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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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麻元年,夏,七日。

  这日便是力加与小黑由洛风渡出发北上高原之日,也是当日重伤获救的奥的长睡苏醒之日。

  欲北上暗黑高原,自然得渡过宽广温和的沧澜河,所以,力加与小黑的身影这日便出现在了洛风渡繁忙的码头上。

  久于战场锋线厮杀并最终生存了下来的荒,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洞觉力,有人认为这是生于血与火并被亡魂的怨念勾勒出的直觉;也有人认为,这便是战神的祝福。总之,不论是什么,现下力加就具备这样的洞觉力。

  力加一路行来,总觉后背有种若有若无的虚痒,这便是在战场上被心怀恶念的敌人盯上的感觉.。每每做状相查,总是能瞥见一着黑色华丽长裘的诱人女子,不时的对望间,女子会投来暖暖微笑,媚得酥骨。

  此女便是中南峻中现下名声大震的影者集——虚之集,的一员影者;本名棘,生于西陆中部山村,天赋异能使她可以弯曲身体周围的光线,从而产生隐身的效果。因她特殊的能力在年幼之时无法准确把控,时有不可控制的发生,在被愚昧村民发现之后便被认为她的消失,便是遭了魔物的动用,长留她会给村子带来厄运,所以她被驱走,而后偶遇虚之集的创造者——源魄,自然就这样入了虚之集。

  现已长大**的棘经多年的精心培养,便是虚之集的中坚人物了。

  举凡猛毒之物,无不鲜艳高调。

  现正直妙龄的棘便是这句话的最佳证明:因长期锻炼,宽大的长皮裘也掩藏不住身形的****,配已雕玉般的面容和凝脂般的雪嫩肌肤,大而深邃的眼似要要滴出蜜糖,粉红的唇饱满、湿润,时而会圈射出水晶般的柔和亮韵。不论在你在看什么,她总是能以异常显眼的姿态抢入你的视野,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令人想入非非的动人尤物。

  如果只因为这样的外征,便认为她是一诱人的弱质女子,那便大错特错,近日洛风渡无故失踪的无了踪影的几个流氓地痞便是她一手造成的。撇开她的天赋异能不谈,光是她炉火纯青的制毒使毒手段和暗杀之术便能让你忌惮得决计不想靠近她。也正是因为如此,虚之集的暗杀重任十之八九要落到她的头上。

  现下,她的任务便是将凶神力加变作土壤之下的原生物。任务的来源则是当日驱弃力加之时的受了力加那可怖一瞪,惊得至今也无法心安的权久。

  虚之集处于现在的中南峻腹地,权久与克西多现下又是中南峻的领主,所以源魄根本不敢怠慢,当下就派出了从未失手的无形杀者——棘。

  棘自幼受苦多难,因为她的诡异能力,让人不愿靠近。这便在她的心中产生了诸多寂寞与怨念,入集之后,便修习了最为狠毒的技艺;技艺大成之后,饶是相貌诱人,却因所修技艺太过狠毒,就连集里面的异能者也都对她敬而远之;怨怒和寂寞长久积存,则形成了她现在矛盾得有点怪异的性格。光是一点,便足以说明她的性格奇怪:她每每会因为暴躁的恶念杀人,杀人之后,却要认真地对尸体诵念“往生咒”好让其承载的灵魂顺利往生,最后施以小毒,化掉尸体。根本让人无法得知,她到底是恶毒亦或是善良女子。

  力加便是在领了小黑由密林到镇子前后,被她盯梢。甫一见着强壮如走兽的力加,棘便是几个白眼:“贝隆之花怎得恋上这般走兽男人?”

  当然,棘自然是亲眼目睹了力加为让小黑高兴而给出金叶,尔后又不忍收回金叶坏了小黑兴致,最后到练剑冲凉上床睡觉的全过程。所以力加只花了一天不到的时间便在棘的心中落了个“温柔男子”的美称,小黑?自是“可笑的聪明怪狗”了!

