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欲加之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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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岛田殿下请再稍等片刻,伯父大人想必立刻就要回来了。”桌前的年轻人为岛田秀顺的杯中续水。“家贫无以待客,实在是怠慢了。”虽然神情恭谨,但话语中却没有半分不安的意思。

    “无妨,伊藤先生太客气了。”岛田秀顺微微抖了一下身子,似乎是久坐不适,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现出一丝笑容。

    商家虽然富裕,但所建的庭院,并不敢如名主的御馆般宏伟,但若论及奢华,却是更胜一筹,就连地板和桌几上的装饰,亦能看出是熟练的技工所绘制,总而言之,接待的规则似乎并不算低。

    “多谢岛田殿下体谅了。”年轻人似乎全然看不出对方的状态,居然也是顺水推舟。

    “……嗯哼。”

    岛田收到的回应,并非是“伊藤先生不在家中”或者“因病无法见客”这样的托词,而是“即刻就到,请殿下静待片刻。”

    如此一来,岛田就只能安心等待了。

    半个时辰之后,伊藤总十郎仍未现身,岛田才醒悟过来,这个所谓“伊藤总十郎的子侄”,并非是无心怠慢,而是刻意羞辱。

    堂堂织田家奉行亲至,而伊藤氏区区一介商人,何来如此胆量!岛田暗自握紧了拳头,面天天中文网首发上却依旧是强自笑了笑。毕竟是非武士出身的奉行,如何愤怒,却是从未想到什么极端的办法。

    ……

    岛田秀顺不住抱怨的时候,?秀只是轻轻点头,不置可否,状若潜心倾听,又似乎心不在焉。

    “欲为千金之果而与狐谋其皮,实不可取。”听完对方的抱怨,?秀微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眼光却扫到身旁的木下和金森身上。

    “在下……”岛田秀顺脸上闪过一丝羞愤,又略有些不服的味道。

    “主公曾经说过,乱世之中,覆亡之辈所缺的往往并非是忠心,而是智慧。”?秀语气稍缓,多少给岛田留了少许颜面。

    “平手殿下所言极是。”木下藤吉郎插嘴道,目光却看的是岛田。

    这个家伙……?秀转眼看了看一言不发,隐有嘲弄之色的金森,不

    从信长那里接到任务之后,?秀才发现自己低估了任务的难度。

    信长发配给自己的三个助手之中,木下和金森二人都是旧识,而且多少算是有些举荐之恩,然而岛田秀顺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或许是平日受惯了柴田、池田这些传统武家子弟的轻视,岛田秀顺看待不以武功寥寥的?秀时,不免带了些对于纨绔子弟的不屑,因而岛田自荐单身拜访伊藤总十郎的时候,?秀并没有阻止。

    如今……

    岛田秀顺虽然不是什么有识之人,但至少并非愚者,至于今日为何会如此“天真”,多半是对这次任务怀着什么误解。然而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宜谈这件事情的时间。

    “所之助稍安勿躁,不妨先休憩几日了。”?秀唤着岛田秀顺的通称,若放在平日有些交浅言深,但此时却无人觉得有何不当之处。

    岛田轻叹了一声,低头告礼,“多谢?秀殿体恤。”

    稍微安抚了岛田几句,?秀带着余下的人径直来到了古渡城。

    从信长的命令中看,他的目的不在于立即夺取商人座的位置,而是试验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否则,伊藤总十郎虽然在尾张根深蒂固,但也抗不过信长一纸严令。但是这样做的话,乐市带来的利弊就全部被遮进君主一人的权威当中。

    ?秀自信对信长心思的理解,即使不是全然契合,也大抵无差了。

    一念至此,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小藤太牵着马,竹次郎和小平太侍立一旁,金森和木下两人虽然不是下属,但身份较低,也是言微行谨。

    于是三日不见,永井左卫门再看到?秀的时候,居然颇有些敬畏的意思。言语之处,也比前日更恭谨了些许。

    看来王霸之气,也是需要人数来凑的。?秀不觉莞尔,徐徐上前,微微屈身,算是还礼。

    四下落座,永井似乎仍未回过神来,安排下属端茶送水,居然也险些除了纰漏。

    “永井先生事务繁忙,我等实在不宜叨扰。”金森可近眼见?秀并无说话的意思,于是先开口了。

    “岂敢,岂敢。”永井连忙回应,“在下不过是一介牟取私利的商贾,又岂能与诸位相比。”

    “永井先生过谦了。”金森微笑道,“可近虽然出身美浓,亦曾听闻先生重义疏财的美名,如此胸怀,又如何能与那些见利忘义的奸商相提并论呢?”

    奸商?永井眨了眨眼,脸上不禁显出一道浅浅的红潮来。“不知殿下有何见教?”

    金森向?秀躬身一鞠,不再答话。

    ?秀暗中赞了一声,不着痕迹就引起了正题,同时又颇知进退,金森可近果然名副其实。而永井如此失态大概是近日压力太大,心神有些不宁了。

    至于另一个尚未成名的人物……?秀瞟了一眼稍有些无措的木下藤吉郎,这个家伙似乎还是看不出那种人上人的潜质啊……

    永井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不免尴尬,干笑两声,转身看向?秀。

    “永井先生。”?秀徐徐道,“今日之事,并非是我等刻意决定的。”

    “这是自然。”几个呼吸过后,恢复常态的豪商眼中的热切已经消失,“尾张守大人有所吩咐,在下必当竭诚尽力。”

    ?秀点点头,“前日听闻先生生意萧条,主公得知后亦是心忧不已。永井先生向来经营有术,若无小人作祟,断无此理。”

    如此外交辞令,却用来谈及商事,然而永井听闻之后,却是半点没有笑谑的意思。金森的“奸商”,平手的“小人”,所说的,定然是同一个人,然而这个人……他还需要确认一下。

    “永井先生。”这次却是木下藤吉郎开口了,“在下是织田家度支奉行木下藤吉郎。”

    “啊……幸会。”永井转首望向几乎这个被他忽略的矮个子,“不知木下大人……”

    “此日前来,尚有一事,无关乎平手、金森二位殿下,只是在下份内之务。”

    “请讲。”

    “四月本家购置了具足三十副,本是贵店承下的,然而在下不慎,却写作了伊藤屋的货物,如今货款已付……”

    果然……永井心下一惊,却仍是神色不动,“不知诸位的意思……”

    “尾张守的意思,既然是份外之财,自然是要拿出来的。”藤吉郎补充道。

    “藤吉郎当须谨慎行事,主公治政甚严,若是手下疏忽太多的,恐怕会换个人吧。”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