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海的女儿.下篇 part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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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各位都期待着我能够一下子爬起来,然后冲上去将那海盗一把拽倒在地狠揍一顿,可是某五只蟑螂那样的回复力并不是我这种普通人所能具有的,全身带伤的我现在连直起身来都是十八分的困难,更何况站起身来追人呢!

  眼睁睁地看着海盗的背影在视野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就太不甘心了啊!

  “给我去死!”

  虽然知道根本打不着,我还是举起右手向远去的海盗挥了一拳。于是奔跑中的海盗仿佛是从背后被狠狠推了一把,摇摇晃晃地向扶梯撞了过去!“咣当”的一声后,这头脑袋被砸的笨牛就充分体会了功败垂成的滋味,倒在了近在眼前的目标旁。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风本来就是流动没有形状的,将它拉长作远程攻击就再合适不过了。据说在东方的华灵国家有种武术叫“隔山打牛”,或许也是同样的原理吧?如果让我生在华灵,展示出刚才那绝技的话,估计也能在武术圈里混到一两个位子吧,嘿嘿!

  恭喜你成为庭园中被风刮倒的第一人啊,小贼!英可吉斯特女神也会以你为荣的!

  “慢死了!笨蛋舰长!”

  身后的大小姐正揉着太阳穴,靠着走廊的墙跪坐在地板上,大概是唱歌唱久了缺氧所导致的头晕吧?看来后援也不容易呢。

  “……呜呜……好晕!”大小姐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点哭腔。

  可怜我这位拼命战斗才得以余生的舰长大人,得到的不是温柔的安慰,却是一顿刁难和责怪,这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的世界啊!

  “算了,笨蛋舰长,手伸出来!”

  失去了咏唱的支持,右手上的金黄色光芒已经暗淡了下来,和那只强风的笼手一道消失了。大小姐不知从哪摸出几条浴巾,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对的时间里就撕开了往伤口上捆,那晕呼呼的动作与其说是包扎,不如说是执行绞刑来得更贴切些。难道她是在报复我?这种处理对一个伤员来说,对身心的伤害可是比刚才那海盗的长刀要厉害不知多少了!

  “疼――啊!”

  “喂喂,身为舰长大人,怎么能输给这些小伤小痛呢!”大小姐说着,向我背上最后的伤口用力拍了一下,终于宣告了我受虐过程的结束:

  “好了!这样子就算是跟他们的头头斗,也不会有问题吧!”

  鬼才知道这大小姐的卫生知识是否可靠,而且,我才不是那种体格健壮剑术超群的战士类人物,要真跟他们老大对上了,就算我手里拿的是破坏神里尔撒菲斯的焚杀斩灭剑,也一样只有被削趁人棍的份。

  “你确定……这真样子的能跟他们老大斗吗?”

  “不确定的话,就死定了吧……”

  不是大小姐的声音,也不是我的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声音从身后传来,轻易地穿透了我们的耳膜。船舱里的温度仿佛一下子下降了三四度,让人不由汗毛倒竖。

  如果这些被放倒的家伙没有用错称呼错的话,这声音的主人就是……

  “舰长……大人……”

  大小姐呆呆地向望着我身后,一丝恐惧从她眼中掠过。看到这表情,我也大概猜出了她看到的东西,急忙站起身来,转向大小姐面朝的方向。映入我眼帘的,是站在扶梯旁,一个完全黑色的,瘦长的人影――

  没有理过的胡子茬在苍白的脸上分外显眼,油光滑亮的黑发拉到脑后束成一条马尾,弯曲的眼睛透出冷冷的笑意,再加上血色的嘴唇,整个一个土里蹦出来的僵尸相。一身黑色长袍用白色的环形图案来装饰,是典型的东方武士装束。最为恐怖的,是他腰间挂着一把近两米,又粗又长的大太刀!

  切开潜水舰外壁的家伙!那个海盗头子!

