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不是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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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的彝水镇河滩象个妩媚的妇人,她披着闪光的暗纱朦胧欲睡,却是在等一个神秘WWW.soudu.org的约会,好跟有情人去赴那年夜的舞场,沉浸在昏热的爱恋中直到老死。

    可是三年过去了,这片河滩只静静陪着一个孤独的身影,从落日的余晖中坐到夜幕的寒露升起。倘若这河滩真是个女人,她一定会忌恨这男子千万遍地念叨过的那个名字——秋水。

    三年前,吉扬心爱的女人毅然离去,他痛泪嘶声地挽留,可她不听任何解释,因为他一个电话就取消了让她的仇人在除夕之夜死无全尸的计划,这对她来说,是背叛,对他而言,则为一个痛心的承诺——当他决定不再宠爱阿杰之前,曾答应了不找吴浩的麻烦。

    秋水走了,吉扬带着马力回了彝水镇,于是在离这片河滩不远处的地方有了一座娱乐城。

    吴长辉说过,除非吉扬不想要,否则没他得不到的东西。这话也对也不对,娱乐城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大越好,吉扬成了镇上的首富,但他苦寻三年,没得到一丁点秋水的消息。

    吴长辉那边的情况刚好相反,吴杰做了吴氏的主人,但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哪怕已经做了父亲,他还是那么冲动易怒,郭丽无奈之余只好去找吉扬帮忙,因此近两年来,吴氏的大宗业务都是吉扬暗中帮着处理的。吴杰只认为找了个能干的妻子,郭丽却对诸多往事产生了怀疑,她曾多次跟吉扬问起小妹的事,无奈吉扬总是回避着类似话题,但是郭丽已经在两年的共事过程中重新肯定了吉扬的人品,于是她在不久前跟吉扬正式道歉,因为那时候吴长辉疯了。

    仇恨总能湮灭人的理智,吴长辉从吉扬离去的那个除夕之夜开始,便无时无刻不在惊惶焦虑中过日子。他担心某个清晨醒来,自己的脑袋会跟身子分了家,又担心牢里的儿子会让一伙流氓撕成碎片,他甚至想像出吴杰让人当成球来踢的场景。每到深夜,他总会从梦中惊醒,耳边老是回荡着吉多福的声音——“阿光哥不丈!”即使靠着大量安定勉强睡去,梦里也会荡出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女儿总来烦扰他,还有更多人会来凑热闹。

    于是除了疯,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但他总算做对一件事,在他第一次发病时澄清了吉扬的冤屈。“倩儿是羔羊……替罪的羔羊……”他这样喃喃念着时,郭丽还不知道这人疯了,直到她从这些莫明其妙、断续不清的话里弄明白了她一直怀疑的事,她才确定老爷子已精神失常,也让她想起吉扬在回避小妹的相关话题时说过这样一句话——“假如我真的有罪,我也不需要宽恕,我只需要去宽恕。”

    是的,吉扬宽恕了,他从轻处罚伤害过他的一切,唯独重判他自己。

    “让那些仇恨见鬼去吧!”吉扬往河里扔了一块石子,波光中溅起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阿妈向他挥挥手转身离去,小妹欲言又止的模样渐渐模糊,吉昌重重点头重复着那句话,“你不是废物!”刚子哥唱着《橄榄树》象要去远方遨游,如风驾着摩托一晃而过,马述大哥永远那般稳健沉着……

    吉扬笑了,朝河面轻轻挥手,既不是招呼也不是告别,爱着的人们永在心中,逝去的一切都留下了一样东西——真情。

    是的,都在心里了,一切……一切!

    他把老六叔的领夹揣进兜里,三年来,不论穿什么衣服他都会把它佩在身上,如今可以取下来了;他在点烟的当儿点着了一样东西,马述大哥留给他的文件,这些才是阿敏的爸爸搜集的证据。看着片片发黄的纸张烧成了焦黑的灰烬,吉扬的心头轻松了许多,就象兑现一个生死承诺,他验证了马述的判断,用心血宽恕一切罪过;他掏出手机更换了来电响铃,不要再让《恰似你的温柔》去揭破那个已经结疤的伤口。一切都已结束,一切正在开始,他朝着河堤上那片辉煌的灯光走去。

    一个小孩老远就朝他喊起来,“干爸快跑,棒子叔让人撩倒了,有个疯女人要砸场子!”

    “疯女人?”吉扬不动了。马力使劲扯他的裤腿,“疯女人要找你,我跟棒子叔都拦不住,你快躲一下,怕是仇人呢!”

    吉扬笑起来,他已经看到那个越走越近的疯女人。“别胡说,”他拉起马力的手,“那是你干妈,快去要红包!”

    “哎呀干爸,别让她的外表迷惑,凶着呢!”

    “我知道她凶,可她就是你干妈呀!”吉扬说这话时不看马力,因为疯女人已近在咫尺。

    他凝视着秋水,秋水也凝视着他,仿佛一对隔世重逢的恋人,言语诉不尽心中的爱恋,只有心神能将真情融贯透彻。

    “浑蛋!”

    这声怒骂伴着一个清脆的耳光,吉扬十分委屈地捂着脸颊,“又怎么了?”

    “你说呢?”秋水似笑非笑。马力吓得转身就跑,“干爸别怕,我去搬救兵!”

    吉扬和秋水都笑了,两人挽手向河滩走去。

    夜朦朦、虫啾啾。河水哗啦、隐似呢咙。

    秋水靠在吉扬肩上,柔声嗔语,“我从报上才得知吴浩的死讯,你还敢问我怎么了,不是你做的吗?”

    “冤枉!我哪知他那么走运?”

    “胡说,谁会去抢一个刚出狱的人?”

    “不是抢他,是去抢那家商店,他去买烟碰上的,我有什么法子?”

    “所以你该打啊!”秋水又扬起手来,吉扬忙把脸凑上去,“快疼疼我,想死我了!”

    “坏东西!”秋水吻他一下。吉扬将她拦腰抱起。

    “干吗?”

    “我要你!”

    “现在不行!”

    “我就要!”

    “那边有人!”

    “我正缺个见证人!”吉扬泄恨般吮着秋水的唇,他终于可以毫不受阻地吃了这女人。

    茫茫夜色中,河水哗啦啦欢唱着流向远方,不论他的身边发生过什么,痛苦的、幸福的,总之他一样唱,只要敞开心胸,谁都可以跟他一样快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