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开口，声音也像雾一般在室中化了开，捉不到痕迹，却能感觉到那纠缠许久的缭绕。
“皇后在很久以前将你送到安贵妃处，自然，用的是不漏痕迹的手段。安贵妃却将你送到安家给了安国夫人，这是没有料到的事情发展，安贵妃的想法是用这个好方法监视安家。然后，在安家，你无巧无不巧地使安国公注意到你，并收入麾下，加以训练。安国公用了你。你忽然成为三方手中统一的棋子，最后获利的，一定是皇后。”
她未有停顿，继续说下去：“但是此时，安国公将如玉的任务交给你，你手中又多了一条线，是那个神秘的帮派么？太子自然是在这时找到你，将你挪为己用。不过，这只是他以为的。其实你身后最初的线，却一直没有断。是皇后和太子？”
她顿住，微微皱眉，看向不安的阿环，又接着说起：“皇后和太子，我还未曾弄清他们的利害关系，但先放下不谈，他们必定是有着隐密的冲突。而这场大戏中，你成为了主角。你不动声色地取了所有人的信任，目的是什么？没人知道。也许只是为了皇后，帮她赢得些许有用的消息。也许…”
“当然，一场戏总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存在出现。而我，就是这场戏中最让人惊讶的存在。我的出现，打破了某些平衡，但又奇异地支撑起另一些平衡。所以，我，不在计划中。”
左绮念勾起冷笑：“阿环，我，说的对吗？”
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却终于在水下看见阿环隐约的点头。
阿环将头从水中探出，深吸了一口气道：“对！”
“呵！”左绮念发出轻笑声，不再理会她：“安贵妃将我弄进宫来，是无意，但在安府中，我出现后，皇后就开始制定了某些新的计划。甚至将原有的计划打破，新添了我这样的戏子，皇后她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她的目的，是不是快要实现？”
阿环不语，将目光移向一边的空荡处。
“我只想知道，我在这个计划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是无关紧要的棋子？还是挑着大梁的主演？”她冷哼一声：“不应该是无关紧要的，那么，是很重要的棋子？”
“太子，并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阿环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惊得左绮念将头抬起，看向她。她却只是看着水里自己的双手，微微道：“很多年以前，我还小的时候，就用这双手杀了许多人。让他们心脏停止跳动，不再呼吸，我会感觉快意。鲜血流出的时候，我却感觉恐惧。我杀了许多人，因为生存。”
她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左绮念，眼中流光闪烁，竟有一种异样的美感。她笑了笑，分不清是苦笑还是嘲笑：“没有在那样的环境中生存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弱肉强食的世界，我杀死别人，所以我才能活着。”
“所以，当一个人救你出了火坑，你是不是会感激到可以将一生都送给她？”
左绮念握住她的肩膀，沉声道：“就算她并不是个好人？只将你当作可用的棋子？就算她救你的时候也并无存了好心？”
“是！”阿环坚定的语气，左绮念颓然垂下手臂。
“你不会了解，我有多渴望离开，就算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既然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我怎会放弃唯一的生路？”
是啊！如果能生，人绝对不会求死。这本就是人的天性，何须存了疑惑？
左绮念不再说什么，只是转问：“太子不是皇后亲生？”
阿环只撇了脸到一边，不说话。良久，她转过头来：“太子，是其昭容的孩子。当年，其昭容有孕，皇后不知从哪里得知她诞下的必定是皇子，也就假装得了喜脉。与其昭容同时生育。皇后娘娘找了一个女婴将其昭容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换了。”
“现在女婴是如今的二公主，而太子，也已经是太子了。”
“当年？很多年以前了吧？你怎会知道你未出生前的事情？”左绮念眼中全是狐疑的神色。
“太子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阿环低下头。
“太子他，也知道？”左绮念又一次震惊。
“皇后娘娘，也已知道太子知晓了。”看左绮念眼光，她忙道：“不！不是我说的。”
左绮念挥了挥手，苦笑，自然不是她说的，她知道了这件事必定不会对任何人说，否则，不管以谁的立场一定会要杀了她，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
但也可以明白，阿环对她确属真挚，将这样的事实也说给她听。虽然，她的目的可能有几分不纯，但肯开口说出这些，也已经算是很好了。这时她望向阿环的眼神中，不禁也软了下来，暖暖地带了几分春日的光景。
“阿环，你肯相信我，我亦相信你的。”
“小姐…”阿环蠕动嘴唇，喃喃道：“我知道小姐你可信，你和以前见的那些人，全都不同。小姐，我自是信你的。”
左绮念在水中握住她的双手，笑道：“我是将你当作朋友的。”
“朋友？”阿环低下头，也笑了起来，无限美好的样子。
“太子是想要对付皇后娘娘的，只是究竟如何动手我不清楚。在太子那里，对我的信任并不多。但是，他是防不住皇后的。我知道，太子体内的毒是皇后娘娘在他初生时就种下的。”
“什么？”
阿环苦笑：“这些年，我自然也知道宫中丑闻极多。才慢慢地习惯了些。皇后杀人不见血，对一个初生婴儿下毒，又有什么奇怪？”
“那毒听说是比西州蛊毒还要厉害，是从极远的东方找来。而且，无解。所以就算是林御医，也解不了这毒。只怕林御医以为他已经解了，却其实还在太子体内完好无损。”
她看向左绮念惨白的脸，沉默半晌，还是说了出来：“所以说，只要皇后让他死，太子，就必死无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