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蛮仿佛真的松了口气:醒了就好。
但语气中还是有股阴冷的感觉。
南宫小子一辘碌身从床上跳了下来,一下子跪在了十巫医的面前:师父。
十巫医笑了,巫咸道:这孩子为什么一醒过来就叫咱们师父?
南宫小子一听此话愣了,他看着蛮蛮,蛮蛮的表情并没有变,但眼角中却也是闪过一丝纳闷。
南宫小子忙说:不是你们在梦中教我的本事吗?
巫真道:梦中的事情岂得当真?
南宫小子急道:可是刚才你们还……
巫抵打断了南宫小子的话:刚才我们一直在救你的命。
蛮蛮道:不错,小兄弟,你太累了,刚才一直是昏迷不醒的,现在醒过来就好了。
巫姑淡淡地说:梦与非梦,何必强求,顺其自然,无法亦有法,无为亦有为,尽在虚与空之间。
巫彭道:不错,梦中所示未必是假,眼前所见也未必是真,真真假假看得太明白就是魔生道灭之时。
巫姑与巫彭所言南宫小子并没有明白,看他们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确是在对着自己说的,但他心中已然清楚,此时认不认师父无关紧要,面前十个老者是不是自己的师父似乎也无关紧要。
既然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南宫小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想到了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蛮蛮也想到了,他们看着这十个奇怪的老头。
巫罗笑着:你们要问席方平的情况?
南宫小子与蛮蛮一同点了点头。
巫礼道:道家无为而制,我们出手也是无济于是,席公子的生死皆为他自然之本性,恐怕还得等等。
等,南宫小子可再也等不下去了,他急急地奔了出去,看见了在广场对面的那间竹屋,翠绿的色彩上罩着一层白茫茫的雾色,那里就是十巫医炼丹医伤的地方,想必此时的席方平正躺在那里。
南宫小子一下子从廊台上跃了下去,落在竹叶铺满的广场地上,从两口井间穿过,直奔那间面北朝南的竹屋,这里的一切他是那样地熟悉。
蛮蛮走到门口,看着南宫小子的背影道:他知道席方平在那里。
身后的十巫医道:因为他很熟悉这里。
蛮蛮回过身来问道:前辈,这个孩子是你们的徒弟,对吗?
十巫医点点头:是的。
蛮蛮奇怪地问:那你们为什么不认他?
巫咸笑了:看来你还没有明白,师与徒只是一个名份,认也好,不认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要帮着席公子去完成一件大事,同样的,这个任务也有你的一份。
蛮蛮看着眼前的十个老头,他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着什么样的命运。
席方平感到脖子处有一股凉意,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因为那锋利的邪刀已经砍了下来,他没有半点躲闪的机会。
愤怒主宰着席方平,他没有想到父亲竟然毫不留情地挥刀砍向自己的儿子,被魔性控制的父亲就是一个可恶可恨的魔鬼。
席方平已经不想死了,他想杀掉这个父亲,这个完全已经变样了的父亲,一个邪人夺走了父亲的慈爱,他当然要杀掉这个可恶的邪人。
但为时已晚,因为他根本躲不开邪人这一刀。
他的意识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
还是那凉意,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清爽与舒适,席方平的心静如身下的这张石床。
关于垂死时的感觉还被深深地埋藏在他的内心中,却没有一点彰显的痕迹。席方平从死亡的边缘逃了回来,他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此时的五脏六腑真得十分惬意。
在席方平的眼前,他似乎被一团翠白色清凉的冰雾所环绕着,他坐了起来环视着四周。
没有那黑色与白色的交互,也没有那望不到尽头的墙壁,这里仿佛是一间很宽大的炼丹房,但这炼丹房却又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炼丹的亭子,四周按照乾坤八卦的方位立着八根柱子,正中的地方则是这个冰玉的石床。席方平抬起头来,上面则是一块大冰做成的亭伞。
这块亭伞真是美丽异常,晶莹剔透,洁白无暇,上面飞龙画凤般地雕有三个字“冰窖亭”,最奇特的是从冰中透出来淡淡的粉红色的柔光,柔光在流动,使得冰窖亭三个字仿佛也流动了起来,流动之间,粉红色却又折出更多的色彩来。
席方平再看那些柱子更是觉得天化造物,那绝不是普通的柱子,而是一个个的女像,形态丰韵,身上的一丝一毫都细致入微,线条极其的纤细。
席方平细细地辨认了一下,只见这八个雕像却又不同,非但是质地不同,就是人物也多在古籍的书中所见。
乾兑二位是铜铸的西王圣母,面带威严。
艮坤两位则是石雕的女娲,神秘之中仿佛有种生命的力量。
震位与巽位是由红松木所刻的瑶姬与精卫两个仙女。
坎位则是一袭白衣的冰雕玉女嫦娥。
最令席方平所炫目的是离位,赤红之火竟然组成了一个极为美貌的女子,她似乎在舞动着,但那只是一种幻觉,此柱与其它的柱子一样托着亭伞,亭伞的冰却没有一丝融化的痕迹。席方平依稀记得此女正是巫山女神。
八卦,五行与六女围绕着冰玉石床上的席方平。
席方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从床上走了下来,头顶一方太极,脚下却又是阴阳两仪,心念之下,他向着艮位的女娲走了过去。
女娲石雕虽不及巫山女神的美艳,但那神秘之中却有种生命地召唤,亲切而有力。
艮位为生门,席方平从此而出,他终于活了过来。
跨过艮位女娲柱的瞬间,席方平又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身后的那个冰窖亭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色的世界。
绿色的床,绿色的墙还有绿色的竹窗,窗外好象有一轮幽月洒进一片淡雅的白光,使这些翠绿变得淡了许多。
这里是一片真正的宁静,在宁静中席方平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南宫小子的声音,细语而又焦虑,席方平笑了,他此时才真正地感到了疲乏后的轻松。
南宫小子没有笑,他一下子蹿到了门外,冲着广场对面的屋子喊:他醒过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