  大小姐你可害死我了!真要我上去跟他一对一单挑?还不如自己往旁边的墙上一撞,然后倒地装死来得实际些!

  “唷,竟然连艾利昂也处理掉了,不错啊,小子。”面前的家伙踢了踢扶梯旁那被当作牛隔山打倒的海盗,向我冷笑着。笑声中仿佛夹杂了凌厉彻骨的低温,一渗进我身体里就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行,再这么下去,还没动手就先输了一半了!

  向左猛一闪身捡起横躺在地上的长刀,摆出战斗的姿势,紧接着,轻柔的歌声迅速地在这简陋的武器上缠上了闪耀着金黄色光芒的旋风,绝佳的配合呀!或许大小姐是我最好的搭档也说不定呢?

  “菲娅拉,退后!”

  将大小姐往后一推,我抬起长刀就准备前冲,可是――

  扶梯的方向空无一人!不光是海盗头子,连那把两米长的大太刀也似乎是蒸发了一般,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消失在了这走廊里。

  不可能啊!这家伙会瞬间移动不成?难道是看到同伙都被打倒,一害怕就逃走了?

  不等我想明白这问题,海盗头子那张无血色的脸瞬间出现在在我眼前!他贴得如此之近,以至于那鼻头上有多少雀斑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与这家伙四目相对着,我只觉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想大喊大叫,却完全叫不出来。脚下一软,我就失去平衡,向后摔了下去。

  “中小路花次郎,还有太刀.华舞,见参。”海盗头子轻描淡写地说。

  后仰着倒下的我模模糊糊地看到有发光的东西擦过旋风,轻巧地从那挡在我面前的金黄色刀刃上穿透,横扫过我上半身原来所处的地方,最后回到海盗头子手中,显现出它的身形来――是那把大太刀!

  不会吧!这家伙的剑连风都可以斩开!

  扑嗵一声,我的屁股终于着了地。一抬头,看到海盗头子正不紧不慢地低下头来,扬起嘴角嘲笑着我。我连忙举起长刀向那海盗头子作着没有一点效果的威胁,结果手一举起来,那刀刃就不知怎么从刀柄上滑了下来,嘎铛一声砸在地上,让我胆战心惊。

  “哇啊啊啊啊!”

  战斗的底气随着这惊恐的叫声流得一干二净。狼狈不堪的我根本不知道之后自己是如何爬起来,如何转过身去,如何拉起大小姐飞跑着向后逃进厨房的!在我印象中留下的唯一东西,就是背后海盗头子向我投来的,藐视猎物的目光!

  “呜呜呜……”

  被绑在角落里的海盗呆呆地盯着我们跑进来,知道头目来了,激动地扭起身子,从塞着纱布的嘴里不断发出声音来。

  “菲娅拉,把那张餐桌推过来!有什么能挡的,也通通给我找来!”

  把大小姐往厨房里一抛,接着便轰的一声关上门将这家伙隔离在外面。然后,发疯似的在厨房里寻找着任何能用来抵挡的东西。

  “舰长大人……这……”

  “别废话了,会死的!”我几乎是用咆哮的语气对大小姐喊了出来。

  大小姐早已没了先前的傲气,或许也在为那个海口懊悔吧?

  我们一起将餐桌推到门前,堵上了这房间唯一的入口,又急急忙忙地将厨房里仅有的六张椅子往桌子上搬。钢铁的房门,还有搭得如同堡垒似的桌椅,总算让我得到了些安慰,稍稍冷静了些。

  “舰长大人……接下来呢?”

  “呼呼……再去找些什么能挡住的东西!”

  外面那个家伙根本强得变态嘛!而且,我所知道的武士,都是先彬彬有礼地跟对手打过招呼,才投入战斗的,哪有你这样先冲上来把我吓个半死,然后才吐出一句什么“中小路花次郎,还有太刀.华舞,见参”来装酷的,分明是个违反武士道精神的假武士!

