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哄我这个老婆子,我刚才说了些什么我心里清楚,我是问你要饭几年了,我可没看出你身上哪一点儿像个富家子弟。”老太太说。
典城心想敢情这个老太太只是记不住别人说了些什么,自己说的话倒是一句都不忘,他笑了笑,把脸往老太太跟着凑了凑,说:“我这是不露富,您这种年纪都经得多见得广,您从我这面相上就看不出点儿富家子弟的特征?”
“面相?”老太太说,“我跟你面对面地站了半天了,一直就没看见你的面,哪来的相啊。”
典城心说,得,这么一会儿工夫自己连脸都没了,他笑着说:“我这脸都是估计涂的,要不我洗洗脸再让您老好好瞧瞧?”
“别,”老太太说,“我家那个脸盆的底儿薄,好家伙,你这一脸泥要都洗下来还不得把我那脸盆砸漏了?”
“那你家有没有大水缸?”典城笑着说,“用水缸洗洗应该没什么事儿。”
“你想干什么?”老太太说,“你还想把我家那个水缸也给砸漏?”
“看您把我说的,就好像我属石头似的。”典城笑着说,“好了,您老家先回屋儿歇着吧,我跟这位罗才兄还有点儿事儿。”
老太太转过身一边往屋里走一边仍然时不时地看一眼典城,说:“小伙子啊,你这种年纪还不知道什么叫吃苦,你看看街上那些要饭的哪个像你这和喜兴的,就跟过了年似的,等你多要几年饭你就知道日子不好过了。”
“是,是,”典城笑着说,“咱们大宋有您这样的圣明大妈,以后繁荣富强指日可待就。”
把老太太送进屋子以后罗方冲典城苦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这个大妈有时候这里不怎么清楚,我租这么一个地方呢,一是为了便宜,二是家里就我跟潘姑娘两个人住显得不太好,虽说房子是有些简陋,但是能租到这种地方也算不错了,你看,老太太一个人住着两间正房,旁边一间潘姑娘住,我在东厢住,以前东边这个房子是做饭用的,我跟潘姑娘搬过来以后我又在一边给支了一个小棚儿。”
“咱们先去你的屋儿里坐会儿。”典城说。
“你看你,刚才一进院儿就喊娘,”罗方笑着说,“要是老太太不从屋儿里出来你一准儿就闯进潘姑娘的闺房了,怎么这会儿倒想先到我屋里坐会儿了?”
“这就叫‘近乡情更怯’,”典城觉得刚才自己跟老太太的对话潘楚肯定能听见,甚至她已经知道是谁过来了,所以典城把嗓子压低,继续冲罗方说,“不见潘姑娘的时候吧想,快见到潘姑娘的时候吧又怯,真不知道见到潘姑娘后说些什么,我都有点儿怀疑潘姑娘现在还记不记得我了,我就怕我这大热脸凑过去迎面碰上一个冷屁股,你想这得多丢份儿啊。刚才我只是心一横豁着往里冲,就跟跳楼的人差不多,要跳就把心一横什么都不要想,想多了自己在楼顶看看风景也就没事儿了,谁知道我一闯进来就碰上一老太太,聊了没两句我就开始想怎么去面对潘姑娘了。”
其实典城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就是潘楚带给自己的疑团太多了,虽然典城现在知道了那个小院的打斗跟潘楚没有关系,但是他仍然有好多想不通的问题,以前在面对潘楚的时候可以装傻充愣,那只是因为自己一直把潘楚当成一个受了妓院折磨的软弱小姑娘而已,现在要是再在潘楚面前装傻充愣自己还真没有底气,要是潘楚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怎么办?自己再装下不但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在人家心里还得把自己当成一个小丑儿,就跟典城以前的一个朋友干的一件事儿一样,那个朋友以前当兵的时候是一个副团长的公务员,有一次,是个星期天,他在自己的寝室正在休息,副团长却走了进去,副团长一看到他笑了一下,问:“你还抽烟?”他那个朋友不知道副团长为什么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因为他觉得副团长从来不知道他会抽烟,于是赶紧说:“不抽。”副团长又笑一下没再问下去,然后跟他说了说一些工作上的事儿就走了,副团长走了以后他才想到自己的耳朵上一直夹着一根烟,尽管副团长当时没有点破,但是典城那个朋友却觉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典城现在就觉得潘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跟那个副团长一样没有点破而已。
“丑媳妇终究是要见公婆的,要不然你这个‘丑媳妇’跑过来干什么呢?”罗方笑着说,“潘姑娘不像你认为的那样儿,有时候我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也会提到你,没有你她也不会走出抚月楼,这件事儿尽管不是必然的,但是事后你又救过她的命,这些事儿她都没有忘记,她怎么会不认识你呢,是你自己太多心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