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言全部当真?”尹德天以冷静地注视着小徒弟。
韩步云在师父冷锐的目光注视下,心中一颤,张了张嘴,然后点头道:“是。”
尹德天略一沉呤道:“回去后师兄们问起,你不要说见到那高个儿汉子模样,切记!”
“嗯。”韩步云应声,其实他只记得那人脸长似驴,并未看清楚眉眼面貌。
尹德天声音转为平和,说道:“你能够心系本观安危,雪夜追敌,胆识可嘉。可惜初入我门,未能修习通天如意道法。”尹德天望着殿中已蒙上白布单子的大弟子,伤心地叹了口气,最后鼓励韩步云要勤奋练功,通经疏脉后便会传授他正宗道法。
韩步云回到自己房间,推门一看,师兄们挤了一屋子。燕少飞迫不及待地问:“师弟,害大师兄的是不是那个凶女人?”
韩步云一愣,随即明白燕少飞是说那个砍断扁担的女子,于是摇头。牛青义催他快说,韩步云只好又讲了一遍。按师父的叮嘱,没有说看到敌人容貌一节。众人听罢议论纷纷,有的说要到后山察看,有的说贼人来道观里偷窃,有的竟埋怨韩步云没能挺身而出。
“别这么说。”范大成替韩步云解围道:“小师弟初来乍到,还没学啥道法,哪里能救大师兄?不要怪他!”韩步云听到安慰,凄惶的心才有了些许温暖。他下意识地望着范大成的眼睛,还是那样的平和善良,怎么看也不象坏蛋啊。
四弟子钱唯寅摆摆手道:“都不要吵了。天还没亮,各自回屋去,待我跟三师兄听听师父的看法再说。”
天亮后,尹德天带韩步云和牛青义到后山林中查看了一番,雪地上足迹杂乱,松柏折枝许多,一片激斗迹象,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钱唯寅下山买来一口棺材,将郑子明尸身盛敛。
首座弟子被害,是件大事,清风观当天便禀报了掌门人。次日,通天观首座弟子梁宗善和黄花观首座女弟子苏大梅先后赶来,表示吊唁。首座大弟子辅助师父传道有功,按规矩可设灵堂,雪白帐幔后,尹德天请梁宗善察看郑子明的尸体,只见其背心一道紫红,但是并未破裂流血,而是血从口出。梁宗善惊诧地与尹德天目光对视,一同低声道:“崂山紫气刀!”
这天下午,清风观众人将郑子明安葬在了后山。最伤心的当然是尹静了,然在她母亲的劝慰下,一路强忍悲恸。待到众人离去之后,尹静独自在未婚夫坟前泪如泉涌痛哭一场。
暮霭苍茫,渐渐笼罩了清风山,蓝墙道观沉入了昏暗之中。尹静孤独地在闺房中呆坐着,桌上的饭菜纹丝未动,已然放凉。
尹德天房内,杨红萍正在埋怨:“静儿若是与子明在一处,子明就不会独身去追贼人,也就不会遇害。都怨你!一直拖延他们的婚期。”
尹德天瞥了妻子一眼,难过地摇头道:“我是想让子明安心修行两年。你也知道,后一年便是咱摩天门的‘圣诞大会’……”
“还是为了那块石头,哼,”杨红萍生气地道,“为那石头害了子明,苦了我的静儿!”
尹德天眉头紧皱,耐心地道:“那是本门的镇山之宝,我想参研它又有何错?而能在‘圣诞大会’上展示才艺,对子明来说也是一种荣耀。再说,子明遇害另有因由,与神玉并无关系。唉!我一手栽培的大弟子没了,我心里好受么?”
