹妹问起,她便面带神秘之色地说:“其实,他得的是相思之病。”说着冲妹妹诡异地笑了笑。张筱怡似乎也知道了原因,面有羞色地说:“啊?相思病。你是说,他……他喜欢……”她迟迟说不出口那个“我”字。张筱玲笑道:“嘿嘿,我以为你是木头人呐,原来你也明白了?”
张筱怡并非草木之人,即使不谙感情之道,亦明感情之理。与吴群的几次接触之中,她其实早已觉查到了一些端倪。当自己溺水之时,听说也是吴群第一时间赶来搭救自己,还现场做了人工呼吸。想起这事的时候她还有点耳红心跳。今天出人意料地又在这个宴会上与他相逢,还牵扯上了亲戚关系。这样的情节和安排,近似于小说或电影,说起来都不能令人信服。好像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张筱怡仍有疑问,说:“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惊又喜的,还变得好像神经失常?”张子兴也在一边听着她们说话,忍不住插嘴道:“真笨,你还不明白啊?他喜欢你,但你突然变成他的姨妹了,那他就不能和你谈恋爱了。近亲不能结婚,你不会不知道吧?看样子他还不是一般的喜欢你。也许他爱上你了。姐姐后来告诉他说你和他没血缘关系,那个家伙才正常起来。”事实也的确如此,张筱怡和吴群的“姨”关系是从张建政夫妻俩这儿论起来的,从亲生父母那儿论起来,两人没有丝毫血缘上的联系。
听完了哥哥的解释,张筱怡向姐姐证询道:“姐姐,是哥哥说的这样吗?”张筱玲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弟弟所说的。张筱怡忙又说:“可是……可是我对他没感觉啊。”在亲人面前,她直言不讳说:“而且,我不是一个纯粹的女孩,我不能接受一个男孩的感情。”听她这么说,不止张筱玲和张子兴,就是一旁的张建政夫妻俩也面面相觑。张筱怡的问题不止是感情这么简单,还有很重要的心理因素。能否接受女儿身的现实,才是她的关键所在。看样子,如果不能冲过心理上的关卡,以后她会面对更大的感情压力。
张筱玲说:“那倒好笑了,你不是女孩那是什么?你每天照着镜子的时候,还会当自己是男孩啊?”张筱怡沉默不语,脸上笼罩着一层层淡淡的忧愁。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在她上女子高中的时候,就曾经拒绝过邻校男孩的追求。为此,进入大学以后,她不惜更名换姓,把自己打扮的像个男生,就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可好,进到大学还不满2个月,一切都在朝着与她相反的愿望发展。为什么越是想刻意隐藏起来,人们好像越是容易注意到自己。
张建政夫妻俩止住他们的对话:“好了好了,你们姐弟就不要说你妹妹了,她还小嘛,有些事情会慢慢好起来的。”张筱玲却说:“18岁的姑娘在古代都已经嫁人生子了。你们就是老宠着她,她才会有这么多问题……”李茹月拿眼瞪了女儿一眼,张筱玲缄口不再说什么了。
其实张筱玲说的也有道理。一直以来筱怡都处在家人的庇护之下,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所有人都对她倍爱有加。长久以来,使她对家人形成了很强烈的依赖性,即使她天性乐观开朗,但是也不免掺杂了一些忧柔寡断。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本能地让家人给自己拿主意,而不是自己主动去解决。可以说,她还摇摆在双重性别之中,当中有张建政夫妻很大的责任。
不觉间已经快22点了,本来张建政一家是想着要离去的,苦于找不到机会与吴家辞行。吴广仁今天也忙坏了,一直忙于应酬,从自己桌前离开后,就游弋在各个来宾之间,更没有机会与姐夫一家好好叙叙天伦之乐。
夜已深沉,宴会厅却更加热闹,眼看着就快变成不夜场了。张筱怡早就耐不住了,连连打起呵欠。想着明天学校里还有课,小声同叔叔婶婶商量着去意。张建政夫妻俩只得向吴群辞行,并请他代劳向吴广仁致歉。吴群现在倒是出奇的出客,还有些恋恋不舍,主动提出开车送几人回去。张建政夫妻两说: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我们打车回去就行了。”吴群说:“不碍事,就当是给姨父和姨妈陪罪吧,今天多有不恭之处,还请你们包涵。”看吴群拳拳盛意,推是推不掉了,张建政只好答应了他的相送之意。
一行人离开了宴会厅,下楼出了酒店。吴群唤过一个侍者,先开来一辆车,把姨姐姨姐夫和姨兄按排好,然后到停车场把自己的跑车也开出来,亲自载送姨父姨妈和姨妹。按着张建政所说的地址,像来时那样,两辆车一前一后往张家住宅开去。
路上没有来时那般车水马龙,少了几分人声嘈杂,多了几分夜幕下的霓红华彩。张筱怡已无心去欣赏窗外的诸般夜景。上车以后,睡意袭上心头,眼睑沉琐,不一会就倒在了婶婶怀里,沉沉睡去。吴群不时从后视镜中看着她静睡的模样,看着一道道不同颜色的光影从她光润的脸上滑过,觉得那是多么精美的一件艺术品啊。这个女孩睡着以后竟是如此的乖巧、娴静,有着一种别样的美丽,令人怦然心动,让观者沉迷在她的美貌之中不能自拨。
