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工地已3天了.
号声成了总指挥部权威的命令.号子一响,无论是部队还是民工队,该上工的上工,该下工的下工,该吃饭的吃饭, 该睡觉的睡觉,都得听它的使唤,概莫能外.几天来,人们渐渐地习惯了这种既紧张又充满活力的生活.
有活力才叫生活啊!
白天,在工地上,战旗猎猎,吼声震天,一派你追我赶,毫不言输,热火朝天的拼命;晚上,熄灯号一响,便很快地甜甜地进入了梦乡,整个工地万籁俱寂.总指挥部里,一些管理机制也进入了有条不紊的境地:及时公布当天施工的进度,发布当天的重大事件,旌彰好人好事,还组织了乌兰牧骑式的文艺宣传队到各个施工场地进行以好人好事为主体,自编自演,短小精兵悍,形式新颖的演出,以鼓舞军民的斗志.部队团指挥部里,亦建立健全了激励机制:办小快报,开现场会,施工进度发布会等.总之,几乎一切都趣向了正常.
石星生和石雷生手下的炊事班,忙乎了一天既安营扎寨又给全连的指战员提供3餐的饭菜以保证人人皆吃饱吃好之外,这两天来也算走上了正轨.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炊,这话似乎很有道理.总指挥部下供3天一羊5天一猪,乍看肉食似乎挺充足,但实际每天人均不到5两肉,其余的不是萝卜就是白菜了.俗话也说,事在人为!为了保障全连指战员都吃饱饭且吃得有口味,石星生和石雷生没少想办法,根据指战员中大半是湘南人少半是山东兵的特点,最后两人决定,在基本菜肴不变的前提下,增加一味菜即苗家自腌酸萝卜和蒜根蘸酱油,以此来迎合湘南人喜吃辣山东人爱吃蒜跟蘸酱盐的口味.费用从萝卜白菜钱中省出.苗家自腌的酸萝卜,是湘西南一种特具风味的小吃,技法不复杂,配料不苛刻,入罈一天两夜就到火侯,吃起来微酸又香辣,十分可口.这菜,昨天一上桌,即抢个精光,每人吃得即使哈着口,但心里还想要,有的人还加了半碗饭呢!
炊事没多少事了.下午,石星生和石雷生抽出两个钟头参加了排里的挖土方劳动.看到了那奔忙而火热的劳动场面不说,重要的是倍觉任务的艰难和繁重.收工回来的路上,石星生一个人埋着头自个儿地走着.到住地帳房前,石雷生赶了上来,说:阿星,照这样一锄一锄地挖,一担一担地挑,猴年马月才完成任务呀?
石星生说:我也在琢磨这个事呢!我想,这里的泥土不是粘性黄土,是带沙砾性的,用我们当地那种刮土的土办法恐怕行得通呢.
你是说一个人撑压着两个人拉的那种刮板么?石雷生问.
正是!石星生说:不要小看这种刮板咧,拉一趟恐怕也抵得6个人挑一次呢,也就是说,工效提高了2倍.我们是不是可以向连首长他们建议建议呢?
怎么不可以?提合理化建议呗.石雷生说.
这样吧.石星生说:晚上看见程排长就同他说说,先探探他的口气,怎样?
晚上,牧民夜校正式上课.因为第一个晚上算是开学.腾格江老牧民讲了话,石星生和石雷生检查了学员们自带书籍和文具的情况,师生们互通了姓名.昨天晚上民主选举了班长和副班长;挑选了身体素质好,声嗓较亮丽的男女学员各6名,成立了乌兰牧骑式的文宣队.今天晚上上的是语文课.学员们的积极性很高,石雷生和石星生见后,十分高兴.
下课后,他俩正组织文宣队排练文艺节目,程永祥排长来了.他一进帳蓬就嚷:
你们正准备做什么?
石雷生答:准备排练文艺节目呢!
什么节目?
舞蹈:>.石星生说.
谁执导?
是我!石雷生说.
你,能行吗?
他行!石星生说:在中学,他是校文艺宣传队的成员,虽然没有亲自演,但动作和演技他熟悉呢.
你们搞个夜校,现在弄个文宣队,你们有多大的精力和能耐呀?你们的主要任务是炊事,是煮好饭,保证指战员同志们吃饱吃好.不要搞那些标新立异的东西,不要好高骛远,不要贪多求大,也不要像羊拉屎那样这里拉几粒那里拉几颗的,要搞就一样一样地搞,搞就搞出个明堂来......
程永祥像个钦差大臣,下车伊始就哇啦哇啦地发议论,弄得石星生和石雷生有一肚子的反水,本想发泄,但考虑到人家大小也是个排长,故石星生才压住火气,平平地说:
排长,我们搞这两件大事,事先都评估过的,估摸到我们有能力办好才开始运作的,不是什么标新立异,好高骛远,贪图功名而不自量力地乱来,以给你们首长添麻烦或丢脸.请相信我们, 好吧?
那好吧!你们要把这两件事办好,不准办坏,懂吗?程永祥沉思了半天,才沉沉地说.
懂嘞!请排长放心.石星生和石雷生几乎同时表态.
现在,给你俩传达一个正事,好好听着!程永祥一本正色地说:明天晚饭后,团指挥部在我们伙房召开一个现场会,参加会的有各连的炊事班成员,由你俩介绍情况.什么情况?就是你们苗家制作麻辣酸萝卜的绝招.你俩谁作介绍呀?
