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环气愤地走至里屋,将小盒药重重放在桌上:“这也太气人了,那副样子,好像说我们不配让林御医见似的。”
左绮念笑笑:“你又不是没见过这幅嘴脸,怎么这时倒生起气来了?”她坐在床前摆弄那些绣图针样,整日这样闲着怕也是无聊的很,还不如学那些大家闺秀找点事做。
慕容司青他,这一冷下又该是几天不会来了。她摇了摇头,这位太子倒真是皇帝样子,脾气捉摸不定,很让人有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姑娘,过几日天晴了,皇后娘娘要在景花园里办场美人宴,姑娘要不要去?”阿环像是突然兴起,停了手中活计问她。
“我去做什么?”美人宴?她笑了起来。居上位者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将下面的人聚在一起,而且无人敢于反驳。他们借此来满足自己成为中心人物的骄傲和虚荣心。
“琳妃也会去。”阿环看她。
她摇了摇头:“那我就更没理由要去了。我和琳妃身份不一样。”
阿环嘀嘀咕咕道:“哪有什么不一样,太子对她还不见得有这么好呢!”
左绮念只装作没听见她的话,径自看手上图样。阿环看她不再接话,就走了出去。
却没等一会儿,又进来,身后还跟了个人。
左绮念将头抬起,不禁愣住。
“给姑娘请安!”余嬷嬷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并不因她的身份低了就省了礼。
她忙上前一步道:“嬷嬷,怎会来这里?”
她与余嬷嬷虽在棠梨宫有所交情,可似乎也并未熟稔,倒是阿环算是与她有些来往。但看她现在所为,似乎并不是阿环,来找自己?
“姑娘,几日后的美人宴姑娘一定要参加。”余嬷嬷开门见山,未有表情,但声音中有着渴求的兴奋。
左绮念一怔,与阿环异口同声地:“为什么?”
两人互看一眼,皆是不明白余嬷嬷为何会做出这样的要求。美人宴会发生什么?全是一群后宫的女人,不外乎是些勾心斗角,值得专程过来请她去吗?
“只请姑娘去了就知道了。”余嬷嬷不肯说出。
左绮念沉吟片刻,开口道:“余嬷嬷,美人宴去的都是些有品级的妃嫔,我的身份不适合。”这是变相的拒绝,因为她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要答应,所以何必去为自己根本不敢兴趣的事情劳神?不如学了刺绣,完成几件绣品,给自己放松放松。
余嬷嬷却神色坚定:“姑娘,你一定要去。”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左绮念反唇相讥,她讨厌这种欲为他人安排行动的人,且不说清理由,更是惹人厌烦。本来从阿环口里得知,觉得余嬷嬷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现在看来,只能说句‘倒也不过如此’的话。
阿环看她脸上没了好气,忙插嘴道:“嬷嬷,为何一定要小姐去?你将原因说出来小姐可能就会答应。”
余嬷嬷却仍是不肯,只固执说道:“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左绮念这一时看她,觉得她甚为面目可憎,冷冷道:“可是我不会去,所以我永远都不回知道了。”
“小姐…”阿环觉得她将话说的太满了些。但她依然那副模样,对余嬷嬷摊手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余嬷嬷还是回了棠梨宫吧!免得安贵妃找不到了。”她语气讥讽,似偏激少年一样。
余嬷嬷果然愣了一愣,低声说了一句:“还是梦儿可爱些。”
左绮念眼皮一跳,这话似乎在哪里听过。她在回忆里翻找,是了。在那日自己刚在棠梨宫醒来,发现身在皇宫,逼问林沐风所发生之事时,他曾经喃喃说过这样一句,可是自己并没有辨清。现在听了余嬷嬷的话,她才记起自己听过。
还是梦儿比较可爱,依稀记得林沐风是这样说的。梦儿,她在失忆时的名字。虽然也是自己,可那是她不曾记得的存在。所以,她排斥。旁人说失忆中的自己比较可爱,她该作何反应?因夸奖的是她而感到高兴?不,不,被对比的也是她。
她对自己不能控制的未知发生感觉耻辱和愤怒,但是即使这样她依旧不知道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抬起头看余嬷嬷:“余嬷嬷,与我讲讲梦儿吧!”
阿环疑问地看向她,她却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坐在了桌边,对余嬷嬷扬了个请坐的手势。
余嬷嬷只是看看她,便坐了下来。
整个上午,左绮念都沉浸在余嬷嬷所讲的她未知的自己里。她不能想象,自己对事物的不懂和好奇,自己对别人妩媚的撒娇,自己任性的逃避练习而让所有人找寻。这是她不理解的世界。是她真实的自己吗?她怀疑,现在的她无法想象那个画面,她是独立而坚强的,怎能与那个柔弱的女子想比?
是啊!她必定是比自己可爱的。
转而又觉得自己傻,不管前后总还是自己的,不会是别人占了这身子。
别人?!她突然瞪大眼睛,自己占了别人身子,莫不是别人也要占了自己身子?觉得惶然,那人如果永久的占了她的身子该如何是好?
忙碌的思考以致没有听见余嬷嬷又问她是否要去美人宴,便匆忙地点了头,让阿环将她送出。
最终发现自己不过杞人忧天之后,却也到了美人宴要开始了。
她是应了的,所以不管当时答应时情境为何,她必然是要去的。
美人宴,在景花园处,席开二十七桌,后宫妃嫔正七品以上皆可参加,穿着打扮一律随意,但也不可失了规矩,衣饰着色必要按着品级,可带侍婢两人。
“我没有正七品以上。”左绮念对阿环念叨。事实上她应该是没有品级的。
阿环一双手按住她乱晃的头:“可是你是答应了的。”她知道这样说左绮念一定又要开始哀叹,忙叉开了话题:“要穿什么样的衣裳?”
“这天冷的,让人受不了,干嘛还要在花园里开宴?”她大声抱怨,对着铜镜里的阿环倒影说道:“前儿我看你收了件像是披风的,就穿那个吧!”
阿环的手停住:“那件还是上次的狐皮披风。太子又给送回来了。”
“送回来了就穿吧!我那日也只是赌气。”她笑了笑,想起慕容司青,虽他这几日未来看她,却也送了不少东西过来。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阿环见她并不在意,便也喜乐地将披风拿出,准备临走时披上。
她为左绮念叠了个应风髻,偏在脑袋后面,斜斜的露出上面点缀的银色珠花,左绮念喜欢素净,她便也没再装饰些什么,就干干净净地一身广袖长裙,外罩了粉红色的掬美百鸟小袄,远远看着倒还真有几分灵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