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想了想,对市场老板说;“是呀,人人都有年。这样吧,老板,我们就在此地过年;但要预定您明年的第一桩生意,定金马上交。您看正月初几为好?”
胖老板很高兴:“这就对啦,男子汉四海为家嘛,在哪里不是过年呢!时间么,正月初六怎么样?路(六)顺,我开张,您走路,大家都图个吉利,图个‘路路’大顺!好吗?”
“太好了!单凭您这个‘路路大顺’,我们也该在此地过年了,值得一等!”杨五哥顺手掏出十块银元递给老板,说:“我也送您个‘满实在’,祝您明年金满银满,实实在在,万事更比今年好!”
胖老板接过丰厚的定金,无比高兴,连连致谢。杨五哥抱拳还礼后,向王子响一使眼色,便返身挤入闹市。一路走动时,他似乎不太经意地朝那瘦高个子瞥了一眼,即扬长而去。
王子响跟在杨五哥身后,一路暗自埋怨着想:这哪是付定金,十块大洋完全可以买两匹骡子了。
走不多远,杨五哥突然转进一条小巷,又即刻返身,并顺手将王子响拉向身后,自己藏身在墙角边,两眼朝骡马市场看去。
果然,那位瘦高个子见人进入小巷后,便朝骡马市场的胖老板走去,看似问了几句什么,然后频频点头,面带一丝满意地离去。但就在这时,杨五哥看清、并突然想起耒了,那瘦高个子,就是他杀黄三省时看到的那个国军军官――他没有死。
杨五哥心情猛一下沉重起来。他快步朝那人走过的方向跟去。但转眼之间便不见了人影,行踪非常诡秘。
看来,情况并没有他和李乃青估计的那么乐观。韩家并没有因受重创而停下对他们的“关照”。不过杨五哥很感疑惑,那高个子军官怎么一身便装,怎么会独自一人行动呢?记得那晚帐篷中的一瞥,明显看清高个子佩戴的是少校军衔,至少也该是个团长级别吧,怎么连卫兵或跟班也没见一个?
杨五哥觉得这里有很多蹊跷。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自己这拨人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把他的出没地点选得如此精准,就连他杨五哥自己,此前也没有想到,今天会到这个地方来,会来租赁骡马。如此想来,其人或其人背后定是高人,智与谋显然都在黄三省之上。
杨五哥感到了莫大压力,甚至紧张。一时间,他觉得周围仿佛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盯着王子响。
跟踪失去目标后,杨五哥受本能驱使,很快找到一家五金加工铺子,出高价配制了三十六枚飞镖。
然后,他领着王子响,一边观察,一边有选择地走进一家餐馆。这家餐馆地处闹市出入口,地势很高,临窗一坐,来来往往的行人尽收眼底。他来此目的有三,一是吃饭,一是观察,更重要是打发时间。他认为,现在已经不能急于和贸然回小山村,不能把危险带向李乃青和兰如身边。
餐馆里,杨五哥和王子响要了一桌子偏好的酒菜。这时他才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王子响,要求王子响今天少喝酒,并多注意周围和窗外的动静。王子响频频点头。其实,王子响虽没有看到那瘦高个子,但他早从杨五哥的警惕性上,看出了环境的危险性。这位保镖出身的汉子,两眼也有超凡敏锐力。
饭桌上,他俩喝酒很慢,说话很少,两眼和耳朵都在注意周边情况。但好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时邻桌又来了新客人。客人是两位三十多岁的年轻汉子。那两人向杨五哥和王子响扫了一眼,便自顾自地聊开了:
“……听说没有,上县那个有名的韩老爷,被他的养女和长工杀死了。”
“是吗,该杀。那些为富不仁的东西,死也活该!”
“动静大着哩,杀了人、劫了宝,还把那个县的整整一个保安营……”
“怎么啦?”
“杀死一大半。还捎带干掉了国军一个排!”
“高手啊?”
“高手。男女两个都能飞檐走壁。据说双双善使飞镖,百发百中。”
“哎哟,妈呀!”
“看你,人家还是姑娘啦,你喊妈?”
“去你的。那,人呢?闯了那大的动静,韩家和保安团能放过他们?”
“不放过咋啦,能把人家球咬一口?人家牙一咬,全投靠大刀曹胡子去了,还走马上任作了二当家。就这样,直闹得韩家一听说呀,蔫了;保安团还自吹自擂,说是同曹胡子大战了一场。其实是白找了一顿打,发誓再也不管韩家事了。”
“很好。可是,听说韩家大儿子是国军大师长哩,他不报仇?”
“师长算个球!对付曹胡子那样不大不小的土匪,就算蒋介石也是老牛压虱子――毫无办法。”
邻桌的酒菜上去了,那两人的嘴也被“堵”上了。
从这段对话中可以听出,杨五哥投靠了大刀曹胡子一说,早已风传开去,而且正如李乃青所说,那“狠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是,刚才骡马市场出现的情况,又怎么理解,作何解释呢?难道他们看透了玄机,故放烟幕,图谋将计就计?杨五哥独自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是而非,扑朔迷离。让他一时无法得不出结论。
正这时,餐馆门口又走进一位客人。这客人个子不高,獐头鼠目,自进门之始,两只贼眼便对准了杨五哥和王子响。看过两眼后,又转身从怀中掏出一卷纸,展开合拢,显然在对照什么。
杨五哥同王子响交换了一下眼色,低声问:“你看他在干什么?”
王子响肯定地说:“他在对照我们的画像。怎么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