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液体在输液管里悄无声息地流淌。
病房的窗外有明亮的阳光。
洁白的云朵。
蔚蓝的天空。
玻璃反射出来的光芒在洁白的天板上一闪一闪。
病上的孩咬紧了发紫的嘴唇,蓦地地拔掉了手腕上的输液针头,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
轻飘飘地刚走了两步,她又淡淡地回过身去。
畔趴着一个男孩子,头枕在交叉的胳膊上,他沉沉地睡着,无知无觉地睡着。
透明耀眼的阳光静静地流淌在他耸起的肩膀上,他的呼吸均匀而轻微,像一个婴儿。
夏悠然的脸苍白。
窗外如丝如缕的阳光洒照着她。
也洒照在边苍白寂寞的萧采身上。
呼吸轻得仿佛随时都会终止,她长时间地,怔怔地望着他的身影出神。
采,有你的承诺,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是,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
医院的走廊上洒满了绚烂的朝霞。
绿油油的树叶在静谧的晨风中轻轻舞动着,透明的水珠被曙光照耀出晶莹的光芒。
空气湿润而清新。
紫藤萝盖顶的小道上。
神有些恍惚,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往前走着,寒冷让她不自觉地抬起双臂,环抱住自己。
不远处的园里,有亲属搀扶着病人散步的身影,有郎朗的笑声和广播声。
凄迷的阳光映在夏悠然苍白清瘦的面容上,她的眼珠子里流淌着忧伤的气息。
天际的曙光轻轻闪耀着。
脑中是白茫茫的纷乱,她呆呆地向前走着,像一抹无处安放的孤魂。
走着走着。
忽然。
她怔怔地停下脚步。
因为,正前方有人在等着她,不怀好意地等着她。
是的,离开了他的庇护,她只是一个可怜的灰姑娘。
——
阳光如雨丝一般从天际飘落下来。
扬名学院迎来了新的一天。
走廊上,操场上,教学楼里渐渐有了稀稀拉拉的身影。
教室里有郎朗的读书声。
操场上有晨跑的身影和“啪啪啪”打篮球的声音。
餐厅里也是沸沸扬扬的一片喧闹。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有的事情却只能永远地留在过去。
头发披散在肩膀上,千寻骑着脚踏车来到了学校。
她的面容有些惨白,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
这不,林荫道上,一个迎面而来的身影拦住了她沉重的脚步。
“你哭了?”男孩盯着她的眼睛问,语气有些心疼。
“哪有?”她不承认,想要绕开他走过去。
那双修长的腿再次拦住了她。
“不要难过了?”蓝东旭的唇边有柔和的微笑,他轻轻瞅着她,说:“我所认识的千寻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哦!”他竟然还有心情跟她打趣。
她抬起眼睛,懵懂地望住他。
闲雅地摸了摸鼻子,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昨天晚上也是整理了一晚上的东西,我们家今天就要搬走了,你们家呢?什么时候搬?”他轻声问。
她低下头,沉默地笑了笑。
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他也变得沉默。
蓝东旭的眼底有淡淡的伤痛,嘴角却保持着轻松的笑意,“傻丫头,只是搬家吗?干嘛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他试着开导她。
唇角苍白透明,她怔怔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起劲来,想要笑一笑。
看着她坚强不屈的表情,他笑了笑,然后宠溺地抬起手指刮了刮她清挺的鼻子,“笑起来多漂亮啊!这才是往昔那个打不死的蟑螂小强吗?”他捉弄似的称赞了一句。
千寻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她握紧了粉拳,咬牙切齿地想要扑上去。
蓝东旭自知不妙,拔腿就跑。
“你别跑?”她在他的身后挥舞着双臂,大叫着追赶上去。
阳光透过翠绿的树叶静静地笼罩在他们嬉戏打闹的身影上。
该死!!
瞧他都看到了什么。
萧采的双腿胶在了原地,目光沉痛而黯然,心底忽然腾起了莫名的怒气。
不对!他干嘛要生气啊!他生的哪门子气啊?!
