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话 姑侄团聚


本站公告

    不多时,便见那老家人带着两名侍女走了出来,满脸堆笑叫道:“庞表公子,恭喜恭喜,夫人传你前去相见。”

    庞洋闻言大喜,跟随众人进了道庙,转过一座仪门,沿着回廊斗折蛇行,穿过一个偌大花园,来到后堂。

    侍女上前禀道:“庞表公子到了。”

    庞洋看时,见正面绣榻上坐着一位夫人,年约四十左右,仪态端庄,既雍容华贵,又见朴实无华。

    那夫人也正在仔细打量着他,见其衣衫零乱不整,面黄肌瘦,塌肩耸背,竟如他们教内收容院的丐者一般。再仔细看他面相,却依稀辨出有其父的样子,不禁动容道:“你果真是我的侄儿吗?”

    庞洋道:“千真万确,侄儿焉敢冒认?”

    “你既是我侄儿,为何早不来投,直到今日才来?我孤身在此,总记挂着你们一家三口,如今可好了!”

    “侄儿一向不知姑父驻跸何处,前些年听说在荆扬一带,便借着到其处贩陶,数番打听,都不曾找到。近来才偶尔得知姑父不仅创立了太平道,自为教主,更将总坛设于巨鹿城内,便不远千里,匆匆赶来。拜见姑母姑父迟了,还求姑母见谅。”

    庞夫人听罢,叹口气道:“说得也是,前几年你姑父是在荆扬布道传教来着,去年才在巨鹿安顿下来。如今世道不安,音信不通,也难怪你无处寻找。”说罢,深情地看了看庞洋,又问道:“你父母在家中可安好?你怎么孤身到此,弄得这副形容?”

    庞洋听此一问,几年来特别是这一路上的酸甜苦辣一齐涌了上来,不觉心中发酸,喉头哽咽,双膝跪在地上,泪水顿时涌了出来,泣声禀道:“姑母有所不知,五年前,家乡遭了水灾,颗粒无收,死者枕籍。水灾过后,接着便流行瘟疫,父母先后染病身亡。侄儿侥幸地逃得一条性命,孑身一人,无以为生,只好以贩陶糊口。这几年漂流四方,实如同到处乞食无异。想我庞家先人,也曾世代官宦,到侄儿一代,竟落魄如此,辱没门楣,侄儿万分抱愧,实在羞对祖宗。人生如此,真个生不如死。因此侄儿千辛万苦,来投姑父。侄儿并不想巧借姑父威势,索取富贵。只想寻些机遇,凭自己的本事,一刀一枪,建功立业,创个锦绣前程,也好光宗耀祖。”一边说着,竟是泪如雨下。

    庞夫人坐在那里听着,开始眼圈发红,渐渐地便泪水涌满了双眶,听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等庞洋说完,急忙走上前去,将庞洋扶起,紧紧地拥在怀里,姑侄二人抱头大哭起来。哭罢对庞洋道:“前些年随你姑父游历八州之时,也曾差人打听消息,多说你母亲身安家盛,我亦觉放心。想不到几年的工夫,兄嫂双双弃世,阴阳永隔,永无相见之日。”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庞洋及众侍女又连忙劝慰她,多时方才劝住。

    侍女端来热水,庞夫人洗了把脸,又说道:“也是我这当姑姑的不好,让侄儿受苦了。你这次既然来了,就哪里也不要去。先去后房住下,沐浴更衣,好好歇息几天,待你养好了精神,再与你姑父相见不迟。你这姑父生性好高,最爱的是秀丽神俊的人才,像你这样蓬头垢面的,不可与他相见,免得第一眼便让他生了轻慢之心。

    两个侍女把庞洋引到后房,原来是三间佛堂。中间供着观音大士,乃是纯金装成的尺余法身,色相庄严,前面摆列香几,供设香烛。当时佛教并不如后来昌盛,乃新入中土的宗教,太平道本属道教,犹自供佛,可见其涉猎之广。左右两间为书房和卧室,虽不奢华,却极其优雅洁净。

    庞洋一走进里面,便觉闲趣安逸,尘俗顿清。过了一会儿,侍女送来一盆热水,一套新衣服,告辞而去。庞洋在书房里尽情沐浴,换上新衣,梳发冠巾。

    到晚间用饭时,又有厮仆送来了酒饭,虽非大鱼大肉,亦见精致典雅。姑母庞夫人亲来作陪,姑侄二人慢慢地饮酒用菜,攀拉着家长里短。庞夫人让他安心住几日,不必急于去见姑父。趁此闲适,多读点书,了解太平道里里外外的事,好好想想见了姑父如何说话。庞洋一一应允,谨记在心。

    羽儿经引见,庞夫人很是喜爱,便暂时让她做了自己的近侍。

    自此以后,庞洋就住在佛堂,要汤有汤,要水有水,每日安闲快活,优哉游哉的。不知不觉便是十几天过去了。俗语说‘心广体胖’,才十几天的将养,便把这个面黄肌瘦的容颜,变成了润泽光滑的体貌,庞洋与来时竟判若两人。

    这天一大早,庞夫人便来到了佛堂,上下打量了庞洋一阵,见他气宇轩昂,仪表非凡,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不禁喜道:“这才是我们庞家的儿郎。好侄儿,你今日便可去见你的姑父了。“早饭之后,便让庞洋重新换上一身鲜衣华服,由一名小厮陪着,从道庙前门去见张角。

    来到道庙门前,把门的还是那班守门弟子,陪庞洋同来的小厮上前高声喊道:“门前的弟兄,快些通报,就说是张教主的内亲庞表公子到了。”

    那些弟子见庞洋身披锦绣,风度翩翩,再也不敢小觑,一个个满脸堆笑地说道:“尊驾既是教主内亲,权请少待,容弟子进内通报过了,自然相见。”

    庞洋见这些前几日还狐假虎威、盛气凌人的守门弟子,今日却如此奴颜卑膝,心中不禁感叹:“如今这世道,真正是人情薄如纸。道内弟子,如果都似这些谄上傲下、狗仗人势的奴才,将来如何举大事,兴义师,抗强敌,打硬仗?”当下也不理会,只站立一旁等候。

    立即有一名弟子进了道庙,报与张角道:“府外有一位公子,口称教主内亲,特意前来拜见教主,专候严命。”

    张角昨夜已听夫人说起此事,心中十分高兴。原来这张角年龄已四旬开外,将近五旬,膝下却只有一女,并无子嗣。身为一教之主,他日举事又将称雄天下,抚有万民,可却没有一个嫡亲心腹能倚为股肱,内心常常怏怏不乐。虽说有两个胞弟,尤其那二弟张宝最像自己,可毕竟要各自独当一面,不在身边,是以有等于无。如今忽然来了一个亲内侄,又正值盛年,心中自然欢喜。但却不知这个年轻人胆识如何,才具如何,能否担当大事?

    听守门弟子报完,沉吟半晌,说道:“传来见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