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殇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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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望向柳文絮匆忙而去的背影,心下一阵犹疑。

  冰蝉?这罕世之物怎会落在此处?

  忽地,她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枕边的气息似乎还没有散尽,昨晚飘忽不全的记忆决堤般涌了出来,将她挤压得快要窒息。

  难道是……六王?

  他找到了冰蝉?连夜送来于她吗?

  为什么?

  是龙珠?

  抑或……单单只是……为了她……

  房门轻轻扣上,屋外明媚的阳光所带来了热气尚未散去,余温中带着温润的气息弥漫满室。

  “月姑娘可曾好些?”冰冷的声音从榻前撩过,秋林正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全然不见刚刚的慌张,神情淡漠无波。

  “你……”

  “不想个法子把他支开,又怎么方便像月姑娘讨教?” 秋林冷笑一声。她没有陆依天的城府,也没有陆依天的沉稳,十数年的时光早已磨掉了她一切的心智,她只知道她想要龙珠,比任何时候都要迫切。如今陆依天已经成功地引开了柳文絮,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周旋消磨下去。

  “你想知道什么?”冷月垂下眼眸,心神瞬间跌至谷底。也许昨夜……六王只是……只是为这秋林而来的……

  “当然是这个血符的意思!我藏于柳家多年,却始终未能窥得半点儿龙珠的踪影,这其中必有端倪!”

  “我不知道。”

  “不知道?月姑娘如此聪明剔透,怎么会不知道?”秋林一扯嘴角儿,冷冷一笑,说道:“莫不是怕我早你一步找到龙珠呈给六王?”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确实不知那血符的含义所在。”冷月虚弱地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没有龙珠我依然可以将血符呈与六王,与我有无功赏暂且不论,与你恐怕就所些不同了吧!如此疏忽于事,不知六王该如何处置?说来这么多年,我还未曾见过六王真正伤心的模样呢!”秋林打着哼哼盘算道。

  伤心?即便真的有什么人能够伤得了六王的心,恐怕也不会是她吧……冷月缓缓合了眼眸,呼吸间嗅到了昨晚那人残留在枕头上的熟悉的气息,一缕莫名的哀伤悄然流窜在血液当中。

  “我这条命为六王所救,应当如何处置,自当全听六王安排。”

  “那么柳文絮呢?他可是对你情深义重,誓要终身相伴呢。”

  “柳公子?”冷月惨然笑笑:“我与他不过是疏途之缘,何德何能留伴终生。”她笑得那样的哀婉与无奈,一阵锥痛沿着她唇瓣上的血丝蔓延开来。

  正待这时,柳文絮与陆依天匆匆走至山庄门口,忽然想起忘了嘱咐秋林按时喂冷月吃药,急忙收住脚步,满怀歉意说道:“陆庄主,在下方才走得匆忙,忘了一些事物,劳烦陆庄主稍候片刻,在下去去就来。”

  陆依天说道:“何等要事,不能差遣下人代劳吗?”

  柳文絮道:“陆庄主客气了,在下只是忘了嘱咐一句话,说完就来。”

  陆依天皱了皱眉,说道:“那就请柳公子快去快回,我们要赶在天黑之前到达山顶的。”

  柳文絮道:“有劳陆庄主了。”说罢,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回廊,正待敲门,却听到房内一阵低沉的对话。莫不是秋林趁他不在,刁难冷月?他心下一转,附耳门板,细细听来。

  厢房内,秋林冷哼一声:“那么……柳老爷夫妇呢?”

  “柳老爷?……”冷月脑中一篇空白,一双染满沧桑略显浑浊的眼睛慢慢浮现在她的眼帘。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都是罪孽……”

  “这么说来,柳老爷夫妇确实是你杀的?”秋林收了笑,一双眸子闪着锐利的光芒,直勾勾地看着冷月。

  房门外,柳文絮的心脏剧烈地收缩,一阵晕眩过后,眼前一片漆黑。那一字一句如同午夜的雷鸣一般在他的脑海里轰然炸开,砸得他没了方向。浓烈的阳光下,那抹消瘦的身影渐渐显得萎靡而颤抖,那一颗澎湃着的心,在夏日温暖的微风中不停的坠落,地狱人间,冰冷沉寂,一片一片,碎落一地。他的手在抖,心在抖,浑身的骨头都在抖。他希望听带冷月说‘不’,可是,她没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大局已定,我……”不待冷月说完,房门砰的一声被踢开,双双回过头去,皆是一愣。

  柳文絮愤怒悲绝的身影徒然立于门前,那双淡蓝色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火焰,吞噬了他的理智,烧掉了他的心神,目光凛冽如剑,一下一下劈向冷月,散发出一丝丝嗜血的光芒。

  “柳……柳公子……”

  秋林望着门口的柳文絮,眼中一阵错愕,又很快平静下来。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冷月究竟是不是凶手,只是不介意为了龙珠另费一番手脚。她只想趁着陆依天离开,让冷月于山庄毙命,这样一来不但会打乱了陆依天的全盘计划,到时她大可助柳文絮逃离山庄,只要到了穷途末路,她就是柳文絮唯一的亲信,不相信那柳文絮不会乖乖地将龙珠交于她的手中。如今这一切既然被他无意中撞见,凭地省了她不少功夫。她满意地看着柳文絮逐渐蓬勃着的怒意,大声说道:“少爷,我早就说过她有问题的!今日终于真相大白,少爷,不能让老爷夫人含冤而去啊!”

  冷月的思绪在秋林的讨伐声中一度停滞,一刹那间,前尘往事片片浮现脑海,滑落心头。她呆呆地看着柳文絮步履不稳地来到她的面前,那一双眸子哀哀欲碎,殇,浪潮一般,一波一波袭涌而来,唇齿碰撞间,一缕声音颤抖道出:“真的是你?”

  冷月失神地望着柳文絮此刻哀绝悲恸的神情,紊乱的心绪忽然之间平定了下来,没有恐慌,没有硕怕,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静寂,沉痛而压抑。

  柳文絮眼中含着一缕凄迷,一缕期盼,他多希望能被冷月能够坚定地回绝。然而,她再度用沉默予以他生命的窒息。

  “为什么?” 声音呢喃而出,悲绝荒漠,如同荒凉的手指波动着的琴弦,根根刺耳,声声断肠。

  “为什么?!!!”柳文絮忽然疯了一般抓上冷月的肩,将她虚弱的身躯从榻上拉起,用力摇晃,过重的力道似要将她捏碎。那是埋藏在他心底多时的怒与恨,一并宣泄而出,却变成了无法言说的无助与悲痛。

  冷月戚戚一笑,神情黯然漠落。这一天,还是来了。既然,她无颜承受他的恩情,那么,请让她用鲜血来偿还这一世的愧疚。

  柳文絮凝望着她,痛,一声声敲打在他的心窝,蔓延四肢百骸。忽然,他猛地抽出冷月腰间的匕首,对准她的心脏猛地刺了下去。

  冷月静静地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一束阳光照耀在她的心房,温暖了她那颗冰冻着的心。她凄婉牵动嘴角,缓缓合上双眼,一滴晶莹的泪水闪烁着凄柔的光芒,慢慢滑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