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他们终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正如同德拉肯也已经尝到了苦头。”赛维的话从字面上来看好像挺有激情，但语气却显得沮丧无比。是啊，确实很遗憾，他没能真正置那个恶棍于死地。
“好了，年轻的朋友，让我们撇开政治，来谈谈别的。”临时总统转过身来，对两名安全特工挥了挥手。他们迟疑了两秒钟，然后退了出去，轻轻拉上门。
“你现在拥有了联邦最高权力。在没有特工和警卫贴身保护的情况下和我单独交谈，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吧？”
李凌宇望着他，显得一本正经，“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也明白了你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伙伴。你年轻，富有朝气，对任何事都有信心，更重要的是你有正义感。”
这不是单纯的赞美！赛维并非不谙世事的小男孩。他知道，奉承话总是由身份低的一方说来讨好某位权贵，或者辈份高的人。可是现在却反过来了——被一个元首级别的政客拍马屁，这滋味并不好受。赛维坐立不安地说：“别尽说好听的，先生。现在我可不像以前那样，不会受宠若惊了。”
“那我就直说了吧。赛维。”李凌宇从椅子的靠背上挣脱出来，前倾着身体，“我想先问问你：一种可怕的大规模杀伤武器的诞生——例如人类第一次造出核弹，你怎么看待这种足以改变历史的转折点？”
赛维愣住了，不知道临时总统为何跟他说这种事。李凌宇用眼神表示：先回答再说。对于这个话题，赛维本来就有自己的观点，不用再去深究，只要总结一下就行了。于是，他略加思考，回答说：“人类是一种‘有趣’的生物，”临时总统听出来了，这个“有趣”是个十足的贬义词。“我们挖空心思想着如何掌握更强大的灾毁技术，只是为了屠杀自己的同类，破坏自己的家园。”说到这里，小伙子的语气变得悲伤起来，“可是，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改变这种愚蠢。正如同辉煌的史前文明——古老纪元那样，它也正是因为大规模杀伤武器而毁灭的。”
“对，我们没办法扭转这一切。但你想过没有，或许可以推它脱离轨道，这样我们能延缓事态的进程。”
“你是指？”
“其实，历史上已经有人这么做了。而且这个人是你们赛拉夫家族的一员。”
“什么？这人姓赛拉夫？”赛维以为自己听错了——真见鬼，我们家族里只出过一个逃兵！
“相信你也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临时总统说，“当时我曾说过一句：我很久没听到过赛拉夫这个姓了。”他看了看摸不着头脑的年轻战士，继续说，“是的，我早应该让你知道。我和盖茨克尔·格罗福将军是老战友，我们共同参加过白金海战争。并且我和他一样，都认识你父亲——玛尔斯·赛拉夫。我想，我和他或许算得上是……朋友？”
“哦，我很抱歉，先生。我有一个——”他想了想，接着说，“懦弱的父亲。”
“你是这样想的吗？”临时总统打开笔记本电脑，接上网络端口。凯旋宫的防火墙和数据加密手段都非常厉害，但李凌宇知道史崔克是怎么翻船的——有备而来的破坏手段永远都更加高明。出于谨慎考虑，他选用了带宽较窄的备用网络。即使是这样，待会也还是得采用手动方式来断开连接。
“你在干什么？”
“喏，这是格罗福将军给你的信。”文件下载完毕。李凌宇打开这份视频文件，然后试着将音量调小，确保只有他俩能听见。
出现在屏幕上的果然是盖茨克尔，他目光炯炯，直视摄相头。几秒钟的静默，然后他开口了：“赛维，我的孩子，很高兴看到你的成长。现在你已经成了最优秀的军人，应该让你知道真相了——关于你父亲的事迹的真相。我很难过让你忍受了多年的耻辱，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国家。”将军看起来有些难过，好象还夹杂着一丝羞愧，“你父亲不是懦夫，而且完全相反——他是一个非常英勇的战士，他还救过我的命哩。当然，我对他的了解并不太多，因为他生性高傲，甚至还有些冷漠。我对我们的最后一次接触印象深刻：那是一次反登陆作战，在战斗中，他脱离了自己的队伍，去执行一次秘密任务——在战场附近的一座森林里，毁灭政府秘密建造的生化武器研究所。
“显而易见，敌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离那个研究所仅有数十公里远，所以政府不得不使用非常手段。他们必须掩饰这些研究——你也清楚，生化武器一直被以人道主义为原则的国际惯例所否定。许多国际公约、条约都明文规定：禁止缔约国开发新的核、生、化武器。也就是说，在这一点上理亏的是我们自己。你父亲虽然是个出色的军人，但向来反对‘不人道的战争’。如果仅仅只是帮助政客们隐瞒真相而执行这个任务，他当时就告诉过我，他不想去执行。”
赛维听得目瞪口呆。
“可是我清楚，他真心希望阻止一种杀人机器的诞生。我不好过多地评价他的为人，但许多战友都知道，他有些愤世嫉俗，甚至让人觉得讨厌。这样一个只为自己的好恶而行事的人，你还能拿他怎么办呢？他接受了任务，我相信这是因为他自己的信念。”屏幕上，将军深深地吸了口气，“最后的结果是：你父亲成功了地完成了任务，但他牺牲了。政客们为了掩盖真相，让他背负起逃兵的臭名。但我知道，玛尔斯确实是为了他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牺牲了一切——包括军人最起码的荣誉。”
停顿了一小会儿，将军的嗓音继续从扬声器里传出：“孩子，一直以来你都相信传言，错怪了你的父亲。已经太晚了，你永远也无法告诉他：你知道自己有一个英雄父亲……但你可以为此感到骄傲。”
将军刚闭上嘴，画面就停住了，播放结束。将军没有提到莎莉，没有对自己的安全表示关心，也没有说其他和玛尔斯无关的话题。这里面有问题！
“他还说了些什么？你把这段视频剪辑处理过！”
“没有，你亲眼看见我刚下载的！”
“你完全可以做了手脚之后，上传，再当着我的面重新下载。我又不是傻瓜！”
看来赛维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说得一点也不错。但李凌宇面不改色，只要出发点是好的，手段是否光彩并不重要。一开始他就料到了：将军在信里附带了其他的问候——包括莎莉已经生还的消息。但是，这并不在李凌宇的计划之内。他亲手删除了这些内容，只留下他希望将军讲述的，关于玛尔斯的故事。他直盯着赛维的双眼，内心里没有丝毫愧疚。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我们不能节外生枝。
赛维相信了他的眼神，思绪回到父亲的故事上来。过了片刻，他开口问：“将军说的是真的吗？”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但越想越激动，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显然，你还没能很好地适应这个真相。”临时总统打开抽屉，拿出一个钛合金打火机，将它递给赛维。“你父亲在部队里非常优秀，这个打火机正是上级给他的嘉奖。”副总惋惜地叹了口气，“这个打火机本应该放在国家英雄博物馆里，可是为了避免让你父亲付出的一切白费，我只能私自珍藏它，并继续隐瞒一切。”赛维发着呆，迟迟没有接过打火机，于是临时总统将它放进了他的衣袋，“现在它是你的了，物归原主。”
赛维伸手拿起打火机，注视着它。上面刻有父亲的名字。他想，上面还有父亲的灵魂、信仰，还有他的博爱之心。尽管拒绝承认，但小赛拉夫确实能感觉到：眼眶里有一股热流在涌动。他走到窗边仰望星空，心中默默呼唤着：“爸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