  既然斗不过老大,那只从有小喽?下手了,我提起菜刀就向倒霉的海盗走了过去。哼哼,小毛贼,现在你就是用来交换的人质了,祈祷你的老大不会抛弃你吧!

  但是,事实证明,我们的英可吉斯特女神是不会让正义的一方采用不人道手法获胜的。就在小毛贼恐惧地缩在角落里直蹬双脚,看着我一步步逼近时,爆风在轰隆一声巨响中冲上了我的身体,逼得我连连后退。一个瘦长的黑色人影,手提一把两米长的大太刀,踏着已经倒在地上的墙壁,在未散尽的烟尘中缓缓地向我走来。

  啊!怎么一直没想到!潜水舰的外壁都无法挡下那把太刀,更何况薄薄的内壁呢!

  没有理会被绑在一旁的同伙,提太刀的死神径直向我们走了过来。张苍白的脸上挂着的笑容似乎有着无限的魔力,像锁链般紧紧地束缚住了我的行动。呆立地望着那黑色的身影一步步走近,我空白的脑中一片寂静,再也使不出任何办法来对抗了。

  “铛!”空空如也的大脑突然填满了金属的轰鸣声。

  谁!这个时候还拿东西砸我的头!

  我回过头去正想发作,却看见大小姐已经提着乌黑的铁锅送到我面前。她细长的眼睛中正跳跃着希望的火焰,将期待的目光毫无保留地向我射来。在她身后,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堆成了小山,活像个弹药库。

  ……拼了!就算我今天在这里被砍掉,也要砸你个满头包!

  “咻!”带着我希望的铁锅向海盗头子飞了过去。可在大太刀的轻轻挥动下,它凄惨地从中间被分尸,变为两个半月形从海盗头子两侧擦过,结果“咚”一声砸到了后面的喽?。

  “可恶,再尝尝这个!”我再一次抓起大小姐递过的东西砸了过去。

  海盗头子嘲笑着我们微弱的反抗,又一次挥动了大太刀,可是这一次却没能将那空中飞行的东西分开。“啪”的一声,那苍白脸上就开了花,粘糊糊的东西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我第一次感觉到他也是如此滑稽。

  哼,黄油的味道不错吧!

  大小姐的物资还在源源不断地向我送来。于是在我的左右开弓下,铲子,火腿,鸡蛋,擀面杖,菜刀等等厨房里常见的东西通通化为威力无比的暗器向海盗头子砸去。傲慢的海盗头子虽然能用太刀削掉擀面杖一类的硬东西,可对于生鸡蛋这样的液状物却是一点办法没有。于是,不多时,面前黑色的人影就在我们的攻击下变得色彩斑斓起来。看来,某某名刀斩不断魔芋糕的传言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呀!就这样下去,出现冷门结果也说不定呢!

  可是这次递到我手上的东西出奇地轻……啊,金黄色的面包!莉莉亚做的?难道……

  我再次把目光转向身后,这才发现那堆杂物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全给移走了,而大小姐最后交到我手上的东西,就是手上这截面包!

  惨了!

  没有了弹幕的阻碍,海盗头子一振手中的大太刀,疾风般向我们冲了上来!不等我反应,寒光闪闪的刀刃垂直地向我斩了下来!我本能地拿那段面包挡在身前,可是,这东西又怎么能挡住这千钧重的攻击呢!完蛋了,这回真的完蛋了!

  “铛!”

  又是金属相撞的声音,强忍住手臂上的酥麻感觉,回过神来的我看清了面前的情况――连潜水舰外壁都能切开的刀刃,居然被挡在了面包后。海盗头子吃惊地看着这削铁如泥的东西被一截奇怪的食物扛住,始终无法让它再前移一寸。

  我真是哭笑不得。要是让莉莉亚看到这一幕,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在这截面包长长的身体上,现在正闪烁着深沉的绿色光泽:

  “此为精灵之憩……

  汝以身躯承载万物,汝以胸膛予人丰收。

  生机之始也,

  四方之灵汇聚于此。

  汝以怀抱包容万无,汝以双手赐人安宁。”

  活气之终也,

  八面之气采集于此。

  汝之信者,其身躯即为甲兵,

  坚忍之极,再无可攻破之物。

  吾爱,可知因之为何?

