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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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二十六,把辛茜送到机场回来。刚从福永收费站拐上广深高速,邢志鹏给我打电话,说有要紧的事情跟我谈。我开口就说:“你狗日的不要再来骚扰我,永远不要再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将电话挂掉,若有所失,一片怅然。

  从那天晚上走出他的家门,离开白石洲之后,我就发誓不再跟他来往,就当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朋友。他几次打电话过来,我一看就直接按掉,拒绝接听。这一次接听,实在是不胜其扰,忍无可忍。

  放下手机,我揣度着,这狗日的三番五次找我,又说有要紧事,莫不是真有什么事情?难道是金老板那边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转念一想,跟美康制药公司的顾问合同已经签了,他邢志鹏还能有什么鸟事跟我的生活有关系?

  其实,跟邢志鹏的决裂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辛茜不过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回到家,看着冷冷清清的房间,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常常想找个人一起坐坐,好好聊聊,也想过要去找他。

  三年前,十年的爱情,说没了就没了;三年后,十多年的友情,也是一样,说没了就没了。郝蕾要走,我无法挽留;可邢志鹏呢,不管他做了什么,他都没有说过从此与我恩断义绝,要与他割袍断义的,是我自己。那么,我是不是应该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好几次,我开了车,沿着沙河东路右转向东,已经走到深南大道上了,又倒头回来。我去找他干什么呢?只要想起他那固执而晦暗的脸庞,我就顿时心灰意冷,就算没有泄密给金老板的事情,我跟他之间现在还能有多少共同的话题?

  回到小区,四周黑漆漆地沉寂一片,高高低低的楼层,闪烁着明或暗的灯火。我抬头向上看去,黑压压的天空像一个乌黑的盖子,将这密密的高楼,盖成一个见不到阳光的深井,让我感觉到压迫的窒息和恐慌。

  我终于发现自己无处可逃。在这个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我竟然找不到一个朋友。十多年来,邢志鹏是我唯一可以与之说上几句话的人,如今,我与他隔着一条深南大道,却也仿佛隔着几万英里的距离。我们,也许就像两条偶然相交的直线,在某个特定的地点有过短暂的交集,然后便沿着不同的方向,匆匆离开,永远不可能再回头。

  现在,我终于跟他彻底了断了。我想,他应该不会再来骚扰我了。别了,邢志鹏。别了,白石洲。别了,我那永不再来的青春岁月。

  车厢里,朴树用低沉的调子一遍又一遍地唱着《那些花儿》:“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他们都老了吧?……”。

  我渐渐地控制不住情绪,终于潸然泪下,将车靠在紧急停车道,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