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是兵的的胆,大家还没开练,你个当头就准备喊一嗓子“弟兄们给我顶住!”然后开溜。笑话!那年头干丘八这行都是有身份的人,比起你来谁的脑含量都不少,要跑都跑要死都死,想让我们充傻冒,你怎么不顶住让我们闪一个看看。
不大的战场上两万来人有的忙着互砍,两万来人忙着逃跑,一万来人的忙着吓人,场面倒也红火,仗打到这种局面,只能用一个字形容——“乱!”,而且乱的一塌糊涂,叫人看不出一点头绪,但是在这几万人之中有一双略带焦急却充满自信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对手,没错这双眼睛就长在寤生头上。
在对高渠弥下完命令之后,他就密切的观察这王师中军的变化,他要寻找战机。姬林的胆怯很快就产生影响,位于王师左翼的**斗志更加的低落,处于打斗外圈的甲士已经开始慢慢的向中军靠拢。位于王师右翼的蔡、卫联军也开始呈现出溃败的迹象。
是时候了,郑师中军再次响起了鼓声。鼓声就是命令,二十五辆战车自觉的冲出方阵,像一支离弦的箭射向了王师中军。无法逃避的碰撞激起了无数战马的嘶鸣和青铜撞击声。
“身后就是我的土地,今年的麦子还没收哪!”每个郑国甲士怀揣着同样的心思,上次宋国那个叫子与夷的家伙,趁秋收的时候很抢了一笔,那个叫人心痛呀。现如今大家正变着法的往受伤的心上抹云南白药,你个当老大竟然也跟着起哄,到小弟的小弟手里强粮食,老子不活了!冲入敌阵的郑国甲士便如同打贼一般的狠砍那帮省城兵。
看着自己人这么玩命,寤生也不好意思干看了,大喊一声便带着剩下的一百二十五辆战车向王师中军冲了过去,又是一次撞击,郑国人已经全部冲进了王师的方阵,包括寤生在内所有人都没了退路,每个郑国人都已经杀红了眼,只要看见服色不同的人便是一通狠砍。在巨大的气势震慑下,陈国人最先放弃了抵抗,他们没有选择逃跑,但是他们的举动却叫姬林恨得牙根痒痒,毫无斗志的陈国人选择了溃逃。
溃逃貌似和逃跑差不多,实际上差别却很大。逃跑虽然很丢人,但是却是一门很有学问的运动。无论是方向、突围点、目的地、如何伪装只要有一条没选好,结果都一样——“跑不了”!这方面的行家非周厉王莫属,至于失败者他的孙子周幽王当之无愧。
溃逃就不同,这运动一点也不讲就技巧,核心就一个子就是“逃”!东边有人打就往西边跑,南边有人打就往北边跑,总之就是低着头赶着大伙跑,前面的被砍倒了就立马转向。
这么个跑法,跑着跑着就有很大一部分人跑到了王师的中军,那里是自己人嘛!但是姬林未必想把他们当自己人。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不是很忠心很英勇吗!怎么不给我顶住呢!”本来还基本可以坚持住的姬林彻底慌乱了。失去两个方阵对于他来说问题并不大,况且他找陈、蔡、卫三国来就是当炮灰的。就冲着这几个国家败在寤生手里的黑底子,姬林就压根儿就没想把他们往刀口上用,他们的作用就是用来消耗郑军的有生力量。
可是这帮人现在倒好不但没有顶住反而冲击中军。溃兵反冲本阵在战场是件极其可怕的事情,不但对己方的士气打击极大容易造成恐慌,而且溃兵一旦形成规模,而本阵甲士又无法对他们下手,这样一来的后果就是原本完整的阵型就会被溃兵轻而易举的冲散,从而导致战斗的全面失败。对付这种溃兵冲阵只有一种办法,强令让他们绕开本阵,否则就只有像对待敌人一样将他们击杀了。
“给我杀回去!再退一步着杀!”身为大周国王上的姬林再也顾不得体面,声嘶力竭的狂喊着。这帮丘八都是身份的人,被领导这么一吆喝,脸上自然就有些挂不住了,是呀!乱什么乱,我这还有好几万人呢!刚才是谁把我使劲往后挤的!接着打去!
