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来了个混世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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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梦才便去了县城,在知青办正好遇到曾经帮助过小鲁他们的那位曲主任,他像老朋友一样和梦才热情的握了握手,笑道:“你是来接新知青的吧?就剩下他一个了,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宝贝。”

  梦才不明白他的意思,露出困惑的表情,知青办曲主任笑了笑说:“你过一会看到他就明白我的意思了。”他带着梦才去了县招待所,去寻找那个“宝贝”。

  “宝贝”正在蒙头睡觉,对他们打搅了他的好梦显得很不耐烦。曲主任为梦才和“宝贝”做了介绍,在完成了他的使命后就迅速的撤退了。

  “宝贝”叫王东生,是个矮壮的小伙子,他头顶蓝军帽,脚蹬一双兰色大回力,身上则是上黄下蓝的军装,这是空军的服装,算是时下最流行也最高级的打扮。对迟迟未见有人来接自己,年青人非常愤怒,嘴里骂骂咧咧,他用威胁的口气说:“他妈的,这么不把老子放在眼里!要知道,老子可不是好惹的,老子只要在芜湖街上一跺脚,很多人就会吓的屁滚尿流!”

  原来这小子也是芜湖人!

  梦才面无表情的说:“我们大队是全县最偏远的地区之一,昨天晚上才接到你来的通知,今天就赶来了,没有人要轻视你。”他的不卑不亢的态度竟让这位狂妄小子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王东生才说:“老子这张嘴骂惯了,刚才的话不是对着你的——喂,你是不是知青的头啊?”

  “什么头?你说的是知青小组组长吧?我不是,我们的组长是鲁国强。”

  “什么?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接我?” 王东生又有些动怒了。

  “你算老几啊!” 梦才心里想,不过表面却客气的说:“他今天不太舒服,我来不也一样吗?”

  王东生看了梦才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这时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两人便到路边一家小饭店吃饭,要了四个菜和一斤酒,边喝边聊,等到酒足饭饱之时,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非常融洽了。付帐的时候,两个人都抢着掏钱,当然最后还是梦才付的帐。回到招待所,梦才帮王东生捆行李,发现行李中还有两套毛选:一套普通四册单行本,一套精装微型合钉本——惊讶道:“想不到老弟竟然如此喜欢学习,光毛选就带了两套。”——梦才刚才喝酒时知道王东生比自己小一岁,所以现在大咧咧的呼他老弟。

  王东生叫起来:“什么爱学习?走的时候学校送一套,街道送一套,老爸老妈的单位又各送一套,老爸说家里已经有十几套了,非叫我带两套来提高思想觉悟——这些单位真他妈的混蛋,有用的东西不送,送这屁玩意,擦屁股还嫌纸硬。”

  这小子嘴真像农村的粪坑,一掀开盖子立刻臭气熏天。梦才不敢再去撩他,笑了笑,打住话题。梦才来的时候带了个扁担,便将两个较大的行李一头一个挑上了肩,剩下一件小的由行李主人自己拿着。到汽车站时车还未来,外面有风,他们便进了候车室,里面已经聚集着二三十个乡下打扮的人,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小孩。就像一般的乡村车站,这里也散发着的浓烈的臊臭,并混合着劣质烟草的气味。梦才和王东生买好了票便来到一个避风的窗口,一边抽烟解秽,一边说话等车。

  站在门口说话的几个男子忽然惊慌起来,纷纷的向两边躲闪,原来——从外面进来了三个穷凶极恶的年轻人,他们挥舞着皮带,一路走一路打骂着,向人们索要着财物,气焰非常嚣张,但突然他们停了下来——

  “他们好像在看你,” 王东生碰了一下梦才,“他们中间那个大块头认识你吧?”

  梦才点了点头:“他叫三肥,是本地的一霸,和我有点过结。”

  “他们正在准备找事,怎么样,你有没有种和我一起过去找他们玩玩?”

  梦才想了想,说:“好!”两人随即向那三个本地的土混混走了过去。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三个流氓突然慌张起来,低语了两句便迅速的溜走了。看着他们遁去的身影,王东生大声的嘲笑:“还一霸呢,原来才这点胆子,到底是土特产,登不了台面。”

  这时候车来了,当梦才和王东生上去的时候,目睹刚才这一幕的农村人都恭恭敬敬的闪到了一边。他们到达乌石城时,天已经全黑了。知青宿舍灯亮着,但里面却静悄悄的,梦才推门进去,见同伴们全在,只是都默不作声的靠在床上,一个个脸带着哭丧。他感到非常奇怪:早上的时候不都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回来他们都蔫了?——用目光询问小鲁,但小鲁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来早上梦才走后不久,县公安局便来了一个科长,把小鲁他们四人从地里喊到大队部进行一次训诫,说他们几个人的事情还没有完,公安部门还在对那次事件进行调查;又告诫他们:他们正处在管制期,必须接受贫下中农的监督,老老实实的下地劳动改造,不得乱说乱动,也不准到处乱跑,离开乌石还必须得到组织批准。

  小鲁他们几个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没事了,冷不防却被这个科长的一席话给打到了冰窖子里,他们沮丧到了极点。几个人回到宿舍便一直呆坐着,连中午饭也没有吃,直到下午六点,才感到肚饥,烧了一锅饭,草草的吃完了之后又开始发愣,正好这时梦才带着王东生回来,屋子里的人一点热情也提不起来,只有小鲁强打精神起来和王东生握了握手,敷衍了几句,然后对梦才说:“我们吃过了,锅里还剩着饭,你热一下,和小王……”

  王东生突然焦躁起来,骂道:“他妈的官不大,架子不小。

  “你说什么?” 小鲁没听太清楚。

  “老子说你摆什么臭架子,连到县城接一下都不愿意。” 王东生愤怒的看着他。

  小鲁的脸涨红了,嘴唇抖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梦才见情况不妙,赶紧拉住王东生说:“鲁兄原来是准备去接你的,早上起来身体不舒服,这才让我代他去接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老哥不配接你?”