萧采抿紧了嘴唇,用力挥去心坎上那道不该有的阴云,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林荫道上,有来来往往的学生。
千寻散乱地跑着,想要揪住了蓝东旭身后的衣襟,可是却屡次失败。
对方故意放慢了脚步,在她追上的刹那,又紧急逃开。
“你别跑?”停在了原地,双手叉腰,她气喘吁吁地呐喊,额头冒出了晶莹的汗珠。
这时。
萧采提着书包,像一阵冷风一样擦身而过。
千寻的身子僵住,笑容冻结在唇角。
萧采似乎没有看到她,直直地往前走去,背影显得孤寂而挺拔。
头顶有一片树叶悠悠然地飘落下来,跌落在千寻的肩头上,她的脸忽然苍白了。
“怎么了?”看到她在身后发呆,蓝东旭折身走了回来,诧异地问,目光轻扫着四周。
千寻怔怔地望着消失在薄雾中的淡漠身影,轻盈的落叶在她柔弱的肩头上轻轻颤抖。
蓝东旭的目光闪了闪,他扭过脸,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那里只有几片纷飞的树叶在流转的光丝里妩媚地炫舞着。
——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了。
人文修养课。
在哗啦啦的掌声中。
华斯汀教授微笑着走上讲台,把皮夹放在一边,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睛在班级同学身上巡视一圈。同学们觉得有些古怪,互相看了看,都齐刷刷地抬起亮亮的眼睛等着他授课。
“萧采同学。”
半响后。
华教授终于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上找到了那抹刻骨铭心的身影。
萧采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低垂着眼睛,玩着手机游戏。
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极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然后举眸直视而去。
“请你站起来......?”华教授远远地望着他,面清平如洗,声音也沉稳而淡漠,似乎没有什么情绪在里面。
教室里的学生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惊愕地屏住了呼吸,观望着。
千寻的手指怔怔地收紧,嘴唇咬成一片惨淡。
千万不要再和老师起什么冲突了,她暗暗地为那厮祈祷着。
萧采慢吞吞地收起了自己的手机放回衣兜里,然后双手按着桌面,散漫不羁地挺起身来。
“有什么事吗?老师!”他的声音穿透了一排排桌椅,横扫而去。
华斯汀教授静静地笑了笑,低头,从皮夹里掏出了一个浅蓝的信封。
“你的道歉信我收到了。”
萧采怔住,秀眉紧锁在一起,“道歉信?”他咧开嘴,轻笑一声。
该死,什么道歉信啊?!
“语言恳切,用词精准,写得感人肺腑,老师颇感欣慰啊!”华教授叹息不止,目光温和。
萧采扬起眉,笑得稀里糊涂的。
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写过道歉信啊?真是搞笑。
教室里一片哗然,学生们交头接耳地议论开来。
看萧采狂傲不羁,目中无人的样子,还以为他不会向华教授道歉呢?真没想到啊!
树叶轻轻摇晃着。
阳光扑朔朔地从明净的玻璃窗里透进来。
“可是——!”华教授收起了笑容,镇定地望着后排的男孩子,“这封信的字体清秀隽永,是你写的吗?”他凝声问,目露怀疑。
僵在了座位上,千寻暗自抬起手捂住嘴,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懊恼。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笔迹的问题。
然而。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
面容隐没在绚烂的阳下。
萧采笑了,笑容邪恶而轻屑。
“你说呢?”他歪着脑袋反问。
华教授身子一震,似是怔住了。
教室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响声,每个同学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不可思议。
竟敢这样跟教授说话。
“如果真的是你写的,你能凭借你的印象,背出一两句吗?”华斯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容淡淡的,他只是想搞清楚真相,其实他怎么会跟一个不懂事的学生怄气呢?
千寻的身子僵住,浑身的血液麻木地流淌在,心跳提到了嗓子眼。
数十道湛湛的目光中。
萧采的神淡漠如常,他不感兴趣地扭头,望向窗外振翅飞过的白鸟。
“是我写的,临阵发挥出来的,现在已经忘光了。”他轻描淡写地说,语气很自然。
既然有人想要暗地里帮他,他没有必要故意将事情闹大,能推搪过去就推搪过去吧?
华斯汀宽慰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
“谢谢华教授——!”萧采索好人做到底,他在坐下的一霎那,微笑着欠身致意。
课堂里的气氛在瞬间松弛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千寻一边拍着胸脯,一边乐哈哈地笑着点头。
孺子可教也。
——
下课铃声一响。
华教授走后。
教室里顿时沸腾了起来。
萧采刚刚走出了教室,就被一大堆外班的生围在了门口。
孩子笑语嫣然地环绕着他,有的轻轻将礼物和情书塞到了他的怀里,有的想要跟他耳语几句,有的想要约他出去逛街吃饭。
萧采从来不会拒绝到手的。
他的嘴角升起了招牌式的迷人微笑,顿时将那一群孩子迷得神魂颠倒,乐悠悠的。
教室里,许多男生的眼中冒出了嫉妒的暗光。
百无聊奈中。
小优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千寻,然后目光一扫,想要将她的视线带到教室外面。
可是千寻依旧静静地微笑着,低垂着眼眸,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小优一脸仰慕地望着教室的玻璃大门。
