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愣在原地。
轻轻拿起那本她随意放下的书册,依旧放在原来的地方,手指轻抚,母妃,若这是你给予儿子的生辰礼物,是多么让人欣喜啊!可是…
他看向旁边小榻上仍在阳光下闪烁流光的玉佩,目光沉下。
她身上的香味是安贵妃特有的香料,那么身份就自不必说。
是来诱惑他的么?那么,真是挑对了人。他手指微抬,摩挲着自己小指上的戒环。
如此费心费力,不过是想保得自己那份安心。他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离澈!”
“主上!”一身不变地黑衣,就像每时每刻都隐在虚无处等待他的召唤。
“不必去查她了。”他知道离澈会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不听他的解释,转身面向窗外,温暖地阳光撒在各个角落,他抿着唇笑了笑。
“你还记得吗?十几岁的时候,我带你出去的那次。”
离澈似乎楞了一下,惊讶与他的突然提起。
“记得的。那是六年前的事,那日主上遇伏。”他垂下眼睑,像是责骂自己护主不周。
“你起来吧!你忘了么?这时,我只是慕容司然。”
离澈抬头看他一眼,轻声笑了起来。
“我说的不是那日的事。”慕容司然回转身,看向离澈:“我说的是,在玉佛寺的那件事。”
“玉佛寺?!”离澈脸色大变,看了眼他波澜无惊的脸,终是叹了口气,道:“自然记得。”
“是啊!又怎会忘记呢?”他似喟叹一般将目光移向书册,仿佛又从中想起那日的事,不禁脸色愈来愈沉。伸手拿起小榻上的玉佩装入袖中,看向离澈:“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因为她是月羌人,所以现在还没有太大进展。不过,安贵妃现在还不能脱嫌。”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告诉慕容司然刚刚那个陌生女子绝对是与安贵妃有关,也就是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但慕容司然却未做回应,只淡淡地说:“只管去查安家,那只老狐狸也该被好好地教训了。”
他只得应了一声,又消失在他的面前。
慕容司然透过窗户看向秋日里暖人的阳光,嘴角轻扯。
就让他赌一把,赢了,天下就是他的,输了,也不过是颗心而已。
……….
“梦儿姑娘,可以回去练习了吗?”
梦儿看向说话的嬷嬷,紧绷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让她不禁打了寒颤。
刚刚的温存还在自己回忆里曼曼生香,现在她就要回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那么做,但自己的心是欢喜的,这就够了吧!
“我是谁?”她突然开口。
在前面带路的嬷嬷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一眼,面色竟然有不同往日的祥和。
“在这宫中的女人,都不必想自己是谁。她们不是属于自己的,是属于,在清南殿上坐着的那位至尊的。”
“为什么?”她不解。
“不为什么。”
“那是因为什么?”她似乎喋喋不休地想要寻出个答案。
“因为,他是皇上,他是九五之尊,是全天下女人所渴望的男人。他能让人为他生,让人为他死。他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他不想要什么,可以让那东西就此从世界上消失。”
“他,坐在权力的最顶端,俯视着人。这宫中的女人,都是因为他而存在,都是因为想得到他而存在。但是,没有人能真正得到他。因为,皇上就是皇上,他只是皇上。”
“后宫,就是女人的坟墓。既然你跳了进来,就是一定会被活埋的。”
嬷嬷的声音在这个午后平缓的蔓延,给人以恍惚的错觉。她的眼神在宫墙的阴影下,竟然有些悲悯地看着她。
“嬷嬷,你呢?”她小心地问着。
“姑娘,还是照着贵妃娘娘的吩咐,把规矩学好吧!”嬷嬷没有理会她的话,径自朝前走去,声音平实而稳定。
宫道上是宫墙的黑色倒影,重重地压在过路人的身上。
那时的她,感觉仿佛此生都将埋葬于这无尽无休地黑暗中,不得终结。
嬷嬷却突然从前面回了头,脸上是未尽的微笑。
“姑娘,只要你不想,没人能强迫的了你。”
她转过身,继续朝前走,也不回头,又悠然丢来一句:“现下,还是跟着吧!”
是吗?只要自己不愿意,没有人能强迫自己?
仿佛突然找到方向,她也欢畅地笑了起来。终是,会离开的。
………..
安府离君楼
“夫人,夫人…”怜儿将门推开,对着院子里大声嚷嚷。
“怜儿,怎么了?蝉儿刚刚玩累了,被我哄睡着,你就又把她吵醒了。”只见素和柔一身素淡的浅红从偏厢迈步而出。
蝉儿也接着从屋里走出,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笑嘻嘻地对着怜儿跑去:“怜儿姐姐,你回来了!”
怜儿蹲下身和她平视,手指轻刮她脸上因睡觉而染成的红晕,打趣道:“小蝉儿是不是又不乖了?脸上红得像是猴儿的屁股。”
蝉儿小嘴撅起,挣开她的手:“怜儿姐姐才不乖呢!娘娘总说不让怜儿姐姐大声说话,可是,每次都是…”
怜儿被她说得脸也红起,打断她的话,装作要去挠她痒。
她忙嘻嘻哈哈地跑开,围着院子让怜儿追了起来。一边还在嘴里念叨:“怜儿姐姐也是猴儿屁股拉!猴儿屁股!”
素和柔浅笑着看她们玩闹,听见蝉儿因跑动逐渐生出的喘息声,笑道:“好了!怜儿,你多大的孩子还跟蝉儿闹。”
又唤了蝉儿到身边将她额上的细汗擦掉,才随口问起:“怜儿,刚刚是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
怜儿听见问话,立刻脸色沉了下来。
她接过素和柔手里的蝉儿,对她软声道:“蝉儿乖,进屋去吧!姐姐和娘娘有事要说。”
蝉儿也不知怎么,今天竟不肯依了,却只往素和柔怀里偎去。口里还道:“娘娘抱着睡,娘娘抱!”
素和柔温柔地笑笑,抱起她,对怜儿道:“无碍的。什么事,说吧!”
怜儿无法,只得说起:“夫人,我特地在府里问过,府里的人说,安府从未出现过姓左的姑娘。”
她顿了一顿,声音沉下:“就是说,没有人知道,有左姑娘这个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