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公告

    五

  不久,我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周传龙就算拼了命也没有阻拦住仇人们发红的双眼。在青龙岗上,张珍的尸骨被抛在青青的草上,蚂蚁经过这些骨头像经过水泥地一样自然。这足以可见,不管如何美丽的人,在多年以后下场都是一样。

  红了眼的人们不准周传龙把这些骨头埋回洞里,汽油和火把把这堆骨头变成了灰尘,春风一起,谁也不再能找回张珍身体曾停留在这个世界的任何痕迹。人们在夕阳中散去,我走到周传龙面前,我拉了他一把,他没有起来。我把我的右手摊开,把从那堆白骨中偷来的一小块指骨递给周传龙。

  我告诉他:现在城里人很流行把骨头穿在项链上。

  显然,河镇的大老粗周传龙并不会采纳我的意见,他接过张珍的指骨,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墓穴中破烂的棺材里。他招呼我一起把土埋回去,就这样,张珍被挖出来后又被埋了回去,老人说张珍在棺材里返阳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夕阳如火,我和周传龙再一次走进那家川菜馆,他显然要比一个月前坦然的多了。我们要了两盘酱牛肉和两斤白酒,牛肉和酒还没有端上来,周传龙便掉起了眼泪,已经清醒的他不会再嬉皮笑脸的说要用啤酒润喉。我本想安慰安慰他,可我一想到我的母亲,我便没有安慰他的意思了,因为我现在也是满心烦恼,但我现在已经初步有了解决这件事的方案。

  我问周传龙:你知道这一切是谁干的吗?

  周传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是洪勇干的!

  我摇了摇头:洪勇为什么要这么干?

  周传龙一脸疑惑看着我:你有什么屁就快放,我怎么知道洪勇为什么这么干,我确定我们家没有得罪过姓“洪”的人。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那么紧张:我们先干了这两斤白酒。

  我们俩从酒馆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人静,我捣了捣周传龙的腰,他扭了一下。我拉他去太平桥碰碰运气,因为张珍他爸曾经告诉年幼的我们,太平桥能通往阴间。这么多年了,我从太平桥上来过经过无数次,可我看到的除了阳间还是阳间,后来有人在桥边盖了一个收费厕所,我们简称那个是卫生间。

  当我们俩扒在太平桥上不停呕吐的时候,我问周传龙:你说张珍他爸当年是不是骗了你爸?

  周传龙又开始嬉皮笑脸了:我觉得他是迫不及待的把张珍送给我爸。

  我严肃地告诉周传龙:你以为你爸得了巧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怪你爸要了张珍!

  周传龙醉眼朦胧地看着我,然后恍然大悟,他一拳砸向桥栏杆上,一个熟悉的背影被他想起:操,难道那孙子!返阳了不成?

  复仇者回来了,旧势力就得从河镇消失。这已经成为了一个真理,在二十年间先后上演了三次,这次是第四次,但是这一次复仇者已经不愿意露出他的真面目。

  在那个夜晚,我与周传龙站在太平桥上,风一吹,我们就东歪西倒,丝毫不像两棵扎根在桥上的树。

  我们同时想起了一个骨科大夫,他除了治骨头的毛病,其他一概不管。此时天空满天星斗,我们也一概不管,我们只管回忆河镇的前生后世,只管周家父子风雨二十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