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荒木村重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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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井长政的主力,正在美作地区,与宇喜多直家厮杀,打得十分激烈。



    他们两人曾一度抱团取暖,除掉浦上宗景、赤松政秀等人,又协力对抗毛利。现在分道扬镳,化为仇敌,据说是多年矛盾积累爆发,以及地缘环境变化,也有传言讲跟毛利家的调略分化有关,具体是否存在什么内情,只有天知道了。



    平手汎秀对此事缺乏了解。



    浅井长政到了播磨之后,行事作风不能说有多缜密,屡有反复无常,朝秦暮楚的举动但也正因为此,反而难以看破规律。



    至于宇喜多直家,对他尝试过多次接触,无论是友好的正面渠道,还是带有敌意的刺探,大多如石沉大海,得不到有意义的回应。



    以前一直举着足利义昭的招牌办事,虽然实际上是幕后决策者,但心态上,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必要担负整个天下。现在既然要树立自家的“公仪”,肯定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摄津的荒木村重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出身不高,才智过人,目光带有一种毫不掩饰地欲望,对功名利禄有着偏执的追求,从气质上来讲,似乎与当年的木下藤吉郎极为接近。



    以一介土豪地侍之基,靠出卖池田家,投靠三好长逸,成为一城之主;旋即抛弃三好长逸,转向浅井长政,拿下五郡领地;未几,又背叛浅井长政,依附平手汎秀,获封摄津一国。



    故主池田长正视他如亲信臂助,他等到换代后就追放故主之子。黑田孝高待他如金兰昆仲,他毫不犹豫杀之以证立场。



    如此狠辣决绝的过往履历,曾经为他赢得了“天下至恶”“倒戈摄津”的雅号,一度比松永久秀还要响亮,只是尚未在很大的范围内传播起来。



    近年来他一方面随着平手汎秀南征北战,积累功名,人脉与资历,另一方面积极治理领国,推行集权,鼓励农桑,开拓商贸,仿佛转性成了老实本分的人。



    特别是持续对茶道和佛教保持亲近,给予茶人和寺庙大量的施舍,把名声洗白了不少。千利休、大林宗套等辈,从来清高自傲,不对权势金钱谄媚,居然纷纷夸赞“荒木摄津是果真领悟茶道禅心的风雅之士”。



    这就很让人难理解了。按说如果是装样子的话,应该瞒不过顶尖的专业人士啊?



    难道真的转性了吗?



    如今会谈得知,原来荒木村重几年以来,一直孜孜不倦,暗中派人向播磨渗透,已经发展了很多值得利用的暗线。



    看来这种人尝到了甜头就不会轻易止步。



    追求权势时的不择手段,沉浸茶道时的寂寥禅心,居然可以合在一个人身上,真是了不起啊。



    平手汎秀见了呈上来的名册,姑且是满意的。



    里面包含了十七家播磨国人众的姓名,按经验判断,应该至少有一半是可信的。



    据说浅井长政获得关西多国守护的职役之后,只一心关注别所、明石、恒屋等有力豪族的感受,放任其肆意妄为,欺压周边弱小势力,完全不顾公平公正。



    这让不少人渐渐怀念起以前的日子了。



    赤松家担任守护之时,虽然力量过于羸弱,无力真正统治,但至少表面上还讲究一个老派贵族的作风,对于非法侵吞行为,多少有点节制约束的意思,可不像浅井长政那么粗暴难看。



    比如,别所家依靠三代人的努力,势力扩展到遍布东播磨八郡,不过总有不少历史悠久的小家族零星存在,还能延续,是他们不方便动手的。结果浅井长政一来,承诺别所长治只要出兵配合征战,就可以在东播磨八郡任意处断。



    荒木村重的解释是:“播磨一地,民风独特。国人既希望分立门户,互不统辖,却又尊崇高家名门。今彼辈已对浅井氏大生龃龉,其引而不发者,盖因浅井奉迎落跑公方,得起名号耳。倘能借故守护赤松氏之名,必能打动有志之士。”



    “这倒有意思。”平手汎秀笑了笑不知道在想什么,复问到:“那么,赤松氏的末裔,现在何处呢?”



    荒木村重兴奋道:“赤松左京大人,数年前因局势不力,心灰意冷,已经出家为僧,不理世事了。但是其子则房,年尚不足弱冠,颇具意气,不甘蛰伏。此父子二人,正在摄津、播磨边境处,摩耶山中,一处唤作‘天王寺’的庙宇当中。”



    闻言平手汎秀了然点头道:“看来离你的领地很近啊!”



    荒木村重低下头遮掩住得意神情,继续说到:“事实上,与那十七家有意弃暗投明的国人众,所约定的商谈地方,就在摩耶山天王寺。”



    平手汎秀捋须而笑:“真巧啊!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呢?”



    荒木村重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慨然道:“目前浅井逆贼,正与宇喜多直家争夺美作、备前各地,播磨守备,委托于别所长治,兵不过五千,不足为虑,唯忧三木、鱼柱诸城牢固,一时难以克复。然而如今有了十七家义士拨乱反正,则坚城旦夕可破。鄙人将率兵西向,猛进城池,别所长治虽勇,终究数寡,必招令国人众进城充实,借机我军便可利用内应,混入其中,洞开城门!”



    平手汎秀微微思索,点头道:“计策不错。那么你预计,需要多少人呢?”



    荒木村重早有腹稿,立即答到:“至多一万二千人足矣。”



    平手汎秀又问:“你的摄津一国,能出多少人?”



    荒木村重从容道:“承蒙大纳言大人照拂,近些年领地已经彻底安顿平定下来,若是跨千里之外,远国作战,最多可提供八千人。若是以摄津攻播磨,近在咫尺,当能招募一万五千士卒!”



    平手汎秀闻言哈哈大笑:“看来凭你一人,便能攻入播磨,令浅井日向吃个大亏了。我根本不用出手啊!”



    荒木村重赶紧下拜道:“不瞒您说,对付别所家的话,只需要鄙人冲锋陷阵就够了,确实不需要大纳言大人出马,否则也太看得起他了!但若浅井长政火速回援,在下没有必胜的自信。此外,要打动赤松末裔,彻底慑服十七家播磨国人,鄙人的名头也是不够的,”



    “原来如此。”平手汎秀若有所思,缓缓道:“那就是说,需要我亲自出马,去那个什么……摩耶山天王寺露个面,然后你就能带领摄津军杀入播磨了。对上浅井日向没有必然把握,但至少,击败别所家是很有信心的,对吧?”



    “正如大纳言大人所言。”荒木村重拜倒在地,溜须道:“真不愧是大人,三言两语就总结出我说了半天都没说明白的话……”



    “好吧!”平手汎秀忽然拍了一下身旁的小桌,微笑道:“就按你说的办!借助故守护的名义,攻入浅井境内!倘若当真能顺利击败别所,取下播磨东八郡的话,那么名义上是赤松家复兴,实际掌控者,舍你荒木摄津之外,又有谁人合适呢?”



    荒木村重眼睛顿时红了,呼吸也粗重起来。



    他原本觉得打下来土地自留一半,交公一半就很不错了,没想到能全部吞下,这可真是太慷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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