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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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到天亮时分,人既疲累,腹中也甚饥饿,寻思:“却到哪里去找些吃的?”耳中听得不远处有潺潺的溪流声,心中一喜,当即向着流水声走去,转过一道弯,便见一条山涧蜿蜒北流,他靠近水旁,俯身饮了个饱,伸手拭了拭嘴,看着水中的朦胧的倒影,想到自己业已被逐,又跟另外四大派结下了梁子,须得时刻提防他们的追杀,似乎天下之大,竟没了自己立身之处,不由得大感苍凉。

  募地一股豪气上涌,心想:“大丈夫生亦何欢,死又何惧,不如率性而为,走到哪算哪,最好是先喝他个酣畅淋漓,即便今日死了,那也没甚么大不了。”想通了这一节,堵在胸口的闷气顿时消失无踪,浑身一阵轻松,只想仰天长笑数声,以宣泄心中的快意。

  忽听得铁蹄声响起,奔到近处,蹄声打住,一人说道:“那边有水声,大伙先去喂饱了马儿,再行赶路!”这人语气中有发号施令的意味,显然是个领头的。

  丘北楼不知来者是谁,但听得蹄声正往自己落脚处走来,如若不避,势必要跟来人找照面,他不愿旁生枝节,提步快走,闪入旁边的草丛中,只待众人离开之后,重新上路。

  杂乱的蹄声来到溪边,有人牵马饮水,又有人取出干粮,分与其他人。丘北楼静躺在数十步开外,依稀可听见马匹粗重的喘息声,想来是疾驰了许久。只听一人说道:“乖乖小娘舅,这次赶得要人老命,两天一夜,除了让马儿歇了三程之外,大伙连撒泡尿的闲工夫都没有,真是晦气!”另一人尖声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我的骨头都跟散了架一般,浑身发酸,现在是见到马鞍,心中就直打鼓。”又有一人嘿嘿笑道:“只怪你在醉仙院的姘头太多了,身体自然就吃不消。”一干人猥亵大笑。

  丘北楼心生鄙夷,想道:“这些人言辞不端,多半是旁门左道的人物了。”当下不愿听他们说下去,悄然四顾,欲寻其它路径离去,但周围都是浓密的齐腰杂草,绝无他路可走,何况距离既近,稍微挪动半步,便有可能被人发觉,只得就此作罢。

  只听尖声的那人说道:“其实掐指数来,跟我相好的小妞儿也没超过十个,算不了甚么,瞧瞧咱们的多情尊者,时时拈花,处处留香,那才叫一个厉害!”一个粗声声音道:“你小子才几斤几两,也敢跟多情尊者相比,岂不是自惭形秽?”尖声那人冷笑道:“我左眼又不瞎,没来由要自惭形秽。”粗声那人喝道:“小白脸,你说甚么!”语气充满怒意,似乎被人说到了痛处。‘小白脸’似有怯意,干笑数声,不作顶撞。

  丘北楼心念一动:“他说多情尊者,莫非是魔教的欧阳多情?难道这些都是魔教的人?”好奇心起,便即凝神倾听。

  但听一人说道:“霍老大,你脑筋好使,帮大伙想想,少主为何要我们分成三十六拨,又这么没日价的赶路?”领头的那人道:“这你就不懂了,咱们三十六拨人合在一起,人数足足有一千多人,人多了就不容易隐藏行踪,所以分批前行,便可化整为零,避人耳目,教对手不加防范。兵法有云:出奇制胜,便是这个道理。”众人恍然大悟,均道:“原来如此。”

  另一人道:“这里的山路太也难走,颠得老子屁股开了花,喂,高杆儿,咱们还要赶多远的路?”一个操着四川口音的人道:“昨天夜里已经入了蜀境,再往东紧赶一天一夜,差不多就能到了,不过也很难说,前头的山路更是难走,马儿跑不快,说不定还得多费半天功夫。哈哈,你的屁股看来是保不住了。”先前那人骂道:“他奶奶的,你乐个屁,老子到了玉堂镇后,头一桩事便去会你家妹子。”旁边一人笑道:“说不定他妹子也是又高又瘦,浑身没有三两肉,那可就没甚么劲。”众人又是放纵大笑。

  丘北楼听到‘玉堂镇’三字,大吃了一惊,心想:“这个镇不就在青城山北面么?他们去往玉堂镇,难道是想对青城派不利?”他记起素心师太等人曾接到信笺,信上说某月某日,魔教要大举进攻青城派,引得峨眉、昆仑和崆峒三派各率门人来救,后来证实是虚惊一场,想不到魔教的人似乎真有动静,不禁好是担忧。

  左眼瞎子问道:“霍老大,咱们这次围攻青城派,胜算有多大?”霍老大道:“教主他老人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又有少主亲自主阵,本教四大尊者从旁辅助,区区一个青城派,自然是手到擒来。”一个嘶哑声音道:“万一其他几大门派听到风声,一齐赶来救援,那就有些不妙了。”霍老大笑道:“不会的,少主已经做过手脚,峨眉、崆峒、昆仑、点苍四派,就算得到了消息,也不会前来救援的。”左眼瞎子奇道:“这是甚么道理?”