吴群想起了宴会上的那个女孩:余明绢。只因她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是世交,和她相识顺理成章。无论是容貌、涵养,还是家庭背景,那个女孩都可以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这样的一个优秀美女,换成谁都会爱上。吴群当初见到余明绢的时候,一颗心就曾被她所俘获。因为两人年貌相当,而且门当户对,一见之后,双方都对彼此很满意,于是就开始了交往。在与她的相处之中,可以说吴群是快乐的,那个女孩,不论是在物质还是肉体上都能给予吴群极大的满足。也许一直这样下去,等吴群大学毕业了,两人可能会结婚,生子,共同快乐地渡过生活的每一天,也不失为一种理想的选择。然而,人类的欲望是无穷无限的,特别是生长在锦衣玉食之家。也许太年轻、也许太贪梦、也许太任性,吴群渐渐地发现,余明绢对他的吸引力日益减退。她固然是优秀的,但是和吴群认识的那许许多多的花瓶一样,并无太大区别,相处越久,感情越趋于平淡。当初的那股激情,就像高潮后的烟花,渐渐失去了色泽。
章益的出现,没有任何预兆。在教室里看到她的时候,她穿得像个男孩,安静地坐在最后,如果不注意去看,或许真不会发现她原来是如此特别的一个人。出于好奇,吴群开始了第一次的食堂攻势,虽然是以失败收场,但是越发觉激起了他的兴趣,章益那双明媚漂亮的大眼睛,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像。然后野营中她那次意外的溺水,更让吴群有了表现的机会。当时,事发突然,吴群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救回她。看着已经停止了呼吸的章益,吴群吓得几乎要哭出来。虽然对她有救命之恩,但是她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态度并没有转变多少,让吴群很是苦恼。这个普通人家的女孩,究竟有着怎么样的魅力,竟至迷得吴群晕头转向,也许吴群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就是无条件地喜欢着。如今,一身裙装出现的这个章益,原来她的真名叫张筱怡,名字如同她的本人一样的纯真可爱。初闻她是自己的表妹的一瞬间,吴群觉得自己的精神像是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依托,几乎崩溃,幸好随后得知她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亲表妹,不然吴群连寻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样处理和余明绢的关系。怎么样才能与张筱怡有一个开始?吴群脑子里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主意。这个沉睡中的女孩不是那样容易得到。她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随时都把自己守护得严严实实,不让别人有机会对她一亲芳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11点了,张筱怡睡意朦胧,叔叔和婶婶连拖带抱才把她从车里弄到了家里面。张建政轻轻摇了摇侄女,连唤几声:“宝贝,醒醒,到家了。”但是都没有反应。李茹月无奈地说:“这个孩子,一睡起来就迷糊了。”。
张建政感谢了吴群,看着他驾车离去才转回屋里。李茹月把侄女照顾着睡下了,正走下楼来。张建政看妻子气色凝重的样子,已猜到她心事的十之七八。走上去抚慰着她的肩膀,平和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要想那么多,感情的事情,操心也操不来,让孩子们自己去处理吧。”李茹月忧心忡忡地说:“我还能怎么样?但是小小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看看,多好的一个孩子,偏偏有这些古怪的毛病,我怕她始终转不过这个弯来,万一要想不开……”说到这儿她心里咯噔一下,像是看到了一幅可怕的景像,不敢接着往下再想。
张建政说道:“不要有那些丧气的想法。孩子已经长大了,一直都健康活泼,有什么想不开?”李茹月还想说:“可是……”张建政已抢着说道:“没什么可是,我告诉你……”他便压低声音说:“前些天,小小还给我打电话,说是不想再用假名字,要继续用真名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吗?说明她已经在自发地调整心态,慢慢地接受现在的性别了。”
李茹月听到这儿,才算得到了一些安慰,说:“快改回来吧。有时候她穿得像个男孩那样回家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说着又埋怨起丈夫来:“当初她上大学的时候,你就不应该纵容她,平白地弄个假名假姓出来。她使孩子气,可你都已经50出头的人了,怎么也和她瞎闹,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麻烦事情。”
张建政陪不是道:“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但是当时你也在场,你怎么就不劝阻?”李茹月又气又急地说:“我……我怎么劝,你们叔侄俩都说定了,我还能说什么?你唱红脸倒要让我唱白脸啊?”张建政忙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事就别提了,千错万错都已经做了,后悔有什么用?等她想通了,再给她改回来不是就行了吗?”
李茹月满腹心事,但想到侄女那可爱的样子,又稍稍得以宽慰,只说:“但愿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