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绮与碧荷皆点点头,心道:“在外面多么快活,进入宫中,闷也闷死了。”
精彩内容结束 童子骇得漱漱直抖,颤声道:“草民……草民曾……玉宝……今年十二岁……”
原应能对着小孩,也不好发多大的官威,将声调低些,道:“你可知为何将你带到这公堂之上?”
曾玉宝嗫嚅道:“草民……不知……”
原应能哦了一声,道:“你既不知,本官告诉你,你的师父,高二,在大堂广众之下大放厥词,妄议神仙之事,意图导人迷信,本应处斩,本官念其认罪态度较好,故而从轻放落,将其流放瀛州岛,至于你么……”
听到“瀛州岛”三字,曾玉宝面色一变,露出十分惊恐的神情,又听到原应能讲到自己,忙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只听原应能道:“你与他一起,他既犯罪,你便是帮凶,本也要一同流放瀛州,然本官念你年龄尚幼,家中更有寡母,那瀛州岛上不大太平,你一个孩子去到那里,情况比较不妙,若是真有白发人送黑发人之事,本官也是于心不忍,因此,酌情良久,判你鞭刑五十……”顿一顿,又接道:“分五次执行,你可心服?”
原本听到“鞭刑五十”,曾玉宝面色一变,露出绝望之色,后又听原应能讲“分五次执行”,终于吁一口气,伏在地上,大声道:“草民叩谢大人恩德,没齿难忘。”
退堂之后,曾玉宝被带到一高台之上,敞开衣衫,露出光溜溜的脊背,一个胸口长满黑毛的粗豪汉子,手中提着一条黑黝黝的蛇形长鞭,上得台来,曾玉宝跪在地上,低着头,行刑那汉子瞧见是个小孩,微微一楞,转念间,从袋中取出一根麻布包裹的小木棍,让曾玉宝衔进口中,时辰既到,粗豪汉子将长鞭在空中甩了一记,“啪”一声烈响,曾玉宝幼小的身躯猛地一颤,随后一声响,曾玉宝光溜溜的背上立时闪出一道深深的红痕,皮肉翻滚,鲜血浸出,曾玉宝惨叫一声,口中木棍差点喷出,忙咬紧牙关,将其咬得死紧,连续三鞭过去,曾玉宝已是摇摇欲坠,面上再无一丝血色,身后三道鞭痕怵目惊心,鲜血淋漓,绿绮与碧荷转过脸去,不忍去看,那凶脸衙役想是见得多了,倒是平静的紧,嘴角竟还露出一丝笑意,绿绮瞥见,露出一丝厌恶,楚小桐面上也露出不忍之色,正巧被立在一旁的原应能瞧见,原应能老早便瞧见了楚小桐三人,只是正事在身,也不好过来相见,此刻瞧见楚小桐神情,略微一怔,朝行刑那粗豪汉子使了一个眼色,那汉子对一孩子,本就下不得重手,现今瞧见大人示意,哪还会不明白,挥舞鞭子,虽是响声更烈,力度却是减了不少,打在背上,虽是鲜血模糊,却是皮肉之伤,不曾伤到内里,饶是如此,十鞭过后,曾玉宝也扑倒在台子上,奄奄一息,大门推开,秀姑冲了进来,登上台子,将鲜血淋淳的儿子抱入怀中,放声大哭,楚小桐塞给凶脸衙役一块银子,在其耳边吩咐几句,凶脸衙役与原应能对视一眼,飞一般的跑出门去,过了一盏茶功夫,请来一位身背药箱的老年郎中,想是来的甚急,老郎中直奔得气喘吁吁,到了近前,先给原应能行了一礼,尔后就去给曾玉宝搭脉上药,不一会,处置停当,身上用纱布裹好,穿上衣衫,秀姑将儿子驼在背上,给原应能磕了一个头,朝大门口走去,走到楚小桐三人面前时,秀姑欲要跪下,楚小桐赶忙上前搀起,叮嘱其好好照顾好儿子,秀姑点点头,目中噙满泪水,给楚小桐行了一礼,驼着儿子,疾步朝大门走去。
见秀姑驮着儿子的身影渐渐走远,楚小桐回过身来,朝原应能拱手笑道:“原大人断案,对坏人决不放纵,对弱小又寄予同情,分寸拿捏,恰如其分,实在令在下感佩之至。”
原应能忙还礼道:“哪里,哪里,下官世受皇恩,自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许小事,实不值公子谬赞。”
二人又寒喧几句,原应能一拍脑袋,道:“哎呀,此处实非待客之所,只顾说话,倒让公子见笑了,怠慢得紧,请公子内宅客厅叙话。”
刚刚审案之地乃是大堂,大堂之后是二堂,乃是原应能处理日常事务之所,二堂再往后,便是内宅,乃家眷居处,到了门口,楚小桐停住脚步,道:“大人,这内宅乃是贵眷之所,在下过去,是否有些不便?”
原应能笑道:“公子多虑了,我蓬莱国不比中原,民风甚是开放,平素接人待物,尽在内堂,内子与小女也不似二位姑娘般端谨,若让公子见笑,请海涵一二,请!”
