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电话接通之后，我心跳迅速加快，可犹豫了半天，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候。倒是郝蕾见我不说话，先开口说：“吴宽，是你吧？”我赶紧回答说：“是我，是我。你现在好吗？郝蕾。”她沉吟了片刻，说：“我很好，你呢？”我说：“我，就这样，也还好吧。”
她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说：“没有，没有。就是想到几年不见了，想跟你见一面，你看可以吗？”她又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道：“还是不见好一点……没有什么事情，我就挂了。”还不等我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怅然若失。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想，都三年多了，郝蕾还是不肯与我见面，大概是要和我彻底地相忘于江湖了。
其实，这样也好。表面来说，每个人都向往相濡以沫的爱情和婚姻生活，并把这种状况当成了爱情和婚姻的最高境界。但实际上，有多少人明白，所谓的相濡以沫，其中包含着多少的辛酸和无奈。
有一天我在莲花山公园门口，看见一对年近七旬的夫妇。那老翁跛着一只脚，用右手拄着一根拐杖走路，他的左手，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面容安详的老太。那老翁推一下轮椅，再往前挪动一下拐杖，再推一下轮椅，再挪动一下拐杖。他们不时停下来，那老翁倾着身子，将脸凑向老太的耳边说着什么，那老太微微地笑着，倾听着，脸上偶尔显现出一点嗔态。
我站在那里，看了他们半个小时。感慨之余，一个荒唐的念头闪过脑际，要是那老翁四肢健全，又或者那老太不需要依靠轮椅行动，他们，还会这样恩爱得让人嫉妒？是不是他们各自的不便，带来了彼此的关爱和怜惜，才使他们互相更加体会到对方的重要？莫非，所有的相濡以沫，都仅仅是因为一种迫不得已？谁不希望快意于这苦短的人生，能够遨游于无边的江湖，自由自在地呼吸，谁又愿意凭籍彼此的一点唾沫，来延续这喘不过气来的生活？
这样的念头，让我心里悲凉。如果说所有的相濡以沫，都仅仅是因为相忘于江湖的不能，难道这茫茫的尘世，就真的没有一些东西，值得我们去守护，并满足于这种守护？
我想起跟郝蕾谈恋爱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我问她，我说：“为什么很多人追求你，你却选择了我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穷小子，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郝蕾说：“你还记得那场球赛吗？”
我说：“当然记得，这又能说明什么？”郝蕾说：“那场球赛让我完整地认识了你，我觉得你有我要的全部，责任感，上进心，还有勇敢和坚毅。”我说：“是吗？我有这么多优点？我自己怎么没有察觉？”郝蕾将头埋在我的胸口，说：“真的，这些就足够了。”\58xs8.com