  霍老大道:“前些时候,少主曾给他们发过一封密信,扬言要攻打青城派,引他们率人前去救助之时,少主又使了个离间计,吩咐四大尊者各做一桩大案,杀掉几个崆峒、昆仑、点苍的门人,掳劫了峨嵋派的标致妞儿,却将祸事栽到青城派的一个弟子身上。这四派的人原本是赶去相助,后来就变成了问罪,虽然他们最终没有跟青城派反目成仇,但还是生了许多嫌隙。随后少主又连着发了两封密信,内容大致相同,却不见这四派有任何动静……”

  丘北楼脑袋‘嗡’的一声,宛如被雷击中,霎时间一片空白,至于霍老大接下来说了甚么,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过了约有盏茶功夫,才逐渐缓过神来,想起先前的诸多莫名遭遇,竟是那位‘少主’布下的陷进,以挑起青城派和其他几派的不和,使得青城派孤立无援,任由他们侵占,而自己直到此时方才知悉,不由得又悔又恨,心下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真是天下第一号蠢人,这么容易就上了他们的当。”

  只听霍老大兀自在说道:“少林秃驴和武当牛鼻子倒是不小的麻烦,不过咱们既然已经化整为零,外人便不易察觉,何况大伙是日夜兼程,迅雷不及掩耳,等到他们得到讯息时,已经是为时已晚。哈哈,所以说青城派这个跟头是栽定了,想躲也躲不了。”众人连连说‘是’,大赞教主和少主运筹帷幄、决策千里。

  丘北楼背心渗出一层冷汗,心想:“他说的不错,魔教部署周密,每一步都在算计之中,天幸让我探听到了这个大秘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行,我得赶快回到师门去,向师傅禀明一切,或许还有转机。”心急如焚,恨不得即刻飞回青城山。

  好在这拨人也是急于上路,歇息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又驾马离去。丘北楼钻忙出草丛,循着东去的蹄声,提气急奔,远远跟着众人后头。但他年纪既轻,内力平平,脚力自是无以后继,初时还能勉强追上马匹的步伐,时候一长,气力衰败,速度便慢了许多,蹄声渐去渐远,终于几不可闻,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只好停住脚步,寻思:“到青城山路途尚远,须得找匹快马才行!”

  左右张望,不见有市镇,一摸之下,囊底亦是空空,心想:“此处甚为荒僻,我又身无分文,要按正常渠道买卖马匹,看来是不大可能,说不得,只好见机行事了。”如此走一阵,奔一阵,到中午时分,来到一处三岔路口。忽听得西北角上鸾铃声,丘北楼抬头望去,只见远处路口的另一头,五名乘者缓步走过来,他心中一喜,快步迎了上去。

  走到近处,却见前面两名劲装汉子所骑的,居然是两头青驴,而后面两人各自骑着一头牯牛,唯独中间那名枯瘦老者跨下是匹白马,只是又瘦又瘪,毛皮也掉落的七七八八,跟它的主人有的一比,真是人如马、马如人,相映成趣。丘北楼大失所望,他原本打定主意,说甚么也要抢得一匹坐骑,但眼见对方五骑之中,竟然没有一匹像样的好马,失望之余,又不禁啼笑皆非。

  忽然‘嘚’‘吁’‘呼’几声吆喝,五名乘者同时撂住缰绳,一字排开,将道路堵了个结实,挡在丘北楼身前,七八只眼睛骨碌四转,向他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丘北楼被他们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时猜不出对方的意图,当下朝后纵出一步,提神戒备,但见那五人凝视自己良久,有的点头,有的摇头,却都是一言不发。丘北楼忍不住说道:“几位朋友,借光让个道。”那五人浑似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点头的仍旧点头,摇头的兀自摇头,只有中间那名老者不动声色,翘着二郎腿,双目似睁似闭,似醒似睡,委实高深莫测。

