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地张开了一条小嘴,吃进去的气体再次一泻而空。
千寻的脸颊一阵白一阵紫,她呆呆地看着爆胎的脚踏车,表情又郁闷又尴尬。
不远处有三三两两看热闹的学生,有的指指点点,有的愕然地吸气,有人抿嘴沉思。
真没想到,临走时,还能看到这一出意外的闹剧。
萧采淡淡地挑眉,冰酷的唇角勾出了一丝幸灾乐的微笑。
他垂眸静思了一会儿,暗想着要不要过去,略表安慰。
远远地望着那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傻孩,他摸了摸鼻子,寒浅的目光静静地波动了两下。
开始神游太虚的他无意识地松开了身侧孩的手。
在被他放开的瞬息,夏悠然明眸微闪,冰玉般的手指顿时空空落落地垂了下来,她怔怔地凝望着他款步离去的背影,眼底浮出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人来人往的公路边上。
“看什么看,又什么好看的。”千寻威凛地扬着头,挥舞着手臂,义正言辞地将那些幸灾乐的学生轰散。
回过身来。
看了看干瘪瘪的轮胎。
她勉力稳住了自己的神志,嘴角慢慢扬起了甜的笑容,告诉自己不能沮丧,遇到问题要解决问题,而不是坐以待毙。
她放下了充气筒,坦坦荡荡地蹲下身去,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轮胎的裂缝,然后扭过头来,想要问一下大胡子叔叔,修好轮胎需要费多长时间。
然而。
这时。
一双修长有力的腿盛气凌人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千寻呆呆地举眸望去。
天空湛蓝如大海。
晚霞映红了西方的天际。
逆光的云影里。
萧采的面容更显俊无双,嘴角的笑痕透出了强烈的邪气,表情有些琢磨不透。
“力气不小吗?”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点点头,平平的语气中带出一抹嘲弄。
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讥讽之意,千寻心中懊恼至极,面容雪白雪白的,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噌”的挺起身来。
刻意忽略了身畔不怀好意的笑谑目光。
“大叔,你看这还能修好吗?我急着回家呢!”千寻淡静地上前两步,躬下身去,笑嘻嘻地问大胡子叔叔。
被她像空气一样视而不见。
萧采心底讶异,他慢慢转头,冷静地望着她夕阳下的瘦小背影。
她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也许是因为平日里跟她打闹成习惯的缘故,在她的面前,除了不怀好意的坏笑和凶巴巴的冷视,他笨拙到想不出该怎么面对她才是最合适的。
萧采不确定地想着,嘴唇微微抿成一条线,心底涌出了莫名的苦涩和失落。
“小寻,这一时是修不好的,要不你先把车子放这儿,明天再来取,行吗?”大胡子叔叔蹲在千寻的脚踏车,手指轻轻碰触了一下轮胎上的裂缝,然后抬起头,神凝重地回应了一句。
“明天?”挎着书包的孩眨眨眼,似乎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对!”
千寻原地怔立了一会儿,细细盘算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点头,表示同意。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萧采一眼,仿佛他只是一道不存在的影子。
——
傍晚时分。
光线渐渐昏暗下来,天边残留着一星点鲜的晚霞。
头顶的树叶轻轻摇晃着,婉约中奔腾下一道道迷醉的柔光。
夏悠然和千寻并排走在长满法国梧桐的大路上。
本来要直接坐公家车回家的,可是千寻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既然悠然没地方去,那么她可以带她去见柔,反正天织鸟工作室最近正缺人手。
哈哈,真是聪明到家,心里地夸赞了自己一番,她低着眼睛,笑得合不拢嘴。
斜挎的书包上挂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洋娃娃,白皙的皮肤,又长又卷的金长发,穿着蓝的泡泡裙,随着千寻欢快轻盈的脚步声,有节奏地拍打着她的腰身。
夏悠然一边走着,一边斜下目光,地看着那个的洋娃娃,心底的怪异感觉越来越强烈。
微微咬了咬润唇,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轻扫着身后的车子。
“少爷,回家吧?”这已经是罗恩第十二次催促了,他坐在前排,看了看腕表,神不有些着急,这董事长在电话里都快要发火了,直接命令他把少爷抓回去。
华丽的黑轿车开得很慢很慢,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孩的身后。
车内一片寂静。
后座上的两个男孩各有所思,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单手抵住眉宇。
最后一抹凄的晚霞无声无息地压在了野棠的眼帘上,他的睫毛又长又密,俊朗的面容在沉静的空气中淡出了一丝空茫,口中的呼吸轻轻的,他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天边的流云。
萧采双手抱肘,一会儿鼓鼓嘴,一会儿唉声叹气,他时不时从半降的车窗探出头去,望一望前方不远处曼妙的两个身影,想要看清楚她们到底要去哪儿。
——
天织鸟工作室。
黑曜石地板上泛着层层星波。
灯光,音乐,华丽的时装走秀。
深红的帷幕无风自舞。
大厅内昏暗得像是在午。
各灯光扑朔着交织在中央的T台上。
“很好——!”