石雷生微微一笑,说:这,小菜一碟,我俩谁介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什么?谁说不重要呀?石雷生的话才说了一半多,程永祥就打断了:这是团长亲自部署的呀,能不重要么?
石雷生这回笑出了声,说:我并不是说开现场会介绍情况不重要,而是说,我俩谁介绍都可以,包你满意.更重要的是有一个事情向你报告呢!
哦!什么重要事呀?程永祥惊讶地问.
今天下午,我和石班副参加两个钟头的挖土挑土劳动,感触很多.主要是感觉用锄头挖,用肩膀挑,速度太慢嘞.
慢,这有啥办法呀?!程永祥摊开两手,无可奈何地说:我们国家还穷,挖土推土的机器都从边界那边的那个国家进口,现在人家扳了翘,卡我们的脖子,不给我们了.嗨...
我们自力更生,土法制造呀!
制造?谈何容易呀!程永祥用鄙夷的眼神瞥着石雷生:你真是异想天开哩!你有这个能耐,今天还在这里当个兵?!
怎的不能?他们是人,我们也是人,我们又不缺腿短臂!他们搞洋的,我们就搞土的不行吗?事在人为嘛!再说,我当个兵就怎么啦?不能搞制造么?石雷生硬顶着.
你们墨水喝多了,易想出非非,搞耸人听闻不着边际的把戏.我看,还是在搞好伙食的前提下,老老实实地和大家一起挖挖土挑挑泥,挖一锄算一锄,挑一担算一担吧.程永祥极其低调地似乎有气无力地说.
石星生朗声说:排长,你不要太瞧不起自己,也不应轻视别人哩!我们正因为没有洋挖土推土机,就应该想方设法提高劳动效率.刚才石班长提出制造土推土机,是打个比方咧.他指的是我们家乡常用的刮板.这种刮板是用两根1米多高手臂粗的木棍,上面钉上约2米长2米宽的薄木板,两边各系上一根约3--4米长的粗绳子即成.3人运作---1人掌压木棍和板子,2人在前面拿着绳子拉.一次可拉6--7担土,抵得上6个人的活,等于提高工效2倍.这个土办法,我们排是不是可以试一试呢?
程排长想了一想,说:退几步说,就算你们提的这个土办法不是什么不着边际的空想,能提高工效,但是,那木棍木板呢,哪找呀?
石雷生说:这,也事在人为嘛!离海拉尔不远就是著名的兴安岭大森林,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几根木棍和几块木板呢!
正争论着,指导员于涛来了.和程永祥一样,他一跨进大帳蓬就朗啦啦地嚷:
啊吙!教室里挺热闹呢,在争论什么呀?
程永祥如此这般地把争论的事说了一遍.于涛接茬说:你的意见是怎样呢?
程永祥沉默不语.这个架势,于涛不再追问了.只挺幽默地说:我知道,你既不反对,也不明确表态支持,只是提出不少的客观条件和困难,是吧?
程永祥扪笑了一笑.这种笑似乎有点尴尬,也被于涛瞥见了.于涛似乎更幽默地说:
古时候,有个叫叶公的人,平日总在别人面前说自己怎样怎样地喜爱龙.有一天,龙来到了他家,他却害怕地躲开了.这次挖土方,任务艰巨,我们干部总在想怎样的方法才能提高工效.现在,办法来了,并在实践中证明是能提高工效的,但我们不敢接纳,那我们不就变成叶公了吗?这事,像办牧民夜校一样,都是军民关系建设的重要工程,我坚决支持!
话音一落,帳蓬里,除了程永祥一人之外,都热烈地拍起手来.
掌声中,于涛对石星生说:明天你就不上工地了,驾起马车到团部去,找后勤部支援一些板子和木棍,还买钉子和绳子.去前,到连部打个介绍信带去,好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石星生得到指导员的大力支持,真如虎添翼,极兴奋极坚定地说.
一个大事就这么打上了句号.这多少给程永祥这个钦差大臣式的排长,又一个难堪的尴尬.然而,阳刚的于涛全然不顾这些.他转过脸来对石雷生说:团部要每个排都设一个通讯员.本来,我想报石星生.说实在话,他的一支笔比你来得快,文字也有颜色和深度,但他比你忙,所以我上报了你.当然,他有空,也可以写写,但以你为主.另外,你明天也不要上工地了,得准备明天晚上现场会的材料.即你们苗家麻辣酸萝卜的制作绝技.昨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带几片酸萝卜到团指挥部去,几位首长尝了都说十分可口,所以决定全团炊事班都学习腌制这种酸菜.你一定要准备好啊!
好!一定完成任务!
只完成不行,要加上"出色"两个字.于涛说.
好!一定出色地完成任务!
末了.于涛又询问了牧民夜校的有关情况.牧民腾格江老大伯和学员都一一地作了圆满的回答.当听到今天晚上已上了一节课,反映特好,学员们还成立了乌兰牧骑式的文艺宣传队,开始排练节目,准备参加军民联欢晚会时,于涛连连说了几个"好"字.并答应到总指挥部去说情,要总指挥部确定节目的时候,一定安排牧民夜校文宣队的节目.
帳蓬里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那是腾格江老牧民,十多位学员,石星生和石雷生的掌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