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昨夜,原应能已经预料形势不对,早已派人去往滕记药铺,由他们那里派人与那边联络,只是海上一来一去,需要不少时间,一时半会那边的消息还来不了,所以目前首要任务,便是保存自己,只有人活着,才能徐图大计,东山再起,那种在大殿之上痛斥奸佞尔后触柱而死的慷慨悲壮之举他原应能可是做不来的,他也不屑于做,他以为,这种做法,除了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名字以外,对自己的现实利益却是半分好处也没有。
精彩内容结束 蓬莱国土地狭小,民众不丰,自从皇甫宁荣解职之后,军队数量日趋减少,武备松弛,皇甫之勇能召集并训练起这样一支精干的队伍,实在是苦心筹划多年,费了不少的心血,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物色人才,等待时机,如今趁着皇甫珏荣刚去,人心不稳,赵国的军队又出海围剿中村十七郎,没有掣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看来,果然一战定乾坤,只等呆会在大殿之上,当着众大臣的面,迫玉太后将皇甫之远的储君之位禅让给自己,尔后即刻登基,名份既定,即使边关的将领有什么异议,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要自己小心拉拢,多赐权势与财帛,聪明人想来都会知道应该怎么做,毕竟对他们来讲,谁做皇帝并不重要,只要能保证他们的权势与地位就行了。当然,愚忠的将领并非一个也没有,但绝不会太多,自己只要以严厉的手段,迅速肃清他们,自然可以安枕无忧。一念及此,望着那空空如也的高高龙座,皇甫之勇的目光又炽热了几分。
司空月明毕竟是国师,地位尊崇,颇受臣民爱戴,所以不能杀掉,只要不让他出来搞事,留他一条命,也没有干系,况且他已经受了重伤,短时期内掀不起什么大浪,皇甫之勇略一思索,便着人将他抬着下去医治了。
他此刻立于大殿最靠近龙座的台阶之上,身上便是端坐一旁的玉太后,而储君皇甫之远战战兢兢地站在玉太后旁边,面色青白,双腿微颤,虽然衣衫华贵精美,却丝毫显不出天家的威严气派,活脱便是一个惨绿少年。皇甫之勇扫了他一眼,露出不屑的神色。
这神色自然被心中惴惴的玉太后捕捉到了,她凝视身旁担惊受怕、战战兢兢的小儿子,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此时,她心中隐隐有一丝后悔,她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若是此时站在身旁的是皇甫之帆,以其的个性,会否又是另一番光景,只是这事只能想想而已,当不得用,生活是没有如果的,你既然选择了,就必须要承担选择带来的后果,不管这后果是喜还是悲,是快乐还是痛苦。
此时站在大殿上的皇甫之勇自信满满,意气飞扬,一副江山尽在我手的志得意满,而那名络腮胡须的副将,则出了大殿,领着士兵,去取龙袍金冠等一应登基之物去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望着底下那一群低着头、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大臣,皇甫之勇觉得,在这一刻,自己就是整个天地。
当然,并非所有的大臣都是软骨头,至少右侍郎洪日善、左侍郎黄玄素,以及京兆尹的原应能等人的神色就颇为平静,虽没有义愤填膺,也没有担惊害怕,在武官的最末端,一个偏将模样的人,面色也很平静,前头有几位将军都在擦汗,他的脸上却是一滴汗也没有,皇甫之勇眼睛一眯,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他就是只身深入海沙派巢穴,将重要信息带回来的贸易航船统领韦康然。
对于大部分大臣来讲,谁做皇帝无关紧要,毕竟皇甫之勇也是高祖子孙,天家子弟,即使其登基,这江山还是皇甫家的,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与己何干。
原应能面色有些阴沉,若不是形势突变,他可是未来的国丈,一旦皇甫之勇登基,前储君的安危可就攥在他人手中,一个不妥,便是人头落地之局,当然,更文明些的,赐鸠酒也不是不可以,自己的女儿与储君定了亲,编排起来,还能落自己的好?更何况新皇登基,必有一帮趋炎附势之人,他们要向新皇邀功,定然会不遗余力的打压自己,到那时,情况可就十分的不妙了。
其实昨夜,原应能已经预料形势不对,早已派人去往滕记药铺,由他们那里派人与那边联络,只是海上一来一去,需要不少时间,一时半会那边的消息还来不了,所以目前首要任务,便是保存自己,只有人活着,才能徐图大计,东山再起,那种在大殿之上痛斥奸佞尔后触柱而死的慷慨悲壮之举他原应能可是做不来的,他也不屑于做,他以为,这种做法,除了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名字以外,对自己的现实利益却是半分好处也没有。
过不多时,士兵押着五花大绑的皇三子皇甫之帆过来,皇甫之帆一路行来,对他们痛骂不止,士兵无奈之下,狠狠揍上几拳,这才老实一些,待进入大殿,见到肃立于台阶之上,睥睨众人的皇甫之勇,皇甫之帆目眦欲裂,对着皇甫之勇大声咒骂,一直骂到他的祖宗十八代,激愤当中,他也没有想到,他的祖父与对方的祖父其实是一个人。
即使是泥人被人这般痛骂只怕也要发怒了,但皇甫之勇心机阴沉,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要自己登上帝位,日后是大把大把的时间来收拾这帮不开眼的家伙,所以,他此刻充分领略了唾面自干的精髓,面色微笑,不急不怒,看戏一般地瞧着皇甫之帆表演。
二皇子皇甫之扬则要配合得多了,因此去“请”他的士兵对其也比较优待,没用绳子捆他,他在前面走,士兵在后面跟,不像是押送,倒像是他的随从,他的面上没有丝毫惊惶之色,向皇宫一路行来,面色轻松,就像是去郊外踏青一般。
皇甫之扬进来大殿,先给玉太后行了一礼,接着给储君皇甫之远行了一礼,尔后侧过身,给捆缚着双臂、怒容满面的皇三子皇甫之帆行了一礼,也不说话,知机地立在了文官的最上首,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皇甫之勇见其倒还识趣,心中暗喜,他与皇甫之扬交往不多,观感谈不上好恶,今日这种情形之下,只要他不像皇三子皇甫之帆那样痛骂自己,就知足了。
看人已经来齐,皇甫之勇给玉太后使了一个眼色,在来大殿之前,二人之间已经谈好了协议,由玉太后出面将储君之位禅让于他,其登基后保证不伤害她与两个儿子的性命,在利刃的威胁下,玉太后不答应也不行,若是强行不从,皇甫之勇恼怒之下,高举屠刀,将她与两个儿子屠戮怠尽,他还是可以登上帝位,虽然玉太后明知皇甫之勇的保证就犹如鳄鱼眼泪一般不可靠,但搪得一时是一时,只要人还活着,总还有希望,再说蝼蚁尚且偷生,谁不怕死?