原应能推开中门,刚要迈步请楚小桐先进,却听头顶呼一声,一物直直砸下,绿绮反应甚快,右手一挥,一道金光闪现,噗哧一声,水花飞溅,一个女人啊呀一声,跳将出来,娇声道:“爹爹只是耍赖,竟是找人来帮忙,羞,羞。”浑身湿透,就如落汤鸡一般。
原应能瞧瞧全身湿透的女儿,苦笑着无奈地道:“小女顽劣,让贵客见笑了。”
少女一身水,湿透的桃红衣衫紧贴身上,显露出姣好的身形,充满健康与活力,她一抹脸上水渍,目光在楚小桐三人身上打量,眼珠骨轱轱一转,娇声道:“难道你就是让沈宛儿吃瘪的人?”
楚小桐一楞,疑惑不解,原应能解释道:“沈宛儿正是涟漪郡主,她的父亲沈天正本是皇上的结义兄弟,封号安德侯,十五年前在对扶桑国一战中,皇上御驾亲征,沈天正为保护皇上身中箭矢而殁,之后皇上怜惜他一家孤儿寡母,就收了沈宛儿为义女,敕号涟漪郡主,平日里宠爱异常,其母被封为德王妃,其他庶出子女也皆有封赏。”
原应能接着道:“我这女儿平日人倒也和气,只是一遇到涟漪郡主,两人却会斗个不休,有一次还闹到皇上那儿,皇上念二人小孩心性,哈哈一笑,便将此事揭过了,可二人心中结了疙瘩,此后相遇更是互相比个不休,大有不压对方一头便誓不罢休之势,真是令本官无可奈何。”
少女原子淇嘟囔道:“谁叫她平时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仗着皇上是自己的义父,全然不将别人放在眼中,只要是我喜欢的,她就来抢,上回四皇子来找我出去踏青,不想被她知道,也不知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坏话,害得四皇子被皇上狠狠训了一顿,后来,四皇子就再也不来找我玩了,整日里围在她的身边,真是气死人了。”
楚小桐心道:“怎么又蹦出一个四皇子来?”
原应有道:“瞧瞧我,怎么让公子在门口说话,来来来,客厅叙话,原福,上茶!上好茶!子淇,还不快去将衣衫换了,当心伤风受了凉,到时可别埋怨父亲没提醒你。”
里头应了一声,待众人坐下,从屏风后头出来一个身着仆役服的精干青年,二十七八岁年纪,身量颇高,鼻直口方,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满面英气,青年手中托起一个托盘,里面放了几碗茶水,虽盖着盖子,仍从里面冒出丝丝热气,茶碗到手,楚小桐揭开碗盖,一股热汽腾出,带着一绺茶香,楚小桐闭上眼,轻轻嗅着,清香沁入内腑,让人精神一振,赞道:“好茶!”
原应能道:“这些茶叶乃是采自蓬莱山接天峰上的古茶树,据传此树已有千余年历史,百多年前遭了雷击,本已枯死,后来又过了十许年,不晓得什么缘故,竟又枯木逢春了,新长出的枝干比原先的更粗更壮,可产量却是少了许多,因茶质上佳,因此此树所产之茶被钦定为贡品,寻常人不得任意采摘,违者将治以重罪,皇上兴致好时,有时也会赐一些给大臣,本官有幸,也曾获赐少许,平日里珍藏得紧,今日得知公子前来,不好敝帚自珍,取将出来,一起品尝一番。”
楚小桐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连称多有搅扰,心中却是一动,“接天峰,这个名字好似在哪里听到过,咦,是了,不正是那日茶馆里高老二说书时提到的那座山峰么?”
楚小桐道:“在下到达贵国已有数日,整日里在京城瞎转,甚是无聊,因此今日前来,想向大人讨个方便,出去走走,不知大人可否允准?”
原应能本是面带微笑,听了此语,露出颇有为难的神色,道:“公子来寻本官,本来行此方便,也无不可,然公子乃是上国贵宾,身份尊重,干系重大,若是公子出城之后,遇着什么事情,皇上震怒下来,本官可担待不起呀!”
楚小桐露出十分失望的表情,道:“这便如何是好,莫非要在这城中等到大军返国之时才行?”
碧荷与绿绮来之前并未听说楚小桐有出城去的打算,因此皆有些惊愕,绿绮心思细密,想到楚小桐此举定有他意,因此不露声色,碧荷虽然心中起疑,但大庭广众之下,却也不好出口询问,望向绿绮,绿绮朝其使个眼色,碧荷心中领会,遂也不言语。
原应能苦笑道:“唯今之计,只有请圣上下旨,只是圣上日前属意要留公子与二位姑娘在宫中住些时日,只是那日公子身体染恙,这才作罢,如今公子既已恢复,此时去说,只恐不能答应。”
楚小桐笑道:“如此还要多劳大人转寰一二,在下其实性子疏懒得紧,只恐受不得宫中的规矩,到时一个不慎,惹出什么事来,皇上那儿也不好交代不是?再讲在下二位婢女久在江湖,性子也与在下一样,更是受不得拘束,呆在禁卫森严的宫中,可真是要了她们的命了。”
绿绮与碧荷皆点点头,心道:“在外面多么快活,进入宫中,闷也闷死了。”
原应能见三人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目光热切,权衡良久,终于道:“也罢,本官就替公子跑一趟,至于结果如何,本官可不敢保证,公子可要有心理准备才行。”
楚小桐点点头,笑道:“如此有劳大人了,唠扰甚久,在下告辞了,在驿馆恭候大人消息。”
原应能将三人送走,回返厅内,原本布满笑容的脸上却阴沉下来,他皱着眉头,在厅内来回踱步,原福过来,鞠了一躬,原应能在其耳边低声嘱咐几名,他点点头,转身出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