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话 太平道大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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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庞洋随守门弟子来到道庙议事大厅。

    只见一班胸挂铜符的农家打扮的大汉分列两边。中间大案之后则端坐着一个胸挂金符的中年大汉,身材高大,面容略显清癯,四方面庞,微黄脸皮,颌下三缕黑须疏疏朗朗,却是十分齐整,勘称得仪容雄壮,不怒自威。

    庞洋知道这人便是张角,当下长跪在地,对上叩首道:“不肖侄儿叩见姑父大人。”

    张角打量了他多时,却突然喝道:“何方刁蛮之徒,胆敢冒充本座内侄?”声音冷冰冰且充满杀气,连两边那群大汉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太平道暗中谋划起义反汉,将五十万信徒按区域分为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也有六七千人,每方置一渠帅统领教众,渠帅以铜符为信物。这些分列两旁的大汉正是列方渠帅。渠帅之上便是张角、张宝、张梁三位教主,以金符为信物。

    庞洋闻得张角斥喝,大感惊讶,说道:“小人姓庞名洋,表字景钧,祖籍扶风,确实是教主嫡亲内侄,庞夫人便是小人的亲姑母,望教主明察。”

    张角怒喝道:“胡说,本座从未听说扶风有什么内侄!一班市井无赖、冥顽不化之徒若都来找我认亲,还成什么体统?来人,将这歹徒责打五十棍,给我轰出去了,以儆效尤!”

    一听此话,庞洋就像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浑身打了个激灵。紧接着,一股怒气从心头升起,直冲脑门。想我千里迢迢前来投奔,先遭守门人的凌辱,又被这亲姑父责打五十棍,真是千古奇冤。看来“肩膀不齐不是亲戚”,真是至理名言,自古以来,哪有“苟富贵而勿相忘”这一说。想到此,既感到悲凉绝望,更感到怒不可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两个太平道弟子掣剑在手,如狼似虎般冲了上来,架起他往外便走。

    庞洋奋力甩掉二人,冷笑了一声,厉声喊道:“杀一个无权无势的庞洋简单得很,何劳二位动手,我自己出去便是。”冷眼看看张角,悲愤喊道:“都说张教主亲民如子,治教有方,求贤若渴,是一个威震八州的英雄,却原来是个促狭小气、得志忘本的势利小人。想我庞洋千里来投,也不是吃白食来的。原以为你是个英明之主,到你麾下亦可一展平生抱负。可惜我庞洋有眼无珠,撞在你这个昏庸之辈手里,枉送性命也是活该。”说罢,转身向外大踏步走去。

    “站住!”张角又冷冷喝道,“听你口气不小,莫不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本领?是能擒龙还是能伏虎?是能上天还是能入地?是能知过去还是能知未来?或是能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庞洋停下来,也冷冷地顶了回去:“小人虽自幼练武,说实话却不喜舞枪弄棒,也不爱拳脚打斗。擒龙伏虎、斩将夺旗未必能够,自统一军,坐镇据守却也不是难事。何况,敢问教主,治国平天下,只靠赳赳武夫可能奏功?即使两军对垒,武场杀伐,只会冲锋陷阵不懂运筹帷幄,可能取胜?岂不闻商末姜太公,汉初张子房,手无缚鸡之力,却胸存百万雄师,常能决胜于千里之外,让敌酋闻风丧胆?”

    张角定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先有几分惊喜。但他仍是面色冷峻,不紧不慢地道:“听你口气越来越大,照这么说,你心有丘壑,胸藏锦绣,自是吕望再世,张良复生了?”

    庞洋轻笑道:“小人不敢如此狂妄,适才不过打个比方,是说军中未必全都是使枪弄棒之人。小人若及得吕望、张良十分之一,投到你麾下岂不是明珠暗投?”

    这么些年来,敢以此轻蔑的口气与自己说话的,张角还是第一次碰到,他也不禁真有些微微动怒,便沉声说道:“你小子如此狂悖,想必有些本事,可以入我太平道。不过,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至亲内侄,我这里不收留酒囊饭袋,要想留下,须先过一道生死关。走,跟我去侧院。”说罢,已立身而起,众渠帅簇拥着他出了大厅,向侧院走去。

    庞洋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只得随后跟了过去。来到侧院,张角在一张虎皮蒲团上坐定,众渠帅站立两侧。早有十几个亲兵从东边屋内推出了一个大铁笼。庞洋往笼内一看,不由得汗毛直竖。原来笼内装着一只吊睛白额猛虎,身子比个驴子还大,正在呲牙咧嘴地打着哈欠,一条长尾巴摆来扫去,竟比磨棍还粗。

    便听那张角坐在蒲团上笑道:“你若敢进此笼中,降得此虎,便准你入道,加封任命你为第三十七方渠帅。若是不能,趁早留条小命,到别处混饭谋生去吧。”

    庞洋此时心中咚咚直跳,暗暗叫苦不迭。我这个姑父,发了迹,心肠怎么变得这么黑?莫不是嫌我这个亲戚出身低,怕给他丢人,既要置我于死地,又不想留下杀害至亲的骂名,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毒招。让我去降伏猛虎,明摆着是拿鸡蛋往石头上摔,岂能不粉身碎骨?不过事已至此,再无退路,我庞洋宁肯葬身虎腹,也不能让这个嫌贫爱富的势利小人轻看。

    想到此,庞洋把心一横,将外面的长衫脱了,往地上一摔,只穿着紧身内衣,蹭蹭几下爬到铁笼上边。这铁笼四面都已铸牢,只有顶部开了一个天窗。

    他将眼一闭,心中念道:“姑母大人,你可知侄儿不远千里而来,却被你这个发了迹,黑了心的夫君给老虎做了一顿美餐。”又遥向西南说道:“彦威贤弟,愚兄壮志未酬身先死,咱弟兄们只能来生再会了。”想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纵身跳入笼中,此时他头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握紧双拳,准备着拼死也要与这恶兽厮拼几下。

    可是奇迹却出现了!

    那老虎只是冲他张了张血盆大口,粗壮的尾巴晃了两晃,便慢慢地趴在地上,两只眼睛微闭着,看也不肯看他一眼。

    笼子外面,张角突然朗声大笑,周围的人们也跟着放声大笑。便听那张角边笑便说道:“好样的,有种!是我张角的侄子。快放梯子,请庞洋贤侄上来。”

    庞洋攀着梯子出了铁笼,还在懵懵懂懂不知是怎么回事儿,身上衣衫却早已被冷汗浸透。

    张角走过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了,贤侄,你过关了。此刻起,你便是太平道弟子,便是我张角的部属了。傻孩子,这老虎是姑父多年喂熟了的,早已经兽性尽脱,温驯得很。我哪能真让你去跟野虎拼斗,白白送死呢?”

    庞洋看看张角,这才突然明白这一连串的考验都是演戏,他不能不佩服张角用人之道的严谨、小心和一丝不苟。

    张角让众人退去,把庞洋单独召到一间密室,侍从们献上茶点也便离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