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联袂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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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联袂同游

  那少原是一句笑言,不料他竟然不解风情,以此当真,不暗叹:“果然是个呆子。”这个念头尚未转定,微一瞥眼,忽见那青年两道目光直呆呆的射了过来,正自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心中登时有如鹿撞。她年轻貌,更兼武功不弱,涉足江湖以来,从不对任何男子稍假辞。若在平时,倘有男子用这般眼神瞧向自己,她早便挥鞭抽将过去。可是不知为何,她虽觉那青年之举极是无理,心中却也并无半分懊恼之意。

  过了片刻,那少见他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情,便道:“喂,我陪你说了这么久话,你也不请我坐坐么?”那青年“啊”的一声,回过神来,急忙道:“是,是!在下只顾同姑娘说话,这一节却是忘记了,失礼之极,失礼之极!”取下书箧,拿出一张白纸铺在树下石阶上,说道:“姑娘请坐。”

  那少“格”的一笑,道:“你一口一个‘姑娘’,叫得不厌烦么?”那青年道:“在下与姑娘初次邂逅,未敢便请教名。”那少脸含羞涩,轻声道:“我对你说,我叫‘芊芊’,姓什么连我义父也不知道,就只这么一个名字,也不知你能不能记住。”那青年喜道:“在下记心不坏,每天念上三遍姑娘的名字,日后就是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包管也会记得姑娘的名。”芊芊听他这么说,心里甜丝丝的,脸上娇羞无限。她低下头道:“你这不是还在‘姑娘、姑娘’的叫么?”那青年伸指在头上打个暴栗,说道:“该死,该死!”

  芊芊幽幽叹道:“我见你痛斥那金国的狗,还道你是名家弟子,身负绝世武功,有恃无恐。哪知在你身后试了一鞭,你却连个寻常角也还不如。”

  那青年道:“在下不懂武功,打打杀杀总是有违圣贤之道。”芊芊道:“这个世道读书是没有用的,考状元、点翰林不如有武功防身。我那时还小,若是在现下,我爹爹妈妈也不会教金国的狗贼害死了。”那青年道:“芊芊姑娘,在下……”芊芊皱眉道:“你这人当真是段木头,想是平日读书读坏了脑子,满身书呆子气。我又不是没有名字,你少叫两声‘姑娘’成不成?再说你也不用那么客气,老是‘在下、在下’的叫个不停,你说一个‘我’字,也不会对我无礼。”

  那青年心中一荡,道:“芊芊姑娘教训得是,在……我这人实在蠢笨得很,又惹芊芊姑娘生气了。请教芊芊姑娘,我不叫‘芊芊姑娘’,该叫什么?”芊芊听他一连气说了四个“芊芊姑娘”,更是着恼,气道:“你爱叫什么便叫什么罢。”转过了头,不再睬他,心道:“难道你叫一声‘芊芊’也不会么?”

  那青年讷讷道:“我只怕叫姑娘‘芊芊’,冒渎了姑娘。”芊芊喜上眉梢:“毕竟不是真呆,一点便透。”说道:“叫‘芊芊’怎会冒渎了我?”声如蚊呐,几不可闻。

  各派武林人物用过斋饭,便即纷纷告辞下山,知客僧送走一拨又是一拨,直忙了个不亦乐乎。芊芊见偌大一座少室山,转眼之间便走得冷冷清清,黯然道:“我也要走了,你……你要去哪里?”那青年道:“我自幼四海为家,去哪里都是一样。”芊芊眼中忽现喜,嗫嚅道:“我一个人也是没有去处,不如我们结伴……游……游玩一番,你……说好不好?”她虽于男之事似懂非懂,但也知一个妙龄少邀男子同游,实属骇人听闻。这番话沉吟半晌,总觉殊难启齿,待得情急之下说了出来,已是粉颊如火,娇羞不胜。

  那青年鼻中闻到幽淡淡,一颗心早就乱了,确也不愿就此和她分开,说道:“你若不嫌跟我在一起气闷,我只有求之不得,哪里还会不好。只是遇到了危难尚须托庇姑娘的保护,总是……总是说不出口。”

