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厨道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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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海天大酒店的餐厅里几乎没有生意。试想一下,有谁看到一群面目肃杀的黑衣人站在外面,不会远远躲开,除非这个人活得不耐烦了。

  酒店十八楼顶层,简清秋站在办公室的巨幅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今天,简清秋穿着一件淡紫色的丝质长裙,曼妙的身体曲线引人无限瑕思。秀美的容颜,精巧的耳垂,天鹅般的玉颈上戴着一串式样简约的钻石项链,乌黑如云的长发看似随意地挽在脑后,显现出与众不同的别样风情。如此动人的尤物,正是海天的主宰,不知有那个幸运的男人能使她的芳心臣服?

  简清秋非常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作为女人,她的野心并不太大,但在今时今日,如果不向上看,最后的结果只能被别人踩在脚下。

  简清秋当然喜欢永远做人上人。只有这样,她才会感到安详与宁静,才能以超然物外的心情洞察下面的一切。

  “清秋!”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简清秋缓缓回过身来,看到面前这个男人,不禁嫣然一笑。俊朗的面容,修长的身材,正是刚刚成为海天副总的况玉明。在这位市委书记大公子的身上,看不出一点纨绔子弟的影子。英国剑桥大学留学的经历,使他无论说话还是举手投足,都如绅士一般彬彬有礼。

  “况总,你什么时候来的?”简清秋问道。

  况玉明善解人意地说道:“来了一会儿。看你一个人站在那里出神,便没有立刻打扰你。”

  说着,他缓步来到简清秋的身边,轻声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简清秋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况玉明接着说道:“你一定在担心牡丹厅会不会出事吧?”

  “你怎么……”简清秋仅仅说了半句,便立刻止住。况玉明是酒店副总,这件事自然瞒不过他。

  况玉明接着说道:“一个毛头小子,没必要担心。何老大是什么人,想必不会为这等小事太过计较。就算他的心里不大痛快,也会给你几分薄面的。不过,何老大居然会亲自出面,倒是有些奇怪。”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简清秋拿起话筒,轻声说了一句,便又把话筒放下。

  “怎么啦?”况玉明问道。

  简清秋的脸上泛起一丝异样,轻声说道:“陈枫在给何必胜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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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枫重新回到厨房,张宽正要训斥几句,谁知陈枫神情冷漠地说了一句话,立刻让他闭上了嘴巴。这句话是:何必胜要吃我做的菜。

  陈枫的第二句话是:我需要两个人打下手。

  此言一出,在场的厨师们面面相觑。中午没有客人,大家都闲着没事。可是大厨没有发话,谁也不敢出头。

  陈枫没有理会大家的反应,独自投入到工作之中。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帮工小王突然站了出来,走到陈枫身边。

  陈枫似乎并不吃惊,手脚忙个不停,嘴里同时发出命令:“这里有张单子,你把所需的食材拿过来。”

  “是!”小王立刻行动起来。

  “准备高汤!”

  “是!”

  ……

  张宽在旁边看着两人,眼睛里现出怨毒之色。自从陈枫来到这里,许多事情开始失去控制。小王居然会出手帮陈枫,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小王只是个帮工,平时只会做些洗菜、切菜之类的初级工作,可是今天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居然可以迅速、准确地做好各项准备工作。陈枫更是奇怪,似乎并不担心小王的能力问题,不时提出一些二厨才会做的额外要求,而小王竟能一一做到,并未出现太大的失误。

  他们俩以前认识?张宽随即否认了这一猜测,看来只是一个巧合。

  当第一盘菜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这盘菜居然是陈枫第一天来酒店时点的农家小炒肉。第二盘菜同样普通,只不过是川菜中最常见的菜式――“麻婆豆腐”。

  随着一道又一道菜新鲜出炉,所有旁观者的脸上露出不屑之色。看来,陈枫除了会做拉面,根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菜式。这些菜若是出自街边的小馆子,也许还算马马虎虎,但在海天这样的高档酒楼,却连列入菜谱都没有资格。

  陈枫和小王两个人不停地忙碌着,把十八道菜行云流水地呈现出来。和前面一样,这些菜无一不是最常见的菜肴,没有一道能够上得了档次。

  陈枫将最后一道菜盛入盘中,两人回首相望,同时看到对方眼睛里的欢欣与雀跃。

  “辛苦你啦!”陈枫面带微笑着说道。这个小伙子刚才出手帮他,原有一丝担心,没想到小王做得似模似样,比想象中的更好。

  小王满脸兴奋地说道:“陈哥,我想拜你为师,以后就跟着你干。”

  陈枫从案板旁托起最后一道菜,淡然说道:“你可要想好了,跟着我干可不轻松。好了,有什么想法待会再说吧,我去上菜。”

  “谢谢师傅!”小王用力点了点头。

  陈枫刚走,几名厨师立刻将小王围了起来,纷纷发出责难。

  “小王,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难道不知道陈枫与宽哥不对路吗?”

  ……

  小王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凝望着陈枫的背影,目光中露出感激之色。你们这些傻瓜,如何知道师傅的真正本事。这些菜看似普通,味道却超乎任何人的想象,堪称天下无双。刚才我偷吃了一口,若非师傅瞪了我一眼,肯定会忍不住吃光。哈,如果我也能象师傅这样,那可就太棒啦!