“保持高贵的姿态——”
“对,就是这样——!”
手中握着一沓资料,身姿优雅而高挑,目光清澈而自信。
装束清爽大方的纪柔正在训练着几个临时招来的模特。
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颜鲜的贝壳项链,身上穿着宽松的白蕾丝长裙,乌黑的长发松松垮垮地用碧玉簪随意地别在脑后,看起来慵懒又不失有一袭华丽。
“不要刻意保持微笑,转身时,脚步要优雅,单手叉腰,自热扭动身子——!”
“很好,曼蒂走得不错,继续加油——!”
“琳达,你的步子有些僵硬,放轻松一些——!”
“对,就这样,很好很好——!”
看得出柔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
千寻拉着夏悠然的手在门口站了有十几分钟了,还没有引起那位大忙人的注意力。
好漂亮的衣服,好完的姿态,这是一场视觉和听觉的盛宴。
清澈如水的眼睛里泛起了略微惊讶的喜光,夏悠然目瞪口呆地望着视线里的画面,心底惊起了滔天巨浪,她无意识地抬起手,捂住了嘴,掩饰着心头的巨大波动。
“柔——!”千寻双手成喇叭状,无声地呼喊着T台旁站立的高雅子。
纪柔一边跟身旁搬弄东西的小助理说着什么,一边侧过身去,帮下一个即将上场的模特整理整理衣领,然后强调似的叮咛了几句,眉目间透出慎重抉择的意味。
她还是没有注意到大厅门口伫立观望的两个孩,确切的说是无暇顾及。
因为米兰时装周马上就要到来了,她的筹备工作必须准备得很到位,到时候才能一炮打红。
明净的玻璃门上镌刻着金的紫荆纹。
“柔!”千寻有气无力地低喊了一句,看到对方没有一丝回应,她作罢似的扁扁嘴,呆在了原地。
仿佛认定了什么似的。
夏悠然却在这时自信地笑了起来,粉嫩的脸颊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亮彩,她轻提了一口底气,然后径自上前,将暗自苦恼的千寻丢在了原地。
动感时尚的音乐,T台上有各彩灯交相辉映的亮芒,模特们也已经尽力发挥了。
“不行,还是不行!”抬起手指轻抵着下巴,纪柔不得不再次发出失望的叹息。
“总监,您还是不满意吗?”助理小荷低低地问了一句,神恭敬而虔诚。
“不是衣服的问题,而是模特的问题。”纪柔轻吸一口气,掂了掂手中的资料,然后道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她们的身上缺少一种古典的神韵.......”