  芊芊兴高采烈的道:“偏你有这许多婆婆妈妈。我去辞别义父,咱们这就下山去。”快步奔至寺门前,对一名知客僧低语了几句。那知客僧合十为礼,转身进入寺中。

  群豪散去之后,寺门前堆满秽物,一片狼藉,几名执事僧人正自持帚打扫。等了一柱时分,不见寺内有人出来,那青年心下不耐,见山门外的石亭旁聚着数人,便信步走了过去。那石亭极小,平素供人休憩之用,坐了五六人已显逼仄,另有几人却是站在亭外。那青年对武林之事全无兴趣,但即来之,则安之,心想听听也无不可。他凑眼往里望去,见亭中坐的是四个老僧和一个红脸道人。四名老僧他识得其三,分别是寂闻方丈和寂空、寂禅两位大师,另一名老僧和那红脸道人的法名道号却是不知。

  只听那道人说道:“寂空、寂禅两位神僧力挫强敌,大大长了我中原武林之士的志气,从此教金狗不敢小觑中原武林豪杰,真正是大快人心!”寂空、寂禅二僧双掌合十,说道:“玄玑道长谬赞,贫僧愧不敢当。”寂闻道:“贫僧以为金狗前来敕封还在其次,主旨只怕是要挫一挫敝派的锐气,借机扬威。好在敝寺僧侣精修佛法之余,武功倒也不曾抛荒,实是幸甚!”

  那道人玄玑道:“方丈之言甚是。金狗打得如意算盘虽响,只须我辈群策群力,终教金狗难以称心如意。”他说完这几句话,眼望远天,长长叹了口气。众僧听他这一声叹息乃是有感而发,便不去打断他的话头。过了良久,玄玑收回目光,接着说道:“‘昆仑问剑’之期将届,这一次能不能从剑魔教手中夺回‘天蚕剑’,关涉到我正教气运消长。寂空大师的达摩剑法比贫道上次所见之时,更又精进了一层,这问剑的重担只怕要落在大师的肩上了。”

  寂空捋须微笑,念道:“阿弥陀佛!玄玑道长这番褒扬可就过誉了,老衲是如何也不敢领受。想那剑魔教教主上天极号称天下第一高手,平生所战未尝有过一败。以剑术而论,更未听闻有人能接其三十招而不败者,故此才会博得‘剑魔’之誉。老衲这几根骨头自己心知肚明,班门弄斧也还罢了,问剑的重任却是不克担当,还须另择高人。”

  玄玑道长沉思不语,隔了一会,说道:“自从三十年前敝派玉庭祖师败在上天极剑下,天蚕剑为剑魔教所得,敝派便渐趋式微。数年来无论弟子如何勤修苦练,总是难有超越。玉庭祖师抑郁而终之际,敝派的许多绝技尚未觅得传人,就此一同湮没。唉,天不假时,让我铁剑门遭此重创,这也是运数使然,无可奈何啊!”寂闻道:“玉庭前辈侠义为怀,剑术高超,老衲素所佩服。不意天夺之魄,英年早逝,使我正教无端失去一位前辈英雄,思之令人嗟伤。”

  玄玑道:“这也不是玉庭祖师气量狭小,受不得一败。试想昔年玉庭祖师一剑在手,放眼武林无出其右。其时上天极出道未久,藉藉无名。玉庭祖师如此心高气傲之人,败在一个无名少年剑下,又被人缴了兵刃,这一口气如何也是难以下咽。”寂闻道:“天蚕剑乃是上古的神兵利器,若不从剑魔教手中夺了回来,正气难伸固不待言,便是正教弟子行走江湖也觉矮人三分。但昆仑问剑之期须在三年之后,老衲以为当前第一要务还是共商良策,抗敌御侮。我等个人荣辱事小,民族百姓的存亡事大。”

  玄玑怵然一惊,说道:“正是。若非方丈提醒,贫道险些忘了大义之所在,着实让人惭愧。贫道枉自修行,却始终勘不破名利关,对些些俗尘杂事念念在心,这番修为定力可远远不及佛门高僧了。”当下几人转了话头,相商御敌方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