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了,马上好。”我把那件道袍一放,随手拿了旁边一件男装就穿起来。稍微有点长,可能这衣服原先的主人比我个子高一些。肥大些倒不怕,咱们古代衣服就是这点儿方便,腰间带子系紧点就成了,还算合身。
我原来用的那把剑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现在桌上放的这把,是我妈和圣姑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剑鞘古意森森,一看就是把有年头的宝剑了。
可是我拿著也不过是比划比划装个样子。
现在的我,跟剑……没什麽密切关切了。
我想了想,还是把剑带上了,挑帘子出来,姜明正坐在堂屋等我。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与过去常见的城市的夜晚不同。山野间的夜晚是静谧安详的,地上没有什麽光源,只有天上的星月闪耀著,因而显得格外明亮。山丘黑黔黔的起伏连绵。
姜明微微一笑:“好了?”
“嗯。”
“那走吧。”
我没问去哪儿,我们沈默的出了屋子,出了院子。圣姑门口布著一圈儿阵势,在山石间点缀著种著不同的药材。在夜晚,有些不知名的小花还开著,香气浓淡不同,被风吹著,紧一阵,松一阵,似有若无。
我觉得心里软软的,一点不象以前出去的时候那样兴奋期待。
因为踏实,所以才这样放松,这样柔软下来。
姜明沈默的走在前面,我跟著他的脚印,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天涯海角,走到黄泉路口,走到奈何桥……走到世界的尽头去。
我和晋元错过了,但是,我和姜明终究握住了彼此的手。
错过……不是谁的错,只是,只是造化弄人。
我仰起头来,星星一闪一闪的,并不显得遥远,仿佛跳起来就可以摘一颗。
“姜明。”
“嗯?”他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神呢?”
他没有回答。
“若是真有,神为什麽要作弄世人,让所有人都沈沈浮浮,悲喜难分,被命运一次又一次的从幸福中抛到恐惧离乱里面?”
姜明的声音很稳:“有没有神,我不知道。但是,我绝不会向这样的命运低下头去随波逐流。还真,今天就算全天下的人要我们分开,我也会牢牢抓著你的手。因为,我相信我的命运是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我默默在心里在反复的想著他说的话。
一直觉得迷惘,面对一个接一个的变故,有种巨大的无力感。好象置身在一场海啸中,对手太强大,无从抵抗,无法抵抗。山似的浪头打下来,你再强悍也免不了粉身碎骨。无论怎麽挣扎都是徒劳的,人,胜不了天。
但是,姜明却说……
绝不随波逐流。
就算粉身碎骨,只要坚持了自己所坚持的,又有什麽遗憾呢?
“你说的对……”我低声说。
“你看。”姜明停下来,指著高挂东山之巅的明月:“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现在我们站在月下感慨,将来也会有人同样如此。我们的烦恼不过是沧海一粟,并不是天会塌下来。这样一想,就什麽事都会觉得轻松许多了。”
我站到他身旁,轻轻点头:“是。”
我看的不是明月,我看的是他。
当初在蜀山禁地初遇,我怎麽会想到会有今天呢?
那个落寞的人,那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今天和我并肩站在一起,仰望夜空。
我轻轻的伸出手,握住他的。
姜明微微一笑,反握住我的手:“还真,你一直有勇气,迷惑谁都会有,然而乌云总不会遮住月亮。”
我含笑点头。
“去吧,会会让你担忧不已的魔头去。”他指尖轻旋,佩剑自动脱鞘而出,稳稳的停在身前。
我先跳了上去,踩在剑刃上。
姜明一手扶我,一手展开,犹如一只神秘的夜鸟。长剑安静而迅疾的掠过长草,越飞越高。
我们迎著那皎浩的圆月直直的向前飞,风把头发衣裳都吹得向後去,猎猎作响。
我们越过山巅,掠过平原。
底下一片黑暗,几乎什麽也看不见。我脸上是冷风如刀,但是身後却是暖意融融。
“去哪儿?”我转过头,唇凑在他耳边:“去见拜月教主吗?”
姜明一笑:“唔,看看也无妨。”
我想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去想过的问题:“喂,姜明,你说,要是我们和拜月教主对上,有几分胜算?”
“这个不好说。”姜明淡淡的说:“只是从来我未曾败过。”
咦?好,好傲气的回答。
姜明他……
不曾败过,是个什麽概念?从没有人打败过他?还是,还是……
他在夸口麽?
但是以我对他为人的了解,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是,其实他很少和人为敌,更加很少动手,所以败的少?
唉,我笑出声来:“姜明,我……”
“什麽?”
“哈哈……我前世听说过,要是有人特别厉害,通常会把名字改了。比如,有个姓独孤的,就改名叫独孤求败。有个姓东方的,就叫东方不败……你,你是不是也改一个更响亮点的名号呢?”
姜明语气里也带著笑意:“是麽?那麽你觉得叫什麽好听?”
我搔了一下下巴:“唔,叫姜常胜?”
他板起脸来摇摇头。
“那,姜求败?”我自己先摇头:“你看你,姓不好听,名字也不好取了。”
他一笑,揽住我的腰:“好了,我们到了。”
“到了?”我往下看:“到了哪里了?”
“南诏都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