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到这一日，木下藤吉郎和金森可近已经与永井左卫门和玉越三十郎打了两天的交道，要说有什么私下的交易，想必也差不多有了结果。金森可近并非野心蓬勃之辈，想来不会有大胆的举动，然而木下藤吉郎就难说了。
“其实若他们闹出点风浪来，倒也颇为有趣的！”?秀从合子手中接过茶杯，神情中没有半点作伪的迹象――在这个地方，也没有必要。
当二者的力量过于悬殊的时候，就不用担心别人的诡计会伤害到自己。?秀论及身份_4460.htm与俸禄并不出众，但是他在尾张的人脉网络却领先那两人太多。何况信长对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也没有太清楚的认识。
正对面的方向，山内一丰洗耳恭听，颇有向学之心，堀尾吉晴却只是偶尔点点头，并不插话。
相比之下，服部兄弟显然不是好的听众，二人皆是端坐于地，面无表情，对?秀所言似乎是充耳未闻。
在织田长益那里呆了一会儿，出门之后，信步游走，不觉又回到合子的家中，才发现众人居然颇有些不安。
“殿。”趁着?秀低头饮水的时间，服部小平太终于开口了，他入仕最早，可谓另外三人的前辈，“方才尚未天亮，殿下孤身外出，乃是以身犯险。”
?秀眉头微蹙：“如今尾张依然平定，此处离古渡城亦不过二三里，还会有人对我不利吗？”
小平太躬身道：“恕臣妄言，昔日岩仓家老之子，犹能安居城外。”声音波澜不惊，但言语中的意思，却许多理解的方式。
山内一丰怫然作色，正欲起身，却被堀尾拉住，又见?秀、合子二人神情不悦，方才悻然坐下。
?秀默然无语。昨晚众人饮酒，小平太借口不适，不肯多饮，想来也是存着夜间照看的心思。
“小平太，我外出之时，你又在何处，为何不曾阻止？”
“那时臣下并不知殿下会独往古渡城去。待属下醒悟过来，已不知殿下的去向。”
小平太伏身不动，言语中带上了埋怨的语气，然而?秀却无法指责他说得不对。只是……他以前断无这样的词锋来讥讽同僚。
?秀一时词穷，这种事情，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今日的确是我失虑，但却无关堀尾山内二人，小平太当记一功。”言毕，对小平太欠身，以示礼遇。
坦诚己过，对上位者来说并非好的习惯，这等小事也还罢了，若是在大节上屡次被下属左右，主君的威信就会荡然无存。
“辰之助，小太郎！”俄而，?秀正色唤道。
“臣在。”堀尾吉晴立即拜倒于地。
“……下臣在。”山内一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才跟着堀尾伏身下去。
“今日我出门的时候，你们可有察觉？”
“未曾。”堀尾摇摇头，代表山内作出了回答。
“你们虽是武家名门出身，但毕竟未及历练，不如小平太警觉，亦是常情。”
“是。”二人齐声道。
?秀微微颔首，侧身望向合子。
“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吧？看来，今天又要承蒙合子的招待了。”
“这是小女子的荣幸呢。”回应他的是一片笑靥。
合子起身去协助千代做饭，气氛又沉寂下来。
于是?秀不禁想起他的另一个家臣，正与金森和木下一道的深田竹次郎。
相处了五年，?秀自认为能够大致看清一个属下的为人。
总体来说，尚能算为人良善，但绝非舍己为人的圣人。有着正常的野望，但不至于整日钻营。虽然肯定没读过程朱的集注，却是秉持着中庸之道。既没有服部兄弟的枪术，又不是正统武家出身，并没有什么出色的本事，唯一的才能，就是四方关系都处理的不错。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或许不会像服部这样吧？
?秀心思骤起，眼神又转到小平太身上。
“小平太，我记得竹次郎有个妹妹吧？”
“是。”小平太先是不解，继而有些惊恐，“这方面的话，小藤太倒是比我更清楚。”
小藤太？?秀瞟了一眼那个一向看着兄长行事的少年，余光却正好扫到堀尾吉晴皱眉，若有所思。
于是心下一紧，将刚刚升起的心思压了下去。
用过午饭，?秀盘算着下面的行程。
永井和玉越不用急着去见，但也不能对其一无所知。
“小藤太！”?秀唤道。
“在！”
“你去永井屋，将竹次郎带到此处来。”
“是。”小藤太应声退去。
少顷，服部小平太出言说已有好几日未曾习武，于是提枪起身。?秀自是知道他确有这样的习惯，自是应允，而山内却是一脸肃然，也推言跟着出去。堀尾望着一前一后的两个背影，朝着?秀尴尬地笑笑，面带垂询之意。
?秀点点头，堀尾伏身施了礼，方才离去。
合子与千代回到厅中的时候，就只见?秀低头盘坐，不知是沉思还是在假寐。
千代见状，悄悄走开。于是?秀听到脚步声抬头的时候，就只有合子一个人了。
这几天难得有独处的机会，不如把事情交代清楚？?秀有些犹豫，此刻居高临下，倒有些威逼的意思了。
“合子。”?秀柔声道。
“啊？……大人有什么吩咐么？”或许心有所感，少女突然有些羞涩。
“如今辰之助和小太郎已经安定下来，那你……日后还有什么打算呢？”
在这个时代，问及女子“日后打算”，心思不言而喻。
“今后……一切都仰仗大人了。”合子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秀心下稍安。但剩下的话，却更不容易出口了。
“其实我有时候也会羡慕辰之助！”?秀望向窗外，“了无牵挂，许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而我的话……于私是平手氏子弟，于公更是织田的家臣。”
合子抬起了头。饶是已有准备，但少女的表情依旧有些灰暗：“双亲在世之时，时常教导合子，为人需知足长乐，不可奢望过多。”
?秀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耻。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