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里,我给她打电话,我开了一个玩笑:“奴才求见!”
“你愿意给我当奴才?”她笑了。
“万wWw.死不辞!”
“喜欢读小说吗?”
“不仅喜欢读,而且喜欢写。”
“真的?”
“你不是不知道,我半靠卖文为生。”
“好吧,你过来,这次不必戴眼罩!”她终于巧妙点破了我们过去的***,然后挂断电话,打开客厅的灯。
原来,小女人作家并不是要到午夜才倦鸟归巢,她也像女残疾人一样过着黑暗的生活。今晚不是那个鬼鬼祟祟的中秋之夜,我们不妨大大方方“以文会友”,我当然是前辈,她应该执弟子礼。书中自有颜如玉,当我重返我的温柔之乡时,这个小妖精,身着红背心,一条绿短裙随着脚步荡来荡去,却把我带入卧室对面的书房!书房西边墙上挂满中外男女影视明星**镜框,正中是金诚武的巨幅头像,他们全冲着我挤眉弄眼,弄得我怪不好意思。女主人,我的上门弟子,拖过一把转椅,让我坐在她的旁边,随后打开电脑,告诉我,她最近完成了一部中篇小说,由于写得太投入,以致昼夜难眠。
我这是第二次亲眼瞧见她真实的本人,我可以确定了,她不是披着画皮的女鬼,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白里透红的妙人儿。我拿眼偷看她,她比昨夜和在镜头中显得更性感,只可惜瓜熟蒂落,她熟透后将白白烂在地里。
一会儿,电脑液晶屏幕出现她的小说《初恋难成婚》,以我多年的写作经验,我断定,这是一篇“少女自白”,署名“赵善美”,像是一个韩国女孩的名字。我存心讨好她,显示出极大的兴趣,说:“我们换个座儿吧,让我好好看看。”“慢,”她拉住我,“我有话跟你说,你不用着急!”
“什么话,有那么神秘吗?”我喝了一口果汁。
她一只手支着下巴,笑眯眯瞅着我,半天才作声:“我要你为我打工,我付工钱。”
难道这是我受到的礼遇?我有点儿不高兴:“让我当你的厨子或跟班?”
“不,当我的读者,唯一的读者。”
“你的小说不准备发表?”
“不是不准备发表,而是根本不可能发表,但总得有读者,哪怕只有一个读者。”善美叹一口气。
“没问题,我们同病相怜好了,我乐意当你的读者,算什么打工!”
“是打工,而且比打工更辛苦。我一般白天睡觉,夜晚写作,你必须随叫随到。我一个月给你六千块,包你一年,干不干?”
“恭敬不如从命,只是你出手太大,我过意不去。”我暗暗叫好,我不过写了几篇破小说,竟以此骗财骗色,她真是冤大头!“你说,随叫随到,那么,不叫不到,我在家白拿工资?”我心怀鬼胎。
“没错儿,不叫不到,你别坏了我的规矩!小说我还要仔细改两天,今天你先回去,后天晚上十一点半,准时上班,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自从我与善美于中秋之夜“交接”后,她不再见我,而且把窗帘关得严严实实,如今鬼使神差,我又美其名曰当上她“唯一的读者”,乐得我直打哈哈。我到图书馆阅览室阅读了一些文学期刊以了解小说写作的最新趋势,须知,一个月六千元的报酬,对我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弄好了,说不定她会再包我一年。她财大气粗,房间又装修得如此豪华,她的大款爷私养情妇,却养而不用,小的不妨乘虚而入也!
那天夜里十一点半,我按时上班。善美递给我一杯白兰地,说稿子没改好,不便示人,主要是人物的感受以及部分言行把握不住。我要她细谈,她想了片刻,告诉我,一个少女爱上一个英俊高大的球员,但他出于某种顾忌不敢亲近少女,她问我如何打破僵局。我的脑子立刻闪现一个有趣的细节,我愿意无偿转让她,我说这好办,熄灭灯,让男的躺在床上就是了。她说男的不会轻易上床,再说这么快上床也没意思,她要表现少女的机智。我喝了一大口酒,趁其不备,强行注入她的口腔,呛得她险些憋死,她大骂我疯了,突然又停下来笑,说:“你是个老狐狸,真有两下!”
我趁热打铁,建议她增添一场少女和球员共浴的戏(我们仿佛在构思电视剧),我说这是为了推动情节发展,因为少女仍属顽皮,她和球员之间还隔着一层面纱,必须摘除。善美逼近我:“你想使坏,浑水摸鱼?”“话不能这么说,”我假装不快,“这是工作,听说,美国电影《廊桥遗梦》的床戏一共拍了九遍才通过。”“你休想,我们一遍过!”