就在她百般无计可施,惆怅焦躁的时候。
一只柔软的小手从后面轻拍上她的肩膀。
纪柔下意识地扭过头来。
下一刻,她愣了一下。
因为。
一个满目清,神采翩然的丽孩正在巧笑倩兮地凝望着她。
是夏悠然。
“你是....”纪柔笑了笑,询问的眼神不自然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纪总监,很高兴见到你本人,我是专门来应聘你,您能让我试一试吗?”夏悠然满心期待的问,清灵的大眼睛里亮堂堂的,仿佛坠入了无数的星辰,焕发着夺目的熠彩。
看到她这么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来意。
纪柔微微颦了颦眉,显得有些诧异。
这时。
另一个孩的身姿飞扑了过来,亲昵地一把拽住了她握着资料的玉手。
“柔.....”千寻喜笑颜开地娇嗔着。
“是你这个鬼丫头啊——!”纪柔被她吓了一跳,然后佯装生气地瞪她一眼,“什么时候来的?”她方才好像没有注意她的到来。
“我呀——!”千寻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弯起嘴角:“等得都谢了,可怜我还是专门来给您这个大设计师推荐人才的呢?”她的话语有些隐晦。
“人才?”纪柔听得云里雾里的。
“对啊!”千寻一把将夏悠然拉到了面前,然后洋洋自得地笑开脸,“怎么样,绝对够漂亮够有气质....”她故意压低了声音,怕别人听到,“比舞台上的model强吧?”
看到小寻这么热情洋溢地力荐这位孩,纪柔的视线又重新回落到了夏悠然身上。
“多高啊?”她淡淡地问,秀眉一轩。
“一米六八!”未待得夏悠然回答,一个确定清晰的声音穿透了过来,仿佛有百分百的自信,“绝对的一米六八——!”千寻眉飞舞地笑着,语气郑重其事:“绝对的实力派加偶像派!”
纪柔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唬得一愣一愣,她鼓了一口气,轻涩地笑出声,然后垂下敏锐的目光,仔细地审视了夏悠然一会儿。
嗯,不错。
穿上高跟鞋,应该有一米七五左右。
看来,小寻的眼光是很不错。
纪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萧氏豪宅。
豪华气派的西式大餐厅。
淡紫的帷幕用金钩子悬挂在华丽的轩窗两侧,露出了窗外清莹无暇的景。
几个穿着典雅的乐师正在演奏着悠扬动人的古典音乐。
十几个穿着白制服的侍者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两侧。
深红的长条餐桌上镌刻着金的丽环纹。
雪白雪白的餐巾。
明晃晃的刀叉和杯盘。
透明干净的水晶酒杯。
浓烈鲜的波尔红酒。
容光焕发的老人笑呵呵地率先走进了餐厅。
众人尾随着走了进来。
互相点头致意,举止文雅而谦卑。
萧采的表情木木的,像一个被冻住的冰娃娃。
他呆头呆脑地刚要一骨碌地坐下去,却被身侧的人一把拽住了衣袖。
他漫不经心地望去,是佐野棠,他朝他使了一个眼,萧采明白了过来。
在长辈就座之前,他们这些少子辈的只有站着的份。
这不。
爷爷神情肃穆地坐下去了。
爸爸跟小妈也从容地坐了下去。
萧采才如获大赦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坦荡荡地笑着,小心翼翼地端坐了下来。
晚餐不是一般的丰富。
各味珍馐,奇珍异宝,能上的全上了。
喝。
这爷爷回来了,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想当初他刚回国的时候,可没这么隆重,这么大张旗鼓过。
萧采闷闷地笑了笑,然后想也不想地抓起筷子就夹菜。
然而,他的竹筷才刚夹住了一个油嫩嫩的龙虾,还未举起,耳畔就传来了爷爷萧山亮如洪钟般的爽朗笑声。
可怜了到口的味。
萧采眼巴巴地放下了筷子,屏住呼吸,耷拉着头,做出认真聆听的样子。
“听说那孩子格随了爷爷,天真直爽,没什么不好的?”爷爷似乎在夸赞他。
萧采点点头,表示欣然接受了。
“爸,您还没见过那个孩,再说两家人都这么多年没联系了,订婚的是还需从长计议,岂能如此草率?”沈曼风淡笑着开口了,语气清透,她略显担忧地瞅了萧采一眼,可怜的孩子被瞒在鼓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孩?
萧采瞪大了眼睛,目露疑惑。
“唉——!”老人摆了摆手,对儿媳的话语有些不满,“婚约是早就定下的,岂能反悔?”