  ――――――――――

  陈枫端着盘子走进牡丹厅包间,把最后一道菜放在桌上。正如所料,先前上来的十七道菜已经所剩无几,食客则变成了一老二少三个人。看来,这位红帮老大十分懂得“好东西大家分享”的道理,竟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叫了过来。

  汗,这些菜吃得也太干净了,若是被旁人瞧见,肯定会以为这些人是从牢里刚刚放出来的。

  陈枫静静地看着他们把最后一盘菜吃得干干净净,然后轻咳一声,笑着说道:“何先生今天吃得可好?”

  听到陈枫的声音,何必胜的右手微微一颤,差点把筷子掉在桌子上。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拿起餐巾纸在嘴边擦了擦。这时,陈枫看到何必胜胸前沾了两滴指甲盖大小的油污,险些笑出声来。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何必胜低语一声,示意两个儿子出去,然后将目光转向陈枫。

  “何先生吃得这样开心,还需要解释吗?”陈枫胸有成竹地问道。

  如果说刚刚开工的时候,他对方才问题的答案还没有真正明确,等到最后一道菜做完,一切终于明朗清晰,再无半点迷惑。

  何必胜摇了摇头,和声说道:“年轻人,你还是亲口告诉我吧!”

  他的心里还有一句话无法说出来,那就是刚才吃得太快,没有注意体会。他的菜做得也太好了吧!

  “好吧!”陈枫微微一笑。

  “人生就象一道道菜,要想好好把握,必须用心品尝。”

  陈枫的第一句话开宗明义,点明观点,正当他准备详述下去,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是清秋啊!快过来坐。”看到进来的人,何必胜的脸上泛起慈详的笑容,向来者挥手示意。

  简清秋莞尔一笑,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斜身坐在沙发的另一侧。

  “何伯伯,今天怎么有空来这?”简清秋娇声问道。

  “因为一点儿小事,就来你这儿坐坐。你不会不欢迎吧?”何必胜回答道。

  柳眉微展,简清秋娇声说道:“何伯伯,说那里话,你们的事情谈完了吗?”

  何必胜呵呵笑道:“清秋,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哇!不过你的眼光确实不错,不然我今天就吃不到这好的菜啦!”

  “哦!”简清秋低吟一声,将一双美眸转向陈枫。

  陈枫的目光中生出领情之意。他与简清秋打了一个赌,没想到她还是忍不住来了。简清秋与何必胜看起来非常熟悉,可是后者依然在海天设宴,显然两人的关系极为微妙。陈枫刚才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大厅里空空荡荡。何必胜的到来,吓走了这里的所有客人。

  “陈枫,听说你今天做了十八道好菜,可惜我错过了机会。”

  刚才,简清秋从手下口中得知陈枫做了那些菜,终于忍不住进来看看。看到桌上的残羹剩汁,再联想到何必胜脸上的细微表情,她如何猜不出结果。可是简清秋实在想不明白,这位吃惯山珍海味的何老爷子竟然对这些普普通通的菜肴情有独钟,难道陈枫的厨艺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陈枫笑着回答:“简总,你是我的老板,想吃尽管吩咐便是。”

  “那就说定了!”简清秋的脸上展开笑颜。

  简清秋这一打岔,自然耽搁了片刻,何必胜却没有因此放过陈枫。

  “小兄弟,你刚开了一个头,接着说下去。”

  陈枫微微一笑道:“何先生可曾记得第一道菜?”

  “是不是农家小炒肉?”何必胜的记忆力并未减退,每道菜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陈枫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何先生觉得味道如何?”

  何必胜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到,农家小炒肉竟有如此味道!”

  陈枫抚掌笑道:“何先生过奖了!我们再回到先前的话题吧!做菜就象人生,食材与作料不同,烹调

  手法各异,上菜顺序不同,都会给食客带来完全不同的感受。我今天之所以选择最普通的食材做菜,就是想说明一个道理:最普通的东西也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山珍海味固然好吃,山村野菜同样清新可口,就看厨师如何把握了。”

  何必胜的心里暗暗吃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却听陈枫话锋一转,接着说道:“管理黑帮也是一样,掌舵之人必须把握正常的方向,才能走得顺风顺水。我先前已经说过,现在政府讲求和谐治国,考虑问题也是以安定为主。从古至今,黑道之所以存在,自有它存在的道理。如果一味强压,社会必定大乱;可是听之任之,又恐黑道坐大,影响安定团结。因此,黑与白必须寻求一个平衡,罪与法同样也需要一种平衡。就象我做的第二道菜――麻婆豆腐,豆腐的嫩滑与作料的刺激之间就有一个平衡点,何先生是否认为比以往吃过的更具风味?”

  “有几分道理!”何必胜点了点头,示意陈枫继续说下去。

  然而,陈枫这时却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前面的话抛砖引玉,晚辈就不再卖弄了。何先生能够坐拥

  红帮,自是非常之人,更有非常之心。只要回味一下每道菜的味道,定能明白晚辈的全部想法。”

  “有意思!”何必胜的脸上泛起笑容,缓缓站起身来,向陈枫伸出了右手。

  “小兄弟如果以后不想当厨师了,可以考虑过来帮我。”

  陈枫朗然笑道:“何先生如此高看,晚辈非常高兴。”

  “何伯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挖人了啦?”简清秋在一旁嘟着嘴巴,脸上满是嗔意。

  何必胜呵呵笑道:“这个世界上不只一个伯乐。你如果不看好他,说不定有一天这小子会跑到我那里去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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