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莺啼,?秀不禁抬头看去,只见窗外倦鸟思归,蓓蕾数朵,不知何树。
“他已去了三年了。”?秀怅然若失。自平手政秀自绝而去,每每见黄莺鸣柳,不免触景生情,思及亡父。
?秀闭目微戚,良久方才醒来,疾步向前来到内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筑紫禅师为内藤胜介诊断已有半日,不知有何良策。
“是甚左吗?请进来吧!”内藤胜介声音尽管有些虚弱,仍是中气十足。
应了一声,推门进入,但见筑紫禅师端坐于案前,焚香煮茶,而内藤也已经翻身倚坐,气色好了许多,不过面容之间仍是倦极。?秀眼见不便叨扰,寒暄数语即退了出来。未几,禅师也抽身出来,正好与在外巡走的?秀相遇。
“大师果然妙手回春,内藤殿的神色似已大好……”?秀恭立一笑,对筑紫躬身施礼。
“平手大人言重了。”筑紫禅师也不敢托大,连忙直身还礼,“得知平手大人为其询医,内藤大人为之一振,倒并非贫僧的功劳。”
“举手之劳耳,大师何必挂齿?”?秀莞尔,摆手道,“未知内藤殿所患伤寒之症,何时痊愈?”先不问是否能医而问何时痊愈,似是算定了筑紫的医术。
“伤寒之症,乃是正气不足,外邪入侵而其。内藤大人贵体强健,只要注重休养,扶正祛邪,必能够得治。”筑紫双手合十,言毕之后又念了一句佛偈。
“如此说来,内藤殿并无大碍?”喜讯入耳,?秀却是有些疑虑,“先前已看过许多大夫,皆云难以治愈……想来是庸医误人……”
禅师侧首皱眉,轻摇头道:“这倒也不尽然,内藤大人少阴、太阳受损不轻,的确难以定断。少阴病心肾衰虚,脉沉细数,乃是阴阳皆损之象,不可误汗误下。太阳病脉浮阴阳俱紧,想是卫阳被遏,邪气内入……”
?秀听禅师喃喃自语,半分不解,却也不催促,只是肃立静待。筑紫苦思入神,一时不觉。良久若有所得,方察失态,忙不迭鞠躬道歉。?秀面无愠色,亦不客气:“大师可想出对症良方?”
“少阴兼太阳症,应用麻黄汤佐以附子、细辛、甘草。然而用量还需拿捏。”
“几味药方,不日即可凑集,内藤殿的康健,还请大师千万费心。”?秀低声托付,却是语气如磐,不容质疑。
“平手大人……却也不急于购置药材……”筑紫抬头看了?秀一眼,欲言又止。
“这是为何?”
“内藤大人病中没有子女照顾吗?”筑紫复又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内藤殿独子殁于沙场,长女嫁去别家,身边仅有一女,年方十一,自然不便。”虽然莫名其妙,?秀仍是耐心作答。
“就没有家臣么?”
“这个……内藤殿抱病多年不能理事,纵然家臣忠心不改,却也是需要有自己的营生的……”
“哦……”筑紫点头道,“如此一来,内藤大人百年之后,内藤家恐怕就……”
?秀皱眉不悦,亦是对筑紫出言不逊深觉不解,“此间事情上总及内藤殿自有安排,无需他人担心。”
“内藤大人自然是有所考虑的。”禅师深视?秀一眼,颔首合十,神色不改,“内藤大人缠绵病榻,根源不在于身而在于心,平手大人也当有所了悟吧。”
“在于心?请恕?秀愚钝了。”?秀下意识地摇头道,毕竟是带着别处记忆转生,对于日本文化中的许多桥段并未习惯。
“日久见人心,大人日后自会明白。”筑紫如预言一般说到。
“多谢大师提醒。”虽然不解,礼数还是要做足的。
次日晨,?秀正欲再来探望,却见内藤胜介身披寒衣,端坐于大厅。面前跪立两人,均是眼熟的足轻。
“甚左!”内藤招手唤道。扶着墙壁站起来,仍是有些蹒跚。
“内藤殿既然带恙,些许小事就交与?秀好了,何必如此呢……”?秀快步上前,与这位长者相识已久,也是不必拘于常礼。
“这本就是你分内之事,然而甚左迟迟不肯去做,也只有老夫代劳了。”内藤指着面前的两个年轻士兵,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神色却是欣喜的。
“这是竹次郎与一忠吧。”?秀不经意道,对于两个让自己俸禄上升一倍的人,想必大部分人都会稍微有些记忆吧。
“那就是了。”内藤咳了一声,“甚左如今也是可以开宗立门的武士,这两人精明能干出身干净,正宜收为左右。”
“哦……多谢内藤殿关心。”?秀扫过忐忑跪拜的两个青年。相对于名人云集的织田家,这两个普通的农兵并未引起他的注意。反而是内藤胜介更有兴致。
“一忠原是武士之后,今后就叫回服部小平太的本名。至于竹次郎,就由甚左取个姓氏吧。”
服部小平太??秀微微一怔,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个因讨取今川义元而闻名的武士虽然在文学作品中有些市场,但在历史上并非什么重要的角色。
“竹次郎的话,既然是在深田城出仕,就叫做深田竹次郎吧。”
“多谢主公赐名!”竹次郎重重拜服于地,脸上还有不少惶恐之色。
“你们从此便算是我的属下,我予你们十五贯的俸禄,请今后也努力工作。服部与深田两个姓氏,就要看尔等的表现了。”
小平太与竹次郎相视一眼,皆是惊喜,“多谢主公体恤。”成为武士本就是平民可遇不可求之事,出仕信长亲信的近臣更是前途无量,而十五贯的俸禄也远远高于低级武士的水平。
内藤却显得仍不放心,又嘱咐了几句才示意二人退下。这才抽身出来。
“内藤殿想必也是有所好转吧。”
“不错,筑紫大师医术高明,想来痊愈也是指日可待。”
“那就最好了。”刚刚毫无预兆的剧情让?秀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说什么好。内藤也是心有旁骛,一时气氛沉默下来。
“虽然已经劳烦甚左许久,然而至今仍有一事拜托。”内藤突然开口,似是做了某种决定。“仓促迁至深田城,小女现下仍在清州城寄于青山殿处,希望甚左能带我将小女接过来。”
“是。”?秀心中又添疑惑,但也不欲问出。
“如此,我就放心了。”内藤轻捋胡须,眉关舒展。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