  虽在心中称力加温柔,棘自然是知道他所盯梢的对象的可怕——可斩千人,当世绝对不过千人。所以几天以来,棘便是在暗中细细的观察。不过今日稍稍贴近,便引得力加频频回首,令得棘暗暗心惊:他那表情,绝对不是痴于我的相貌,他是在戒备!力加,你到底有多强……

  突然身后传来异感,转头一瞥,竟是一个码头的流氓趁着码头人多拥挤,便伸手在自己身上温软凸翘之处大占便宜。立时,汹涌业火狂卷而至扫过脑际,妙曼的女子伸出晶白玉手轻抚而过,流氓便保持了甫一得手的那个猥亵笑容直直栽倒。

  下一刻,低低诵念“往生咒”的声音便悄悄响起,中间隐隐的奉献之意将这段短小的诵念勾勒得犹如女神官的颂唱:“万能的神明,请求您宽恕这个无知的灵魂,将它的罪恶引导至无底深渊,让他洁净的灵魂回到你的怀抱吧……”短暂的诵念之间,一撮细白的粉末飘向了倒地不起的流氓……

  暗黑高原,除险恶入口高陡难行以及不可攀越的暗黑山脉外,剩下的整个高原便是一马平川,在这矿产资源极是丰富的平川深处便有火红的炽热大泽【岩浆海】,称为狱门,大泽中心之处兀自生着两尊高耸的石塔,每塔自成一体,内有分层,层间有室,室又有窗门,两塔之间相距甚近,呈双绞螺旋状相互盘绞围绕刺向苍穹;这样的双塔教人怀疑是否是自然生成之物。

  塔又生辐基数层,辐辐联向炽热大泽四壁。

  自上观下,只可窥到火红炽浆一斑,这样的景状,和以暗灰苍穹中滚涌的闪电,怒嚎风中的兀自打转的大块浮游金属以及白雪无法掩饰的深黑大地,便构成了炼狱之相;目睹此情此景者无不以为,这,便是世界的尽头。

  高塔的某一石室,长睡的奥悠悠醒转。

  过了好一阵,长久未使用的眼,才渐渐的找回了它的基本能力——视物。继而,奥的感官一一回复了应有的作用。

  石室内干燥温暖,微热的空气中隐隐带了刺鼻的味道;作为一个合格的奇术师,头脑仍是一片混乱的奥很快就辨别出了这个味道便是硫的味道。

  “要保证你们这种碳与水构成的躯体的机能长时间休息,不出现缺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一个声音突然在奥的脑中炸开,空灵、深邃、不带一丝感情。

  奥大惊,拼命的挣了一下,但却没有带起任何动静,他心中想到:你是谁,这又是在哪里!?下一刻,口中吐出的却是一串毫无逻辑关联的嗷嗷怪叫。

  至此,奥的心猛的沉了下去:我这是不是落入了地狱作了无体的小鬼,怎的连话也无法说出了!

  “首先,自我介绍,我便是来自另外一个位面的生物——暗鹰。然后,这里是你熟悉的你原来所在的世界。最后,你的躯体由碳、水构成,每有运作,便要耗能量,你现下长睡了许久,机体自是无法随心运转了!”声音仍然保持了那种冰冷,想是暗鹰趁奥熟睡之时,对他做了彻底的研究,至于暗鹰是怎么知道这个位面生物的躯体的构成,这便是玄密之事,无从得知。

  奇术师都有好奇的天性和聪明好学的头脑,奥,则是其中楚翘,当下,他便心念如电:你却只是你们这般,你们那般,难道来自另外一个位面的你们,在构造上和我们有莫大的区别?位面!?

  “我们的躯体是由你们所谓的‘骨铁’【高纯度骨质钙】构成,轻巧、坚固,便于打孔镶嵌!”说话间,暗鹰终止了对念之海的聆听,由窗角暗处的角落缓缓走出,做出了与奥长谈的准备。

  甫一看见暗鹰的奥,自是惊恐的难以言状,不过现下,他却不可以移动分毫,只能呆呆的对着有冰蓝魂火的暗鹰。一时间,谁都没有任何动作,气氛诡异而尴尬。突然间,压在心底的美丽的露维娜只面容裹着强烈的悲伤席卷了奥的整个脑域,突如其来的悲伤几乎已经物质化到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步,令得卧床之人猛地抽了一大口绞喉的燥热刺鼻的空气。

  立时,阵阵不可抑止的咳嗽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袭上头脑。

  她的眼,是那么的柔、那么的暖,

  充满了让人忘掉所有的神奇魔力!

