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上山之前发生的几件事。
1、怀疑“大跃进”的提法。
57年11月中旬的一天,彭德怀正在坐着看报纸,忽见一个新名词跳入眼帘:“大跃进”。他盯着这个词看了又看,心里想,经济建设能搞“跃进”吗?如果仅仅是工农业产值幅度增长比较大一些,那只能算量变,不能叫质变,就不应该叫“跃进”呀!这个念头便留在了脑子里。
一晃过了三个月,到了58年2月18日这一天,他又在读报,捧着《人民日报》社论《反浪费反保守是当前整风运动的中心任务》,他读到:“要通过和结合反浪费反保守的斗争,彻底改进干部和群众的关系,提高全体职工的社会主义觉悟,打破那些妨碍生产力发展的陈规,精简机构,改善生产管理和劳动组织,改进生产技术,降低生产费用,以便彻底贯彻执行多快好省的方针,促进生产的大跃进。”怎么又是“大跃进”?且慢,据说,人民日报社论都是要经过毛主席把关的,看来,这是他同意的了?就在这时,秘书送来一篇文章,是为他起草的用于《解放军报》的《元帅和士兵的愿望》专栏稿。他放下报纸,拿起文章读了一遍,看到也有几处“大跃进”,略一思索,就拿起笔来,把“大跃进”全部划去,写上“大发展”。可是,不到一个月,情况就说明,他跟中共中央的精神已经不合拍。
2、从怀疑到拥护的转变。
58年3月,中共中央发布《关于开展反浪费反保守运动的指示》,把“大跃进”作为一次运动明确的提出来了。指示中写道:“这是一个社会主义的生产大跃进和文化大跃进的运动,是在全民整风运动中改进整个国家工作和促进全民大鼓干劲的一个带有决定性的运动。”这时,彭德怀对“大跃进”这一提法仍然疑疑惑惑,但他懂得党的纪律,从此在发表文章和讲话时,就不再使用自己的“大发展”这一说法了。而且,他已经感觉到毛泽东越来越亢奋的激情,他还同许多领导人一样受到了感染。
58年3月9日至26日,中共中央于成都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在会议上,各省省委书记汇报情况,异常活跃的毛泽东有20几次插话,另外还作了几次长篇讲话。他提出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他还说: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路线,已经开始形成。它是在过去八年的实践中逐步形成起来的。在全国6亿人和全党1200万党员中,现在认识并从思想上接受这条路线的,可能还只有少数人。但随着形势的发展,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并接受这条总路线。
毛泽东饱含诗人激情的话,体现出一个无产阶级革命家对本国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勇于探索的精神,具有极大的鼓动性和号召力。
彭德怀和其他人一样,好像饮足了烈酒,都心潮澎湃——跟着伟大领袖,我们赶走了小日本,打倒了国民党,如今,我们跟着他,共产主义曙光就在前头!是应当大跃进啊!这时候,彭德怀甚至怀疑自己过去是不是有些右倾了。
毛泽东还讲道:我们要发扬风格,讲真心话,振作精神,要有高屋建瓴、势如破竹的气概。对于经典著作要尊重,但不要迷信,马克思主义本身就是人创造出来的。要造成一种环境,使人家敢于说话,交出心来。不敢讲话,无非是:一怕扣机会主义(帽子),二怕撤职,三怕开除党籍,四怕老婆离婚(脸上无光),五怕坐班房,六怕杀头。只要准备好这几条,看破红尘,就什么也不怕了。先进分子应该不怕这一套,要有王熙凤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精神。这也给彭德怀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成都会议后期的谈心会上,彭德怀这样说道:“回想十年之前,有惭愧感,对毛主席的认识,不是一见如故,又不是同床异梦,而是在这两者之间。”这说明,他真的转变了。此后,在58年5月,中共“八大”二次会议通过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时,在同年8月,在北戴河政治局扩大会议作出《关于在农村建立人民公社的决议》,规定小社并大社、转公社,“一气呵成”时,在会议决定58年全国钢产量要比57年翻一番,实现国民经济的“大跃进”,加快进入共产主义的步伐时,彭德怀都一一举手赞成。
3、被“大跃进”的现象所鼓舞。
北戴河会议闭幕第二天,彭德怀就到东北地区视察。他首先到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这个培养高级军事技术人才的最高学府,和全国其他院校一样,正处在“大跃进”的滚滚热浪中。一座座宫殿式的教学大楼和办公大楼的墙壁上,悬挂着鼓舞人们“苦战”、“攻关”,“争放卫星”的巨幅标语,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有成群的人在辩论,在思考,在汗流浃背地忙碌着。
彭德怀在哈尔滨市招待所住了一夜,第二天就搬进了学院。为的是要亲眼看一看、亲自体验一下这座人民解放军科技人员的摇篮,是如何迎接正在全国澎湃兴起的“大跃进”的。
彭德怀深入各教学系和专业教学组,同教授们进行了交谈,察看了许多实验室、实习工厂、学员食堂和进行野外作业的帐篷。考察中,彭德怀听到的是一个又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彭德怀从哈尔滨到齐齐哈尔,又从齐齐哈尔转回沈阳,一路上,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幅波澜壮阔的全民“大跃进”的生动图景。一望无际的松辽平原上,到处是一片片刚刚建起的炼铁土高炉,白天烟雾弥漫,夜晚火光冲天。列车经过的城镇和车站的墙壁上,贴满庆祝人民公社成立的大字标语和工人农民抒发豪情壮志的诗歌。彭德怀在火车上不禁赞叹说:“中国人民真正站起来了,中国人民向着党所指引的宏伟目标开始跃进了!”他自己的热血也在沸腾。每到一地,他都热情洋溢地鼓励干部和群众解放思想,敢想、敢说、敢干,要敢于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这天,他满怀激情地向部队干部讲话说:“过去唱歌是‘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中国人民几千年来饿肚子的问题,今年解决了!今年粮食产量是7000亿到8400亿斤,明年是1.5万亿斤。每人年平均有1吨粮,什么战争、灾害都不怕了。今年钢产量是1070万吨,明年钢产量是2500万吨,可能达到3000万吨。马克思讲过的‘一天等于二十年’,现在证实了。我是最近才相信这番话的”。
然而,一些事与愿违的情况,让他的头脑渐渐降温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