接下来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床戏。我说每个故事都有一个高潮,善美说她对故事不感兴趣,只在乎人物的情绪。“情绪不能凭空产生,”我激动得站起来,“得有个故事打底子!”我费了不少口舌终于说服善美,她却扔过来一个枕头做裸替。我警告她,如果坚持用裸替,我找不到感觉,没有发自肺腑的甜言蜜语,那么,她笔下的球员一定是干巴巴的老厌物。善美拗不过我,于是骂骂咧咧躺下,闭上眼睛。
我喜得抓耳挠腮,回想起上次不能看不能摸,这次我要看够摸够!“你她妈怎么光做不说!”善美在我背上狠狠掐一把,“你的甜言蜜语呢?”“别闹!”我捂着她花朵似的红嘴唇,“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少女不该骂人,我的甜言蜜语你听好,要牢牢记住!”善美扑哧一笑:“算我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一个,一肚子坏水的大混蛋!”
看来,善美对我的工作还是挺满意。凌晨六点,我下班准备回家睡觉,她拿出一大叠百元钞票拍在我手里,说是预付半个月工钱。我回报她一个吻,离她而去。
我第二次来善美家上班,怀疑她存心整我。这哪是改稿,分明是报复嘛!我提出先看看小说原稿,她一口拒绝,说:“球员要离婚,老婆不答应,他不得不绝食明志!”
“这不需要我来体验,”我搂着她,“我们只要想象绝食的痛苦就可以了。”
“想象归想象,我需要更准确的实感,”善美拿开我的手,“绝食二十四小时,饿不死人!你要做好记录,绝食期间的各种感受和联想。”
“下次你的男主人公会不会自杀?”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死,他死了就没戏,我也活不成!”
“你干吗硬要拆散球员的家,当心报应!”
“少罗嗦,你给我上点儿心,好不好?你表现好,我自然另有赏钱。快去,里面有饮水和抽水马桶,不准一天到晚睡大觉,我有摄像头监视你!”
“鸠占鹊巢,不好意思,哎,你睡哪儿?”
“我睡书房,你别想像老鼠一样溜出来偷食,我会锁门!”
我被善美押进卧室,当时的心情还很不错。这是一间“爱的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充满梦幻和女人香。我虽然先后两次混入,但一次瞎了眼,一次昏了头,都不曾细细感受。床上蹲着一头毛绒绒的大棕熊,显然是我今夜的陪睡;床头墙上垂下一幅精工镶嵌的油画——森林深处,一条活泼的小溪流过小木屋,出自俄罗斯绘画大师列宾的手笔,至于是不是真品就难说了;梳妆台摆着各种名贵的化妆品和一艘海盗帆船,我想起拜伦一句诗:“少女把手放在胸口,梦见海盗”;窗前是一架华丽的白色钢琴,旁边有一个胡桃木做的小圆桌儿WWW.soudu.org和一把同样质地和风格的椅子;令人不忍的是床头柜上的台灯,一个肌肉紧绷的小个子白种裸男背负着巨大的灯头,痛苦不堪。我想,善美必是“虐待狂”,亏她每天看得下去!我顿时毛骨悚然,善美只怕惹不起,也躲不开,我拿了她这么多工钱,如果干不好,她会扒我的皮!
我打算在这温柔的床上做一个美梦,但想到善美出钱雇我体验绝食,我既然收下人家的钱,当然要好好干,况且,我刚刚倒过时差,哪里睡得着?我起床走到阳台,靠在美人躺上,望望斜对面我的家,书房和卫生间的窗口黑咕隆咚,想不到今夜我在我窥视过的香闺过夜,而且是拿钱过夜,这口软饭实在吃得津津有味,不,事实上,我是他妈来绝食的!那个球员怎么啦?要是换上我,我才不会为离婚而绝食,我没那么傻!
我坐在卧室的窗台上胡思乱想,善美在监视我吗?诡计多端的她是不是无中生有,吓唬我?如果不是,那么她在自己的卧室装摄像头监视谁?这个女孩不简单,其中必有文章!我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并拉拉杂杂记录了大量的随感。善美说得对,想象归想象,想象和实感就是不一样,到了次日中午,我饿得手发抖,腿发软,浑身冒虚汗,我终于意识到,英雄更难过“饥饿”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