  终于最左边骑牛的汉子停住了摇头,开口说道:“大哥,瞧这小子一副穷酸相,不像是有钱的主。”‘大哥’还没回答,右边骑驴的一名汉子说道:“四弟,此言差矣,一人有钱还是没钱,光靠眼睛怎能看得出来?”另一名骑牛的汉子抢着道:“自然看得出来,咱们干的是这一行,招子当然是比别人犀利。三哥,你想想看,咱们入道以来,从来就没有打劫过乞丐叫花子,这是甚么道理?答案其实很简单,那是因为我们第一眼看到叫花子,便认定他身上没有钱财,身上没有钱财,自然就不值得咱们‘蜀西五蛟龙’枉费气力。所以说百闻不如一见,一见之下,必能明察秋毫,至于有没有钱财,那也是不在话下。”

  ‘二哥’说道:“这小子明明不是乞丐,你偏要说他是乞丐,还大言不惭说甚么明察秋毫,可笑啊可笑!”那名骑牛的汉子辩道:“我又没说他是乞丐,我只是打个比方,譬如说……”另一名骑驴汉子道:“五弟,这回三哥也不帮你了,他根本不是乞丐,你却非要把他比作乞丐,便是大错特错,须知乞丐必定是蓬头散发、衣衫褴褛,可这小子横看竖看,都找不到这些特状。”‘四弟’说道:“三哥,你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也是蓬头散发,难道你也成了乞丐?”‘三哥’正色道:“我是说乞丐必定是蓬头散发,又不是说蓬头散发的一定是乞丐,这一节怎能混淆?”‘四弟’说道:“那还是错的,假如一人既是乞丐,又是光头,那又当如何呢?”

  丘北楼听得他们争辩不休,若不是自己有要事在身,当真要大笑一场,心想:“原来他们是做没本买卖的,合起来称作‘蜀西五蛟龙’,名头挺响亮,只不过有些夹缠不清,我还是走为上策。”当下抱拳道:“在下路经贵宝地,还请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二哥’右手一挥,喝道:“呔,兀那小子,快快将身上值钱的宝贝,一股脑儿交出来,休要惹得我大开杀戒。”说话之际,从腰间抽出两柄黑沉沉的板斧,提手一划,双斧在胸前交成叉。

  丘北楼暗暗吃惊:“他手中斧头和斧柄看似均以纯钢打造,两柄板斧加起来,少说也有百来斤重,此人居然能挥洒自如,实是勇力非常!武林中何时多了五位这样的人物,我怎地以前从未听说过。”喝彩道:“好膂力!”

  那人听到赞声,神色大缓,得意说道:“怕了罢?哈哈,你既然识识得厉害,便乖乖照我说的做,否则动起手来,你定然讨不到好处!”丘北楼笑了笑,道:“这是自然,只是我囊地空空,身无分文,更别说值钱的宝贝,就算我有心要照做,只怕也是做不来。”

  ‘四弟’插嘴道:“我早说了这小子不是有钱的主,你们偏不信,现在他已经亲口承认,哈,足见我眼光独到,不但眼光独到,根本就是有先见之明!”眉宇飞舞,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三哥摇头道:“四弟,你也太容易受欺了,这小子说没有你便信了?他明知咱们吃的是哪一碗饭,当然不肯吐露真言,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你也想不透么?”

  丘北楼心道:“这几人好是难缠,须得想个法子骗骗他们,以便及早脱身。”略加思索,便想到了应付的办法,当下笑道:“你错啦!”‘三哥’怒道:“小子,你活的不耐烦了,敢说我飞天翼龙错了,我只须动一动手指头,便可要了你的小命。”丘北楼心想:“这人外号飞天翼龙,想来是轻身功夫了得。”向他说道:“原来阁下就是飞天翼龙,久仰久仰!”那人喜道:“你久仰我大名么?很好,很好,是不是如雷贯耳?”丘北楼笑道:“何止贯耳,简直是贯口、贯鼻、贯眼!”那人一听,顿时喜得手舞足蹈。

  ‘四弟’囔声道:“喂,小子,你既是久仰我三哥的名号,那自然也应该知道我‘玉面美蛟龙’的威名了。”丘北楼心下奇道:“此人生得一张马脸,却怎地安了个这样的外号?”忍不住笑道:“阁下貌美如花,在下仰慕已久。”那人哈哈大笑,大为满意。

  ‘二哥’和‘五弟’心痒难挠,一个说道:“我神斧无敌龙呢?”另一个说道:“还有我铁拳过江龙!”丘北楼道:“没听过两位侠士的人,那可真是睁眼大瞎子。”两人同时拍手,叫道:“你很有眼光,是个大大的好人!”

