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此星辰非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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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涵凌一直看着窗外的凤栖树不发一言,徐明知守在一旁垂首而立。这几日朝堂里明显紧张,黎天鹤的不动声色并不代表他并不知情,他只是在等,等皇上的一个交代或者是放手,穆涵凌不知道明君怎么样了,不知道她到底好不好,会不会被她的姆妈为难,时至如今连穆涵凌都不确定,到底他和明君该怎么办,是不顾一切让她入宫还是……只是这个想法太远,连他都没有把握—离开,和明君一起离开。

    穆涵凌被自己吓到,只是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就是他也不知道,但如果这一辈子只能待在这样森冷的宫里再不能见到明君,再不能听见她娇笑着撒娇,再不能躺在扁舟里听着她轻声的唱曲,那么于他而言这一生又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意义!穆涵凌终于转过身子对着徐明知说道:“你连夜送信去西窗阁送信,再会钟将军那里请他去一趟皇陵,年近祭祀大典让他去湘南请沐英王爷务必进京。另外芷英在皇陵那边请他加紧看护不可有误。”

    湘南的沐英王爷是先帝的十八子,其母乃是异族的女子,因此他在宫中一直不被认可,先皇当年也因为对那异族女子爱之极深,对其幼时怜爱有加,只可惜那女子却早早亡故,只留下沐英一人在宫里无所依托,先皇也因伤逝不再愿意接近沐英。七岁之时先皇就让钟将军带着他远走漠北,从此沙城漠土,再没人记得还有这样一个王子,穆涵凌不是不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这样的一个儿子在自己身边爱不得,无所依托,不走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只能狠下这颗心吧,这个沐英是与穆涵凌同岁,曾与其一起幼时嬉戏,均是年幼无知的年纪,记忆中的沐英是那么清秀的有一个人,只有几年的时间在父皇的葬礼上,他看见的却是一个面目全非的沐英,十三岁似乎已经经历了所有世间的杀戮,对谁都是漠不关心,冷淡到近乎无情,后宫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已不再他的眼里,或许是记得当年幼时相嬉,只对他还有几分客气,他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即位以后还是给了他该有的名分,封了一个湘南王给他,因为当年他也的确幸亏他,与黎天鹤同军而下,替他解了围,两个人都是受尽宫里心酸的人,相顾无言,他欣然领了命去了封地,再没有出过湘南。穆涵凌想如果真要走,那这个皇位能交的人只有沐英吧。

    徐明知听得不甚明白,只看着皇上不敢回话。穆涵凌道:“你无需费心,只照朕的话去做,但只万事小心。”

    徐明知终于点头:“奴才谨记,奴才这就去办。”穆涵凌走至书案前,提笔顿住,良久终于下笔。草草数言穆涵凌写得却极为有心,徐明知领了书信立时走出养心阁。穆涵凌依旧看着窗外的凤栖不语,明君我现在真的是在赌,赌江山社稷,赌权势平衡,赌我们的明天。

    明君这几日被禁了足,不容走出清雨轩半步,只和碧紫在洞雨楼里赏湖景,碧紫在一边绣花,就听见外间里林子喊她,于是看了一眼明君,明君说:“莫非是姆妈找你?”

    碧紫摇头说不知道,收了绣件,忙下楼来随着林子出了清雨轩。在后面的花园远远地碧紫就见何芸衣坐在石凳上喝茶,碧紫欠了身喊道:“夫人。”

    何芸衣慢慢抬头来看她终于开口道:“你既是我哥哥的养女,亦是我的侄女。不必行这些虚礼。过来坐吧。”

    碧紫只得走过去,站的近了些仍不愿做下,何芸衣才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像明君娇俏性子,越发任性了。”

    碧紫于是说道:“明君秉性天真,为人都是凭着真之一字所以才显得任性了些。”

    何芸衣笑道:“你与她不愧是好姐妹,只是碧紫她有你这个姐妹是福,你却不能让她成为祸啊!”何芸衣的声音不是很大,可是碧紫却字字都听得明白于是不卑不吭的道:“碧紫不明白夫人的意思,望夫人明示。”

    何芸衣笑了笑:“你不是个不明白的姑娘,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你不是不清楚,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也只希望你能明白我说的话,明君与我而言已经是全部了,你既然当她是姐妹,那你就应该帮她做她该做的事情而不是铤而走险,帮着她瞒着我去做那么危险地事情,为娘的心你不明白么?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他们若真的在一起是什么结局?”

    碧紫终于低头不语,何芸衣继续说道:“不是我忍心跟你说这样狠得话,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你既是她最亲近的姐妹,就别看着她走错路。”

    良久碧紫才抬头看着何芸衣说道:“夫人,碧紫与明君的确是情同手足,只是有些东西人生中却只能是凭着自己的坚持走下去,明君现在走的路我不知道她走的对或是不对,我只知道只有走了这条路她才会开心,才会快乐,才会无悔于这一生。”

    何芸衣说:“难道只为了这快乐就断送人生,就放手不顾一切,那她将置我与她阿爹与何地?”

    碧紫无奈的点头:“夫人有夫人的道理,所谓断送一生,那试问夫人,一个人一生都不快乐,一生都不能和想在一起的人一起,那是不是也叫断送一生呢?”

    何芸衣终于动怒道:“大胆!”

    碧紫轻掀起衣角,跪在地上道:“碧紫,自知没有资格这么跟夫人说话,碧紫的确是大胆,只是碧紫实在不能帮夫人或是明君任何忙,不如夫人下令让碧紫回归金楚,从此以后再不用夫人烦心。”

    何芸衣站了起来说道:“你真不是一般的大胆,你这是在威胁我?”

    “碧紫不敢。”

    “我本来只是想说说你,想不到你性子如此刚烈,竟然与我那二哥一样是个死性的人,只认一个理。你起来吧,我不怪你。”

    碧紫一时不明白所以只抬头看着何芸衣。

    “只是你以为这样瞒着我就能帮她?只是你们都以为这能瞒多久?我只是想拼命保护你们,你们却将我当成仇人一般,只是我这份苦心你们究竟几时能懂?”说着竟然潸然泪下。

    碧紫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她和明君终日里只想着如何对付何夫人的耳目,想着怎样混出神将府,几时她们为她想过,说到底,她是明君的生母,怎么可能,怎么会害明君,怎么可能不是为了她们好?于是碧紫说:“夫人,都是碧紫不懂事,顶撞了夫人。”

    何芸衣低下身子扶起碧紫,只说:“算了,你们如今不明白罢了,只是终有一天不要追悔。”说完就扶了林子闲着石阶走了。

    碧紫久久不能回神,实在不明白何芸衣今天这一趟的意思,若真是想她劝明君,为何自己不去,若真是想她不再相瞒真相,她是认死理的人也绝不会说什么,罢了,这世上的事情又有几个人能说的清楚呢?

    回到清雨轩,只见明君拿着一封信件发呆,脸上似有朦胧之色,碧紫走过去她也纹丝不动,于是碧紫拿起那信看到,只见那字体挺拔却似有浓浓的抑郁在那字间绽开,寥寥数语。

    “妆席相逢,旋匀红泪歌金缕。意中曾许,欲共吹花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