被老人暗怒地训斥了一句,沈曼风的脸白了白,却也淡静地笑着沉默了下来。
饭局上的空气中变得凝重。
“爸,您别急,我安排个时间,两家人一起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再说!”一直静默无语的萧国琛也清冽地开口了,儿子的婚事,他怎么可以不发表一下意见。
等一下,等一下。
什么孩?什么订婚?
萧采越听越糊涂了,不停地眨眼睛。
“嗯,是该见一见面了。”老人沉思着点点头,笑了,“也不知道千封武馆现在的经营状况如何?”
千封武馆?!!!
沈曼风和萧国琛相视一眼,淡漠的神中流出了压抑的恐慌。
“爸,您忘了,当年签订的合约是二十年,如今那条街的地产权我已经收了回来?”
片刻的斟酌后。
萧国琛鼓起勇气,平静地对自己的父亲说明了事实。
“合约?”老人蹙了蹙眉。
“爸,您不记得了吗?”沈曼风微笑着眯起眼帘,语气放得轻轻的,“就是千封武馆所在的那一条老街,当年您就是念在和千牧野的关系不错,才放弃了开发那一片地的,您忘了吗?”她娇俏地讲出了一些细节,想要提醒老人一下。
“哦——!”老人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萧采和佐野棠全都傻眼了。
空气寂静得能杀人。
窗外月空浩渺。
水晶灯散发着皎洁清亮的白光。
餐桌上没有了讨论声,杯盘交错间,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萧采悄然握紧了手指,嘴里边磨出了一些嘀咕,想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佐野棠出神地凝望着窗外那一轮圆月,修长优雅的身体紧紧绷着,如雪一般光洁清远的额头上,渗出了晶莹脆弱的汗珠,他的嘴唇抿得很紧很紧,纯透的眼珠子有一种不顾一切的执拗和崩溃。
绝的面容在璨亮的灯光下惊人的苍白。
“爷爷?”萧采低涩地开口了,语气拘谨而沙哑,“你们刚才说的订婚,是指为我订婚吗?”
老人淡定地抬眸,笑呵呵地望着神颤抖的爱孙。
“当然,不是你还有谁啊?”
听清楚了爷爷在说什么。
萧采轻轻闭上了眼睛,整个身子掠过一道电击般的战栗,然后晕厥了过去。
看着如棉絮一般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的人。
“采——!”
“采少爷——!”
“宝贝啊——!!”餐厅里顿时乱成一团。
——
饭桌上气氛很随和。
千寻一边往嘴里扒着糯米粥,一边紧张兮兮地盯着正前方电视机里的画面。
眼看着,这国足马上要进一球了,却被对方的守门员拦下了。
哎呀——
千寻翻了翻白眼,气得险些昏厥。
看着儿一惊一乍的表情。
千爸爸和千妈妈相视一眼,脸上露出了啼笑皆非的神情。
一看就觉得儿还是个未经离乱和忧愁的孩子......
可是。
“小寻啊——!”千爸爸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机。
“干嘛关掉?”千寻急冲冲地歪过身子,想要夺过爸爸手上的遥控器。
“不要再看了,看了那么失望,还不如不看呢?”千妈妈也笑盈盈地劝慰了一句。
其实最主要的是,眼下他们夫俩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儿商量。
看着父母古里古怪的眼神。
千寻安静了下来,轻灵地眨了眨大眼睛,她抿着嘴问:“干嘛这么严肃?”
“我们家宝贝长大了,越长越漂亮了?”千尧山的笑容和煦如风。
脸颊顿时嫣红嫣红的,千寻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眼睛,有些矜持地笑着,“爸,我还没有漂亮到让人眼前一亮的程度吧?”她嘟囔了一句。
“哟,还知道害羞啊?”千尧山看了看身侧抿嘴淡笑的子,呵呵地笑了笑,“小寻长大了成年了,也该嫁人了?”
爸爸这一句话,千寻惊得差点喷饭,她用力压下了嘴巴,才不至于出糗。
“爸,说什么呢?我还上学着呢?”双手在身侧紧紧握起来,她极不情愿地反抗了一句。
“上学是一回事,结婚是另一回事,两者并不冲突吧?”
“冲突冲突...?”千寻确定肯定及其一定地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