  一直不动声色的那名老者忽然轻轻‘咳’了一声,似乎有些坐捺不住,其余四人闻声之后,顿时醒悟,齐声说道:“这是我们大哥,江湖中第一奇才智士,‘算天龙’便是他了。”丘北楼假装诧异,惊道:“啊哟,原来是江湖第一奇才智士,失敬啊失敬!”算天龙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好说。”

  飞天翼龙道:“小子,我说你不肯吐露真言,你却说我错了,这是甚麽道理?”丘北楼朗声道:“很简单,‘蜀西五蛟龙’名声远扬,天底下谁人不晓,又有谁人不敬仰三分,我可以大胆地说一句,当着五位高人面前,世上决计没人敢说半句谎话。”飞天翼龙点头笑道:“说的也是,这么说来,你身上确实没甚么值钱的东西了?”丘北楼苦着脸,说道:“本来是有的,后来就没有了。”五人同时奇道:“为甚么?”

  丘北楼道:“不瞒各位,在下家底还算殷实,此次从家中外出,原本是打算云游四方,因此身边着实带了不少钱财,一来是用作路资,二来是结交江湖上的英雄豪侠。在下久闻‘蜀西五蛟龙’义盖云天,所以便决意要来拜访一番,奉送些许薄礼……”五人听到他赞自己‘义盖云天’,无不心花怒放,待听得他说有薄礼奉送,更是大喜过望,哪里有丝毫怀疑,又齐声道:“那是应该的!”丘北楼笑了笑,继续道:“哪知昨日行到蒙顶山,忽然半道里杀出一干人来,将我的财物尽数劫走不说,连我那匹大宛良驹也给夺去了,实在是可恨!”

  玉面美蛟龙怒道:“混帐!我们的薄礼也敢抢?你有没有报我们五兄弟的字号?”丘北楼道:“自然是有的,可他们好像不买诸位的帐,说你们不过是五条小毛虫,没用的很,还说要抽了你们的龙筋,剥了你们的龙皮,烤了你们的龙肉来下酒……”

  五人气得哇哇大叫,七嘴八舌道:“岂有此理,甚么人如此大胆?”“不消多问,定是黑虎寨的家伙!”“咱们岂能吃这个哑巴亏,这就找那些人算账去,掀了他们的虎窝,在他们头顶上撒一泡龙尿,哼,哼哼!”

  丘北楼摇头道:“不行,这笔帐千万不能算。”神斧无敌龙道:“为甚么不能算?你以为我们打不过黑虎寨的人?”丘北楼道:“当然不是,诸位武功高强,这在武林中又不是秘密,区区一个黑虎寨,何足为道。只不过江湖上人多口杂,事后免不了有人问起:‘蜀西五蛟龙要跟黑虎寨过不去?’旁人便道:‘那是因为黑虎寨的人抢了他们的东西,还骂他们是五条小毛虫。’这人又问道:‘咦?我听说蜀西五蛟龙威名远播天下,常人躲他们还来不及,怎地有人敢去撂龙须?难道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旁人便笑道:‘这也很难说,搞不好他们真是五条小毛虫。’这么你一言,我一语传扬开来,于诸位的名声可是大有损伤。”

  五人作声不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觉此话大有道理,纷纷点头,铁拳过江龙道:“不错,不错,咱们绝不能落人把柄,被人说成是‘五条小毛虫’。小兄弟,此事关联重大,你权当没有发生过,千万不可张扬出去!”

  丘北楼郑重道:“当然,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透漏半个字!”五人抚掌道:“很好,很有义气。”丘北楼又皱眉道:“只是……只是……唉,这事另有难处!”飞天翼龙问道:“甚么难处?”语气焦急,大为紧张。丘北楼道:“我的钱财和马匹都不见了,朋友们见到之后,多半会问起其中缘故,照理说来,我应该编个谎话推搪过去,只是在下生平最为诚实,一讲谎话便要脸红,到时西洋镜非要拆穿不可,那就大大不妙!”

  五人一听,无不跟着紧锁眉头,长吁短叹,不知如何才好。忽然算天龙一拍大腿,大声说道:“有了!”转头跟四位兄弟道:“你们都把身上的银两拿出来!”其余四人不明所以,但听得大哥发了话,只得照做。他们东拼西凑,总算凑齐十来两纹银,算天龙翻身下马,将银两递到丘北楼手里,说道:“小兄弟,你有了这些碎银,再牵上我这匹千里马,不就不会露马脚了么?”其余四人恍然大悟,竖起拇指,高声道:“好办法,还是大哥聪明机智,不愧是江湖第一奇才智士!”算天龙听到赞声,大为得意。

  丘北楼却道:“不行,我怎能要诸位的钱财,还有这匹……咳咳,这匹千里马。”算天龙硬将缰绳塞到他手中,拉下脸说道:“事关我们兄弟五人的名声,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作不得其它商量!”丘北楼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好罢,我便勉为其难收下了。”五人见他肯收下银两和马匹,这才转露出笑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