  “不是这个意思……” 王东生说。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就不要多说了,走,我带你去见见大队领导。” 梦才将他拽出了宿舍。

  看着他们的背影,房间里的人互相看了看,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苦涩的表情表明大家心里都明白来了个什么东西,组里可能以后不会再有太平日子了。

  果然,在来到乌石的第二个星期,王东生就与老知青发生了冲突,有幸初试牛刀的是小李——为的是他的吃象。小李在家独子,从小倍受宠爱,吃东西时父母姐妹全让着他,养成一个挑三拣四的坏习惯。刚到知青小组,大家都看不惯,但时间久了,习惯成自然,也就没有人再说他了。可新来的王东生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每每看到小李在菜里翻来翻去就怒上心头,这一天当小李又在盘子里挑来检去时,王东生便破口大骂起来,小李忍不住回了一句嘴,他的拳头就上来了,头一拳正打在小李的鼻子上,立刻鼻血四溅,但他仍不罢休,连补了几拳。当时只有梦才一个人还敢上去拉架,组里其余的人只是在一边冷眼看着。

  小李确实是个讨厌的人,可王东生这小子下手也太毒了,过了半个多月,小李的脸才基本恢复了原形。从此以后,知青小组的人更惧怕这个新来的伙伴了。

  俗话说物以类聚,这不,才来没几天,王东生这个名字就在全县的痞子知青中间传开了,一拨一拨的找上门来与他“交流”,很快的他就和这些人混熟了,成了他们中间的一员。王东生出道很早,上初中时,他就是芜湖江边一带有名的混混了,虽然个头不高,也没有身怀什么绝技,但他下手的狠毒、迅速和先下手为强的准则,以及暴躁和不顾后果的性格使其成为令人生畏的狠角色。在流氓团伙里他的霸道也是出了名的,当和其他人斗殴的时候,他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有同伙敢在他前面撤退,不管这个人和他关系有多密切,他都会置其于死地。曾经有一个和他小学就是玩伴的同伙就因为触犯了这一戒条,在江边码头一个荒芜的料场被他和他的几个走狗活生生的敲断了小腿骨。正是这种暴虐使他所在的团伙成了当地“纪律严明”和最有战斗力的一个帮派,他也自然的成了这个团伙的领袖。他因为自己的恶行被公安部门处理和拘留过十几次,但由于运气和父亲在公检法里几个战友的庇护,他没有遭到更严厉的处置。这次下放农村在县里往下分配的时候,他却遇到了麻烦,来接人的基层干部看到他的挡案都不愿意接收,最后只得将他分到原来并没有计划分配任务的乌石大队。这件事让他非常的愤怒,所以刚一下到知青小组,他的坏脾气就暴露出来了。

  有了臭味相投的朋友,王东生很少再待在乌石这个偏远的山乡。当他不在的时候,知青小组的其他人都有一种解放了的感觉,大家的心情变的轻松愉快,但当他一回来,一种压抑的气氛立刻笼罩在宿舍的上空,尤其是当他带着狐朋狗党一起来的时候,组里的老知青对他的恐惧更达到了极点。这时候,大家便纷纷找着借口躲到农民家去,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不回来。才来一两个月,小组的老知青几乎都尝到了他的拳头,只有一个人例外,这就是梦才。不知什么原因,王东生很看得起梦才,觉得在这窝老知青里面只有他是条汉子。王东生很想把梦才拉到他们一伙里,可梦才不是那种识“抬举”的人,只与他保持着一种客气的、不近不远的关系。这使他很不快活。尽管这样,对梦才他还是给面子的,有好几次打老知青时,梦才上来拉架,他都没有动怒,要是换了别人,他早就把拉架的人给揍扁了。

  虽然王东生对自己还不错,但梦才却有一种预感:他和这个魔头——组里的人背后都这么称呼——之间“和平共处”的关系不会太久,总有一天他们会成为死对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最怕的情况是王东生某一天注意力移到小倩身上,其他事情上都可以忍一忍,但小倩——他不能。

  目前的情况似乎还不用担心,王东生对这一带还不很熟悉,这小子来到农村后交往的都是县城周围的知青,很少到这边活动。此外,这个学期清河中学文工团成员被要求住校,小倩现在只能在礼拜天回来,这样她在乌石遇到王东生的几率也少了许多。

  不过这学期,小倩在学校却遇到了另一个麻烦:老歪的小儿子狗儿转到了清河中学,正好和她在一个年级。这个坏小子因为流氓行为被红旗公社中学勒令停学,他的父亲通过翠花大伯将他弄进了清河中学。小倩对狗儿的到来开始非常不安,但当梦才有次跟随她去学校找了这个坏小子以后,她的心安定下来了。狗儿看见梦才时惧怕的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这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影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