在姬林的奋力指挥之下局势渐渐的被稳住了,本已混乱的阵型再次被整合了起来,持戈的徒步甲士纷纷从战车的缝隙之间鱼贯而出,环列在自己本阵四周,以戈首前指摄指敌人兵马。这是典型的防守大阵,虽然慌乱但是还没有发昏的姬林选择了最正确的应敌方式。对于人数处于劣势的郑军,只要守好了本阵干耗上一天就足以就对手拼光,而胜利将依旧属于自己。
双方瞬间搅到了一起,繻葛之上几万人互相砍杀着,近千辆战车碾过敌人的步兵向对对手发起一次次的撞击。在他们脑子里富贵荣誉都以不在,唯一剩下的就是杀死对方自己才能活命。看着自己越战越少的甲士,寤生大声召唤来了他的勇士祝聃!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不能再有所顾及了,寤生已经算尽了所有该算的细节,但是战斗的结局依然是僵持,中央军的素质看来不是乱盖的,再不下狠手被撕碎的肯定就是自己。
在和寤生交头接耳了一阵之后,祝聃从身上取下了那杆雕花的硬弓,熟练的扣箭拉弦……
精神高度紧张的姬林猛然感到肩头一阵剧痛,自己中箭了。好在他是个国王,甲胄的待遇相当的好,这支从敌军阵中射出的利箭,仅仅刺破了他的外皮并未伤到筋骨。但是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贵族,这一箭足以射落他所有的斗志,还打什么!跑吧!
已经不打算在玩命的姬林,唯一让人诧异的是在他逃跑的时候,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弟兄。
姬林忍着疼痛发出了一道道命令,使本已混乱的队伍再次集结成阵,只不过是一个逃跑的阵型,在这方面他还是遗传的不错。
看着混乱的敌军再次稳定下来,缓慢的向东方退去,祝聃的心里开始有些后悔,刚才自己那支箭要是在用些力度,瞄向姬林的心脏就好了,瞧这架势自己刚才那箭白射了。
“君上,我们要不在追杀一阵?”看着数量依旧可观的敌军,祝聃对着寤生说道。今天如果不彻底把姬林打残,到了明天让他缓过劲来对郑国来说将又是一场灾难。
追个屁!寤生心里骂着。王师的斗志虽泄但是实力依然不弱,自己手里就这么两半人,拼完了以后还怎么在大周国混,胜败并不一定要在战场上解决,还应该有别的办法,比如忽悠!当然这是政治家才干的了的差事,像祝聃这种只知道砍人的大老粗绝对连门都入不了。
当然对着手下这些浑身是血的袍泽们,是不能说我不想打了之类的白话的,文还是拽两句的,领导嘛,得显出自己的水平,这话说得一定要上境界。
“我们是君子?”寤生开了头。
没人吭声,给自己扣顶这种帽子没人会有意见,放着君子不做难不成在几万人面前大喊一声我是小人!我是杂碎!这事要放现在还真就难说了,但那是几千年前,大家基本还是要脸的。
看见大家没人反对(实际上也不会有人反对,要脸不说,起码领导在讲话,就是废话也得听着,咱中国人几千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嘛)寤生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君子不要老想着比别人强,差不多就行了,更何况人家还是咱们领导。给个教训让他回去反省一下就行了呗,只要大周国还是那个大周国就足够了嘛!”
这话说得老带劲了,原来领导是用来教育的,打领导这种事一辈子能赶上几回,行了够自个在儿孙面前显摆一辈子了,还是各回各家吧!
当天夜里寤生从一个战士又做回了政客,他要背着大多数人干一件事情,一件只有失败者才会做的事情,给敌人送礼。
尽管赢得了战斗,但是寤生却是个失败者,打了自己的王不说还给整受伤了,理论上讲天下诸侯人人都有煮了他的理由。郑国位于天下之中乃四战之地,他这么多年的征战为的就是保住本土的平安,在他眼里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所以他要打卫国,所以他要打陈国,所以他要打宋国,但是他不敢打成周,只敢干点抢人粮食之类的泼皮手段。
自以为行事有理的寤生忘记了一件事,姬林是个人,是人就会有尊严,更何况是这片土地上的王,当你打着他的旗号去欺压他的臣民之时,等待你的只会是一个结果“以王命讨不庭”。
如今寤生在所有大周国的诸侯眼里成了乱臣,从大司徒到郑匪这落差实在太大,影响不是一般的坏,为自己的子孙为了郑国的将来,作为胜利者的寤生必须低这个头,政治就是这样没有对错没有成败,有的只是结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