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郝蕾突然问我:“你去重庆是去看楚雪?”我一听,就知道她可能得到了关于楚雪的消息,只好点点头,承认了。
她叹口气,垂下头,摆弄着被单的一角。我看得出她的内心其实很不平静,有点担心她会由此产生消极的情绪,又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两个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沉默了很久。
终于,她还是又开口了,她说: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我本想说不知道,可我觉得这不符合事实,不想说谎,就硬着头皮说:“我,知道。”
她抬起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目光中找到些什么。我避开她的目光,偏过头去,茫然地盯着她床位旁边的一盒水果。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我听见她幽幽地说:“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傻呀――她不明白,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我转头看她,她却慢慢地躺了下去,拉过被单,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郝蕾没有追问我楚雪为什么要自杀。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肯定知道楚雪的自杀与我有一定的关系,因为她了解我和楚雪,也了解我们过去的关系。在过去的生活中,她甚至拿楚雪来和我开过玩笑。她没有问我,既是不想让我尴尬,也是为了维持她内心的自尊。
我知道,以郝蕾的个性,即使我跟她之间已经再无关系,她也绝不愿意听我亲口向她讲述我和楚雪的故事。也许,不仅仅是郝蕾,甚至不仅仅是女人,而是所有的人,都有一个通病,总是希望别人在乎自己,哪怕这个别人是自己已经并不在乎的人。
我原本以为,关于楚雪的这个噩耗,也许会给郝蕾敏感的内心带来负面的影响。我担心这个与死亡有关的消息会刺激她的情绪。但现在我知道了,郝蕾比我想象的坚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既然她明白这个道理,既然她在听到这个噩耗之后还说出了这个道理,那就说明,她愿意积极地争取活着,争取希望,这种良好的心态对她的治疗无疑是有益的。
从重庆回来之后,我的心态有了明显的变化。虽然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希望能够帮助郝蕾战胜病魔,但对郝蕾的照顾,却似乎少了很多感情的成分。我已经无法像开始的那几天那样,不仅照顾她的生活,还想着一切法子去让她开心。我没有这个心情。
楚雪的死,不仅给我留下了无尽的后悔和自责,也冲淡了我对郝蕾病情的关注和痛心。我感觉自己一直像个傻瓜,没有好好去把握自己应该珍惜的东西,却死死地守着一点过去的影子,成天生活在痴心妄想之中。
现在,对于郝蕾,我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已经问心无愧。可是,对于楚雪,我欠她的,已经无法再还给她,这让我无比心痛。郝蕾说得对,楚雪是个傻女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可她,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个道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