玉太后清清嗓子,用低沉的声音发表了一通禅让昭书,文字中古语颇多,比较晦涩难懂,而且还讲究对仗工整,骈五骊六,没有点古文底子的人还真搞不清楚讲的究竟是什么,但底下的众下都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说她们这一房头,已经福荫不够,没有能力再承继帝位,而武亲王这一房头,出了天命之人,也就是指皇甫之勇,雄姿英伟,气魄不凡,有帝王之象,乃是上天挑选的仁德之君,若其即位,必将能为蓬莱国带来国强民富,风调雨顺,达到圣人三代之治的状态,把个皇甫之勇夸得是天上少有,地上仅存,反正通篇的意思就是如果皇甫之勇不能做皇帝,天理不容!
其实说起禅让,除了上古尧、舜还有点意思,其他的都不是标准意义上的禅让,那同意禅让之人全都是被迫的,比如说汉代的献帝禅位给曹丕,魏元帝曹奂禅位给司马炎,哪一个不是被权臣逼迫,不得不如此尔?
其实这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大家心里都是心知肚明,大臣们都是明白人,若是谁活得不耐烦了,自可以出来大声反驳,但是,大殿下面静悄悄的,一个出头的椽子也没有。
本来今天是皇甫之远登基为帝的,所以今天是个好日子,现在皇甫之勇要登基,正好省了重新勘验日期的麻烦事,等禅让昭书读完,那络腮胡子的副将已将龙袍金冠等一干应用之物端了上来,皇甫之勇望着黄灿灿的龙袍,目中射出奇光,苦心经营多年的梦想终于此刻就在眼前,他怎么能不激动,若不是他素来心机深沉,恐怕早就已经得意忘形了。
皇甫之勇脱掉护身甲胄,换上龙袍,戴上金冠,就要朝着高高在上的龙椅而去。
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他的身上,大家都知道,一位新的帝王马上就要从此闪亮登场了。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几声炮响,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随后传来一阵阵喊杀之声,皇甫之勇面色一变,连忙转身,殿上其他众人也都朝外头看,这时就见皇城之内浓烟滚滚,无数的喊杀声正由远及近朝大殿之边过来,众人都不晓得出了什么变故,大殿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皇甫之勇心中也有些不安,看大家的目光都朝外望,估计自己即使坐在龙椅上,也不会有人来参拜自己,于是从台阶上下来,跑到大殿前头,朝外观瞧,大殿两旁的士兵也聚集过来,恭候皇他的指令。
喊杀声越来越近,一阵风吹过来,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血腥之气又再次地浓烈了起来,终于,一队与两旁士兵服饰完全不同的军队冲将过来,遇人就砍,将抵抗之人杀得节节败退,不多时,那些军队越聚越多,皇甫之勇甫一见到这些军队,面色就已剧变,他已然认出,这支军队的服饰,绣有赵国军队所特有的紫青色云纹,赵国军队怎么会降临蓬莱国,不用问,自然是调去打中村十七郎的部队了。
皇甫之勇的叛军与宫内的玄宙宫弟子以及御林军激战了一夜,死伤也是惨重,剩下的大多带了伤,如何是这群养精蓄锐的赵国虎狼之师的敌手,一时间,惨嘶声四起,那夜里如虎狼一般的叛兵此时却变成了病猫一般,一触即溃,一番激战过后,叛军很快被肃清,瞧见这种情形,皇甫之勇心在滴血,面若死灰。
他忽然想到了为何赵国的军队突然接报出海去围剿中村十七郎,原来,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局,一个精心设计的局,其目的,就是要诱使自己出手,然后趁自己实力受损,惨胜之后,忽然出动,将自己一举歼灭,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
他又想到,也许自己攻打南城门之时,赵国的军队就隐伏在一旁,伺机而动,只是可惜,他现在虽然想到此点,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他已经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败了。
而黄玄素,见到这些军队,却是面露喜色,而原应能,神情却有些古怪。
这时候,团团围住的兵士突然朝两边散开,露出一个通道,一个公子模样的年青人骑着马,施施然地进来,身旁跟着两个女子,一个天姿国色,巧笑晏晏,另一个神情冷肃,目射寒光,在青年公子的旁边,有两个中年人骑在马上,神情肃穆,气度不凡,熟悉他们二人的已然认出,正是赵国军队里的两位大人,符彦策与丘正夷,而两名美女前面的年青公子,自然就是楚小桐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