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拿着匕首指向她的时候,她是害怕的,害怕的连心脏的跳动都变得不稳定,可是又有种莫名的兴奋感,那是对于看见自己一见钟情的事物所散发出来的感觉。虽说对他,算不上一见钟情,可是看见那双眼,心里的欢喜却是止不住的。
现在,算做怎么回事呢?她站在那里,旁边余嬷嬷不容易露出的惊讶神情她也没有看到,只是喃喃道:“墨!”
墨,记忆里只见过一面的墨,却经常容易想起,想起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他的样子。为什么想?这却是她不愿深究的。
而现在自己看见的墨,距离的并不遥远,却感觉那么远,远的仿佛一个在陆地,一个在天边。他的目光只是掠过她,恍惚地掠过她,似乎是看见了,又似乎是没有看见。他的眼神并不飘渺,坚定的从她脸上掠过,直视着一旁的安心怜。
她甚至有些不能肯定,他是否是真的看见了她,是否对他来说她只是记忆里一抹无关紧要的风景,又或者他不是他,不是那个墨,想到这里她才微微安下心来,太子,离她太遥远的一个词。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与她无关的一个词组。
她回神,没有犹豫地走过,转头对余嬷嬷道:“嬷嬷,走吧!”
走过雕花屏风,便进了后堂,她也没有回头,所以并不知道他又遥遥的看着她的背影,眼中亮出一种无法蔑视的光。
安心怜注意到了,她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移步遮住他的视线,对他说道:“太子,去正殿吧!这里有些冷,正殿里已经备了暖炉。”
他收回目光,点了头,便随她走去。
左绮念随着余嬷嬷从后堂出去,穿过回廊又回到了玉欢斋,余嬷嬷站在门边,弯了腰,低声道:“姑娘今日且休息吧!明日卯时奴婢遣人来叫姑娘。”
“今日去只是为了让太子见我吗?”左绮念面上冷冷一片,寒声问道。
“姑娘多心了,还是早些休息免得思虑。”余嬷嬷又对她行了礼,依旧低着头道:“奴婢先退下了。”便恭恭敬敬退下。
左绮念看着她走去,才进了屋关上门。
安心怜的目的是什么呢?林沐风说他也不甚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让她见太子?太子与她有什么关系?有点说不过去吧?
她站在床边摇了摇头,在这里,她完全是一头困兽,被关在笼子里,人们想怎么耍弄就怎么耍弄,她无计可施,只能等着谁放她出去,给她一条明路,可这人在哪里?
一个月无波无澜地过去,每天早上清晨时分,便有人叫了她去学规矩,到了暮时又送她回来,虽说身子还是痛的,这时却也不觉得有什么熬不过去的。安心怜也没有安排什么,不过,这只是她的猜想。
没有遇见奇怪的人,没有碰到奇怪的事,也没再见到太子,没见到安心怜,像是简单平和的生活。
不过,似乎有点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平和的有点让人害怕。
果然,这日清晨,左绮念已经穿好衣物,开了门,见不是平日的宫女,却没有在意,只道:“走吧!”
那宫女带着她从绕过流心殿,并未向五院走去。
当她看见沐菊宫庄红色的宫门时,不解地问:“今日不是去五院么?”
那宫女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将头低下,回答道:“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个五院?”
“还有哪个五院?自然是教习的地方。”左绮念皱起眉,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采儿。”
“采儿?”左绮念在脑中想着,流心殿仿佛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她又随口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姑娘你不知道的么?”采儿似惊讶,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对她认真地说道:“皇后娘娘要召见姑娘啊!”
左绮念愣住:“什么?”皇后?又一个离她遥远的人物,贵妃,太子,皇后,接下来是不是要见皇上了?她有些无力,在这里完全没有人权呢,每个人都是说也不说一声便来传唤她了,而她还要梳妆打扮好去站着任人观看。
“姑娘,快走吧!都已要卯时了。”她小脸上有些焦急,怕是误了时辰。
已是冬日了,天这时还是昏暗的,甚至能看到天边若隐若现的月亮,宫墙边每隔不远就支着的大红宫灯现在还没卸下,能清晰地照亮脚下的路。
她深深浅浅地随着采儿的步伐像重安宫走去,一路上心思不断,可终究猜不透到底是为什么,她们又存了什么想法,到最后还是歇了脑子,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如果是宫里的女人,定是斗不过她们的。现在的她,应该还不算吧?
“到了,姑娘。”采儿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左绮念行了礼:“姑娘进去吧!”
“你不带我进去么?”她有些纳闷,这么大的宫殿让她去哪?整个沐菊宫她都没有认清路,何况是皇后的重安宫。
“奴婢身份低微,是进不得的。姑娘自己进去吧!”
左绮念看了看面前砖红墙瓦,上面匾额上隐约的三个字,就是“重安宫”?她对采儿微笑:“我不识得路,怎去见皇后娘娘?”
采儿绽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前面有人在等着接姑娘呢!姑娘放心!”
左绮念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没有看到采儿脸上带出的惊讶,迈步向里走去,果然在前面不远处就有小太监迎上来,用那种特有的尖细声音说道:“姑娘跟我来吧!”
她跟上他的脚步,对于宫里人几乎不需要问人是谁就知道身份的本领,她早已习惯了,也不觉得惊讶。
“姑娘,漪月殿到了,姑娘进去罢!”小太监躬身退了一步,左绮念又道“谢谢!”
以前养成的习惯在她的心不再慌乱后重新浮现。可是这种自然而然的习惯却在这个古代显得有些怪异,她却并没有加以注意。
进了大殿,又有人上前将她引到内室,一股子好闻的气味扑面而至。
进入寝室,便看见紫檀木床榻上正倚着一个捧卷看书的女子,素白的滑丝薄被盖在女子身上,她面容娴静,眉如远黛,眼似秋水。上身一件苏锦织成的淡色衫子,愈发显得她人淡如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