杨红萍伤心地道:“你只想自己的感受,心里就没有静儿……你,你还疑神疑鬼的。”
“啧,你……”尹德天一啧嘴气恼地道:“你又糊说些什么!”拂袖出门。
道观大门外,尹德天独自伫立在雪地里,眺望夜幕下的皑皑反光的雪山,思绪翻涌。他迎着寒风长长呼出一口白气,眼中闪现出少有的狠毒的光芒。
山风凛冽,白雪茫茫。漫漫寒夜,空旷寂寥。寒夜里,摩天门人丁最少的清风观一片沉寂。自郑子明遇难之后,更显冷清。
冬去春来,冰消雪融,冷寂的清风观也从寒冬中渐渐苏醒了过来。
韩步云经过勤奋修炼,再加上范大成的耐心指点,气功进展迅速。然而内家功法需要静心清修,韩步云总是想着为亲人复仇,修炼时未免就急功近利。
这一日忽然感到气血翻腾,头昏眼花,摇摇欲倒。“哎哎,停止运气,快停下!”幸亏燕少飞及时发现,连忙助其收功,然后禀报了师父。
尹德天过来把脉察看,发现韩步云脉相特别紊乱,吃了一惊。他运功帮助韩步云疏经理脉后,看到并没有造成什么损伤,于是松口气,然后告诫:“炼气之道,应抛弃杂念,抱元守一,随势而行。切不可急躁冒进,否则走火入魔,轻则瘫痪,重则丧命。小十三啊,你心神不宁,有违虚静之理,不易强练。这样吧,你暂停练习,从明日起去砍一个月柴禾,消磨一下业火再说。”
韩步云也明白“欲速心则不达”的道理,于是无奈地点头遵命。
燕少飞一旁眼珠转动,道:“师父,让我与韩师弟一起去砍柴吧。他曾在后山撞到过一个很凶的女人,我与师弟结伴,也好有个照应。”
尹德天点一下头,他也听郑子明说过后山出现蛮横女子的事,于是应允。自此,燕少飞便跟韩步云替换另两个弟子去砍柴了。
韩步云问以后谁来挑水,燕少飞讥笑他傻气:“你呀真是书呆子,咱祖师爷修建道观,选的当然是藏风聚水的宝地。”——原来清风观厨房内有一口井,用水十分方便。让新入门的弟子下山挑水,目的主要在于督促门徒加强锻炼强健身体,为长期修行做好准备。至于那口石缸,更是为锻炼弟子而造的道具。那缸中的水无论多少,皆会于当夜子时漏于厨房里面的水井中,故名“子时通”。
二人一并下山砍柴,韩步云带的是扁担、斧头,而燕少飞只带着一把剑。可想而知,砍柴的只是韩步云,燕少飞则哼着道曲儿四处转游。
这一日惠风和畅,春暖花开。与韩步云一同下山以后,燕少飞独自往林子深处走去。只见他随手采了一枝金黄的迎春花当马鞭似的举着晃着,东瞅瞅,西望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燕少飞手摇野花,自言自语:“十三这小子练功走火,哼!我想走火都难呢。他的气功进展奇快,准是吃了灵丹妙药。说什么凶蛮女人,说不定是碰上了一位仙子……”
“看你往哪儿跑!”忽然传来尖细的女声。
燕少飞一惊,跃过灌木丛寻声而至,看到一位年轻女子正在树丛中急切地搜寻什么。这女子身着淡绿纱裙,柳腰纤细,容貌艳丽。忽然看到身着摩天门款式道袍的燕少飞,怒道:“又是你!”随即发觉认错了人。
绿衣女发现燕少飞两眼痴痴的望来,于是收起怒容,轻理云鬓,妩媚地一笑,说道:“小道长,你可看见一个孩子跑过去么?”
燕少飞察觉自己有点失态了,连忙收回目光摇头道:“哦,姑娘在找人啊?我可以帮你一齐找。”
绿衣女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声道:“你真好!可是你拿着宝剑,我好怕哟!”
燕少飞提起剑道:“看来你是位富家小姐。一把剑嘛,有何可怕的?”
绿衣女忽然低头,惊叫道:“啊!我裙子上有条虫虫!小道长,你快把剑放下,来帮我捉掉,来呀!”