  埋葬万物之坟,必为万物诞生之门啊……”

  战斗并没有结束,海盗头子很快就从吃惊中摆脱出来。他抬起左手向刀背上一压,那截闪着绿光的面包就在刀刃的推动下,一点点向我这里靠了过来。听到格格的硬物摩擦声,海盗头子苍白的脸再次浮现出了笑容,那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也放射出噬血兴奋的光来了!

  这双眼睛前不远的刀刃下,便是我的脖子了!

  “有什么遗言吗?”海盗头子向我问道。

  这种时候我还能说什么呢!求你把那把大刀从我面前拿开,然后对我笑一笑,你会答应吗?求你把我们全都放了,然后修好这艘船,送我们走,你会照办吗?

  手臂越来越软了,由于伤口的开裂,绑着绷带的地方也出现了越来越浓的红色。意识随着大小姐的歌声和金属的摩擦声,逐渐开始变得模糊……

  如果真要说什么的话,那么《庭园创世物语》里倒是有这么一句――

  “卡姆尔已近身边,耶鲁沙再无抵抗。刀剑都已抛弃,岂可祈求生存?雷击上天所赐,卡姆尔焚为灰烬,威严之音降下――”

  “呢呀?”

  好耳熟的一句话呢……难道是――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奇怪声音,我和海盗头子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潜水舰上的超级炮台,粉红色头发的猫耳少女,现在正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呆呆地站在那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这样了!你这家伙就等着被修理吧!纵然你再精明,也绝对想不到我为什么要选择这里作为最终决斗场地吧?那么就让面前这位少女来告诉你――

  倒塌的墙,尽数毁坏的厨具,散落一地的食材,还有正在争斗的两人,最后是被握在手上当武器的面包。看着眼前这已经被弄得不成样子的厨房,莉莉亚紧紧地咬住嘴唇,胡乱地扯着裙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张口喊出了这么一句:

  “呢呀――讨厌!”

  这柔弱却又充满了愤怒的声音招出无数钢铁的拳头,如雨点般向厨房中的两人打来!强大的力道把我提到空中,享受起了全方位的捶击按摩服务。原来,挨揍也可以这么舒服啊!对着这些劈里啪啦打在身上的东西,我不由地想。

  看看一旁的海盗头子,他的太刀早已在这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中化为碎片,映出了主人原来苍白现在却已经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这么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教训的斑点狗啊,哈哈!

  大小姐估计一时半会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援助,张大了嘴愣着,咏唱也停下了,呆呆地盯着我被教训。算了,就算我被揍晕过去,她也可以和莉莉亚一起处理后事的吧?我想着,放松了全身,享受起这舒服无比的虐待来――

  “小心背后降临的女神。”

  对着海盗头子说出迟到的遗言后,我便光荣地晕菜了……

  回忆结束,面前的海盗头子仍然在用藐视的目光看着动弹不得的我和莉莉亚。

  尽管努力到这一步,我们却还是输了啊。

  “你打算把我们怎么样?”

  “一个海盗,会如何处理他的俘虏,这应该不算个问题吧,如果你的脑子还没坏的话。”

  装什么酷呀,直接说个砍字不就完了!

  “不过,能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用那些小伎俩来扭转,倒是让在下也吃了一惊。”海盗头子眯起他那双死鱼眼:“出于对对手的敬意,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房间中的时间似乎停止了,虽然想对他的提议大骂几句,我却怎么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汇,只能默默等待这个可能决定我命运的选择被送到我面前――

  “如果你将今天的事情保密,协助我们把那条人鱼卖掉,那么所得就与你平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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