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声中，自有一番的味道。绿衫少不由痴痴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漫歌的情景，让人恍若是一幅画。
隐约觉得，就是表哥王驓，也要逊这少年三分。
红衫少也是无言。少年歌罢，笑道：“乘兴而来，兴尽而止。在下兴致已尽，尊客随意。”竟然出门去了。
两个少见那少年离去的身影，这样失礼的行为，他做来竟然再自然不过。半日，绿衫少才讷讷说道：“他去了！”
红衫少点了点头，说道：“他去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正说着话，却听见隔壁茶室里，传出了怒骂的声音：“好不长眼的小厮！”又听见小厮哭泣求饶的声音。
红衫少皱眉，绿衫少忍不住道：“四忌来客不友！喝茶的兴致全散了。”
随即有小二进来，躬身对二人说道：“客勿惊扰。不过是隔壁小厮，不小心弄坏了一幅画，没有大事。如要继续品茶，请跟随我换个地方。”
红衫少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们也要离开了。”
又听见隔壁有气急败坏的声音：“不急，不急？这幅画是本公子了五百贯钱买来的，王大家的的图画！如今一盏水上去，全数毁了！就是将你这小厮卖了，也不值这幅画的一个角！”
绿衫少轻声问：“王大家是谁？”
红衫少不由笑着摇头：“你居然不知道！你表哥的祖父王槮，尤工人物，绘影图形，尤其逼真，自创一格，特别是线条，软中有硬，柔中有刚，人称‘金钩笔’。又创了泼墨法来描绘山水，其中大有意趣。你表哥虽然秉承家教，所学不过王前辈的万一。想要青出于蓝，还不是十年八年的功夫。”
又听见里面有中年人陪笑的声音：“鲁公子，事情已经如此，您先消消气。在茶楼出了这样的事情，茶楼也不能置身事外，您说一句话，我们茶楼……”
却听见那“鲁公子”的声音：“消消气，消消气！好，既然你掌柜这样说话，咱们就说丑话。要么去给我找一轴王大家的图画，要么我就将你这个小茶楼砸了了事！掌柜的，你这个茶楼砸一砸，也值不了五百贯吧？”
掌柜实在想不到鲁公子居然会这样说话，脸上冷汗涔涔而下：“鲁公子，你砸了我这茶楼，我们就越发赔不起了啊……”
红衫少沉思道：“王大家近年来画的画作是少了，然而实在想不到，现在居然到了这个价位了？五百贯，前些年有人拿出二王的书法来售卖，也不过是两百贯一轴啊。而且爱书画的人定然知道些道理，动不动就威胁要砸人茶楼，真不是君子风度！”
绿衫少急道：“那这事情……”
红衫少道：“总有解决办法。时间已经晚了，我们先回去吧。”往外走去，绿衫少急忙跟上。
堪堪走出十来步，却听见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鲁公子请了。这幅画已经脏污，即使将这个小二打死也是无用。请公子暂熄怒火可好？”
是那茶博士的声音。绿衫少不由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前面，红衫少的脚步也停下了。
又听见那少年的声音：“在下幼年时候，家人也曾购置过一些泼墨山水。如今还有一轴王大家《秋山晚归图》存留。鲁公子若是不嫌弃，在下愿将那轴山水，赔与公子，公子意下如何？公子现在将风茶楼砸了，也不能赔偿损失，不过是给自己多了一个恶名而已，公子您说是也不是？”
鲁公子道：“谁知道你那轴画是真是假？如果拿假货来糊弄我们，我们也要砸了你家茶楼！”。
少年道：“在下居住茶楼，那轴画也不在身边，需要几日后才能取来。还请鲁公子暂先还家，七天后来此地取画。到时公子可邀请善于判断鉴定的朋友前来。如若判定为假，公子再处置这个小二不迟。”
鲁公子沉吟了片刻，说道：“七天时间太长，万一你们逃跑，我却又找谁去？”
少年道：“俗话说：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我或者可以跑路，风茶楼却是走不了。有这么大的干系担当着，掌柜也不敢将我们放开，您说是也不是？”
那鲁公子终于恶狠狠的放下一个声音：“好，既然这样，我们暂且等七日。七日之后拿不出画来，我还是要砸了你这个茶楼！”
两个少听这边纷争已经结束，俱松了一口气，见时间已晚，急忙去了。自有小二拿着灯笼引路。堪堪走到门口，就看见茶楼门口停着一具翠顶描金大马车，一个紫衣少年正从马车上跳下来。巧巧看清了两人，急忙上前，轻声道：“谢天谢地！灵芝儿，你居然将公主带来这种地方，回头父亲非整治你不可！”又要对红衫少行礼。红衫少无奈的笑笑，对少年道：“这里不是行礼地方。先回去吧。”
紫衣少年服侍两人上车。自己却坐上了御者的位置，驾着马车去了。
且不说这边闲话。张黑牛怯怯看着麻衣少年：“李哥哥，您说……”
短褐少年茶博士，淡淡笑道：“不用着急。阿牛，你跟我来。”
张黑牛见短褐少年并不着急，心才略略定了一些，等了片刻，才说道：“李哥哥，您真有那个什么王大家的图画吗？”掌柜也看着少年，问道：“你果然有这样的画？还是骗他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短褐少年微笑道：“掌柜放心。”却不多话。径直往前走去。绕过茶室，来到下人居所，推开自己房间，点亮油灯，从被褥底下摸出一个小钱袋来，递给张黑牛道：“你现在就去，去最好的翰墨轩，买十张宣纸、一方徽墨、大中小三支狼毫、三支羊毫过来。还要买点颜料，朱砂、雄黄、赭石、石清、石绿各一钱，应该够了。嗯，还要一盒上好的印泥。还要三两明矾，一支排笔……”
掌柜已经明白短褐少年要做什么了，连忙道：“修竹，这不是玩的，被他们发现，我这茶楼名声就毁了，还不如被砸了完事！”
短褐少年李修竹，闻言回过头来，看着掌柜，微微一笑：“张伯父，您这茶楼开好了，来这里的文人墨客也多了。不过将五百贯的画作居然带到茶楼来炫耀的客人，似乎不多吧。”
张掌柜听少年这样一说，也有些明白过来：“难道……难道……”
李修竹眉头微微皱起：“希望在下是多虑了。不过这个鲁公子，直接就说出‘砸楼’这样的话来，人品定然好不到哪里去。这样的人费巨资附庸风雅，懂得的必定不多……从今天起，您就说我带着阿牛出城去拿画作，不要泄露真相。”
张黑牛还未曾离开，闻言急忙道：“掌柜，方才我一直不敢说，我拿着茶壶的时候，其实相当小心！是那鲁公子自己凑上来，污损了画作……”
李修竹道：“黑牛不过是一个伙计而已，即使得罪了人，人家也不会这样煞费心机对他。唯一解释，就是想要借阿牛来对付伯父您了。伯父您得罪了过什么人吗？”
张掌柜沉思了片刻，才说道：“我一直以和为贵，做生意也是战战兢兢，哪里会得罪了什么人呢。或者……”苦笑了一下，说道：“你来了之后，生意突然好了起来，或者因此得罪了什么人也说不定。”
李修竹无奈的笑了一笑，说道：“瞎猜也不起作用。伯父，您吩咐下去，将茶叶汁水都收起来，我明天要派用场……我先要上厨房拿个萝卜过来，现在最关键的是手里没有印章式样……”对张黑牛道：“你快点去，翰墨轩都要关门打烊了。”
张掌柜连忙道：“贤侄你坐着吧，我去拿萝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