“好好,小姐莫怕,虫子在哪里?”燕少飞听话地将剑放到地下,然后欢喜地上前找虫子。
那女子忽然轻伸翠袖,勾住了燕少飞脖子,笑吟吟地道:“虫子在这儿呢!”说完仰起头,放浪大笑。
燕少飞看到美女贴上身,没想到竟有如此艳遇,身体一阵酥麻。他美滋滋地闭上眼,呶嘴亲上女子的粉颊。他被那美女搂得喘不过气来,睁眼看时,竟发现是一条青皮大蛇将自己缠住。这青蛇有碗口粗细,燕少飞吓得大叫,一挣扎缠得更紧。
燕少飞惊得魂飞天外,疾声呼叫:“救命,韩步云!救命啊——”
只见大蛇簌簌地伸吐着火红的信子,在燕少飞脸上舔了舔,似在玩弄猎物。燕少飞倒吸一口凉气,昏厥了过去。大蛇张开血盆大口正欲咬下,突然头上被石块击中。转头一瞧,正是它要寻找的那个胖小孩在掷石头。大蛇眼射凶光,闪过连续飞来的几块石头,松开燕少飞探头来咬小孩儿。
蓦然,一人手持铁斧跃上前来,勇敢在挡在孩子身前。大蛇看到又是韩步云,十分恼怒,大口一张,猛地咬下。韩步云侧身一旁,轮斧便砍。然而那椭圆蛇头极为灵活,一缩一伸,迅速咬住了韩步云持斧的胳膊,斧头落地。韩步云左拳砸那蛇头,然,蛇毒侵入,他立刻委顿了。
大蛇正欲吞噬,突然一道黄光飞来,扑地插透了它的脖子。大蛇无比愤怒一甩头,反韩步云摔出老远,这才发现插在自己身上的是一根竹竿,竿上还挂着一片黄布。只见远处一个老道一招手,那写着“通天神相”的卦幡嗖地飞回手中。只见大蛇颈部鲜血奔窜,挺立着的蛇头随后摔倒,身体扭曲了几下不动了。
老道拄着卦幡来到大蛇跟前,白发摇晃着道:“三百年的道行毁于一旦,只怪你贪心不足啊!”
这时胖小孩儿蹦上前道:“老罗,快去看看你的徒孙吧!”
此时韩步云已经重度昏迷,右臂上两个蛇咬的牙洞里直冒黑血,而脸上已被一层青气笼罩。罗真人看了看,摇头道:“真是‘蛇咬一口,入骨三分’呐!”
胖小孩担心地道:“这小哥儿不会死吧?”
罗真人捋捋胡须,一把拉住小孩胳膊道:“有你千年参娃在,他想死都难。来,快给他吸毒吧。”
“要我吸,有没有搞错?”参娃一噘嘴道:“他可是你的徒孙唉!”
罗真人长眉一挑,指着参娃道:“你这娃儿没良心哟!他可是为了救你而受伤,我老头子也是为救你而来,你不吸谁吸?”
参娃不情愿地道:“吸就吸,不过你救了我,我又救了你徒孙儿,咱们可两清了呵。”说完皱着眉头,蹲身托起韩步云胳膊,用小嘴在他的伤口上用力吸了几口,连连将黑血吐出。只见两个蛇咬的牙洞中,黑血转红,韩步云的脸色青气褪却,很快的恢复白色,是失血的苍白。
罗真人伸手捏开韩步云的嘴巴,将一团青绿色软颤颤的东西塞进去。参娃问:“是什么丹药?”
罗真人笑道:“不是丹,是胆,那蛇精的胆。你要吃么?”
参娃恶心地一撇嘴道:“我还嫌脏呢!”
罗真人摇头微笑:“不,这可是大大的便宜嘞!三百年的蛇精胆,嘿嘿!也不枉了这小子受回伤。”
“哎,那是什么宝贝?”参娃指着草丛中一个明晃晃的东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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