  她的美貌犹如圣洁的灵光,

  她的气味和温度附有强大的透力,

  透过:

  清醒和迷乱相互交错的律,

  理智和欲望互相交融的面,

  但是现在她却离开了,

  而他,

  却生命涌动!

  她已经灰暗的躯体那冰冷的触感突然清晰的印在了他毫无知觉的掌心,

  是什么,是什么带走了她,带走了她的鲜活与灵动,带走了她的甜蜜与欲望?

  恶灵的呓语突然回响在了他的脑际,

  勾勒的是腐败的世界与沉闷的教条式的枷锁。

  偶然透窗刮入的寒风,

  犹如剃刀轨迹般杂乱而锋利,犹如深冬的呼吸般,将灵魂都要冻结!

  远处的地面就像遭受了瘟疫的肌体,苍白中掩盖的空寂的黑,

  无力的紧抓着黑色的、似枯死的枝条,

  黑白的枯叶,在怒号的寒风中依照亘古就有的规律摇弋跌落。

  飞落到黑暗的冬床,冰冷的蜷缩起来。

  就像一具具尸体深葬于坟墓。

  冰冷、压抑的黑暗中,一阵阵灼热的空气全面的侵蚀他的每一颗肺泡,

  或许,这一刻,他认为他自己是一个亡灵,是一个彪悍的怨灵;

  念之海的奇异律动忽现,在思维的湍流和骚动中,他的思维仿佛被绞成了碎片,

  犹如飘零飞坠的灰烬!

  古朴而华丽的细细黑色纹路,就此印入了洁净的念之海。

  深深的怨怒,突然爆发,在奥虚弱无力的躯体内爆发,那如战争的洪流,

  如丧心病狂中怒号的咆哮。

  奥,泪流满面,咬牙切齿间嘴角流出了暗红的血:

  万恶的教廷,如果你是坚实的大地!

  那么我将要从你坚固的气势中喷迸,

  黑雨、电火以及冰雹!

  如果你是光辉的太阳,

  那么我将要永远的你罩在黑色的丧服之下,

  我则永远在黑日下缓行!

  我,将要唤醒,曾被清澈的圣水催眠的原罪!

  我,将要打破,曾被超然的理智束缚的欲望!

  暗鹰,深深的望向了奥望着的那片树林:“孩子,你真的这样想吗?追求错误的东西,会给你带来更大的痛苦!”

  “是的!

  就像那一片树林,

  哪怕全身的枯叶飘落,

  却能感觉到它们正以非凡和谐的狂放激情迅速燃烧,

  在深红中释放悲凉的甜美和狂暴气息!

  但愿我的灵魂能够和它们契合,

  给教廷献上华丽的毁灭!

  就像从未熄的炉中溅射出的火花,

  那预言的号角擦过我的唇!

  我愿去做被焚烧的碳,

  直到她雕琢在我灵魂深处的痕成为飞灰消散!

  道本无是非,

  统治道才为正道!”

  暗鹰默然,冰蓝的魂火微微发暗,他安静的等着,等着怨怒的奥将再次开启的对话。

  四合的夜幕,犹如巨大陵墓的拱顶。它构建于自己所聚集之物而成的气魄,犹如洪荒的空间般混乱、空灵。

  这夜,无数怨灵浮出了深渊,在冰冷的夜中急急蹿动,地平线无故的朦胧了起来。这便是即将袭来的一场暴风骤雨的征兆。兴奋的怨灵们的犹如梦呓的细细碎碎的低低呢喃便是轻轻吟唱给垂死岁月的一曲挽歌,满含诡异的动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