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萧采威风凛凛地扎在孩堆里,孩子们丽如,或清纯、或冷、或娇媚,每个都是出的。有的甚至撒娇地将柔软的身子蹭在了他的肩膀上,萧采视若无睹地大声笑着,笑声很孤傲狂妄,仿佛对她们的投怀送抱迎而不拒。
萧采是不会喜欢千寻这种过于正气的生的。
小优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心底百般确定着。
千寻应该也不会喜欢萧采这种心大萝卜。
可是——
这两个人怎么都看起来怪怪的。
小优的目光又淡淡地锁定在身侧的书桌上。
千寻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埋着头,专心致志地进行着手上的工作。
一张白的图纸,细长的黑铅笔,“沙沙沙——”的在上面描摹着,渐渐的,出现了一个穿着黑休闲衬衫的男孩。
“哈——!”耳畔传来惊咋声,想要给她一个惊醒。
端坐在书桌前的孩没有一丝反应,似乎有些无暇顾及。
看到千寻一丝回应也没有,小优鼓了鼓嘴,然后悻悻地将脑袋凑了过来,下一刻,她瞪大了眼睛,“这不是萧采吗?”小优惊喊出声。
这一声分贝过高的尖叫,虽然有些刺耳,却足以让全世界所有的目光,在一瞬间都如同寒光呼啸的利剑一般明晃晃地射了过来。
灵魂已经出窍,千寻咬了咬唇角,审视了一下,似是发觉图纸上少了一些什么,赶忙用铅笔轻轻补了上去,她得意洋洋的署上了自己的鼎鼎大名。
小优轻轻瞅着她,眯了眯眼眼帘,似乎想要看穿好朋友心底在想什么。
看着自己手上的作品,书桌前的孩子轻轻嘘出一口气,然后和颜悦地笑了起来。
下一刻,她手中的图纸被“噌”一声扯走。
看清楚千寻身侧站立的人,小优蓦地抬起手,捂住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手心里空落落的,千寻从创作的灵感中回过神来,猛地回过头去,想要看清楚是哪个不知丝毫的家伙敢这样抢她的东西。
下一刻,她怔了一下,随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教室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眉宇间神飞扬,身材颀长而优,肩上挎着书包,萧采无谓地按了按耳麦,然后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手中的图纸,不断地点着头。
“画得还不错!”他低低地赞叹了一句,然后扬起俊眉,郑重其事地欠身上前,温柔地俯视着眼前的孩子,“看来你对我研究得很深哦!”他的耳语中夹杂着一股暧昧的味道。
“还给我!”千寻翻了翻白眼,直直地要求道,怒目瞪着他,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作品。
“诶——!”对方却有些无理取闹,“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这幅作品,本少爷没收了。”萧采的笑容淡淡的,似是平静,可是眼睛里却闪着捉弄般的笑意。
“给我!”看着对方不可一世的傲慢表情,千寻感到很可笑,“谁说我画的是你,全世界又不止你一个人穿着这件衣服。”她轻笑一声,目光隐晦而灿烂,“拜托,不要那么自恋,好不好?”
说完,伸手就要去抢。
萧采轻轻避开了她的手,他冰冷地勾了勾唇角,纯明的眼珠子透出执拗的火,“忘了告诉你,这件由法国时尚大师拉尔夫.劳伦设计出来的衣服在下个月即将拉开帷幕的巴黎09夏时装周上才真正上市,现在各个国家的市场上根本没有货,而我身上这一件是独一无二的第一件!”他轻蔑地笑着吸了一口气,等待着对方语塞。
这件衣服可是小妈专门从国外带回来送给他的。
透明耀眼的阳光绚烂地压在了萧采漆黑修长的眼睫毛上,他扬眉淡笑,俊的面容在明亮的光影里更显狂傲不羁。
看着他一幅孤自赏的自恋样子。
千寻呆了呆,清澈的眼珠子静静地拨动着,似乎在思索着对方所说的是否可信。
她发呆怔忪的样子让他感到雀跃,萧采似笑非笑地横了横眉,然后转身就走。
“等一下!”身后的孩蓦地出声唤住了他,有些急切。
他转身,低低地凝视着她,想要看看她还想怎么狡辩。
千寻缓缓从桌前站起身来,她两三步走到了他的跟前,平静地望住他,笑了,“衣服是你的,可是画中的人却不是你......”她的语气中有股怜悯的味道,“你看清楚了,我画的男孩是乌黑的头发,俊俏的脸颊,高高的鼻子,感的嘴唇,深邃忧郁的眼眸,而你...”
千寻眯起眼睛,对照着图纸,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然后抬起手指刮了刮下巴,神情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身材不是黄金比例也就算了,头发还弄得乱七八糟的,实在是....”她扼腕似的,痛惜地摇摇头,“算了——!”她有些说不下去了,“既然你喜欢,拿去好了。”
说完了想说的话语,千寻轻轻叹息着,摇头晃脑地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看着她傲慢无礼的背影。
萧采瞪大了眼睛,微微握紧了手指,忽然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生平第一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这样一个黄毛丫头给藐视了一番。
“该死!”暗暗诅咒了一句,就在萧采准备两三步上前,揪住那个不知丝毫的丫头片子好好教训一顿的时候,一只修长淡漠的手臂从后面拽住了他。
“采,不要闹了!”
在一片目瞪口呆中。
佐野堂疾步走了过来,拉住了脾气暴躁的好友,他微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萧采,用眼神示意着告诉他,教室里人多,不要再惹事了。
萧采震了一下,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佐野棠这样冷清隐忍的脸,似乎在极力地压抑着什么可怕的情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